羅錦言皺眉,誰要和他們一起吃飯啊,她既不是老太太又不是小孩,沈硯也不是家里親戚,男女不同席,到時秦玨和沈硯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她還要隔張簾子,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要多無聊就有多無聊。
秦玨見她興趣缺缺,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次日,秦玨陪著羅錦言回了楊樹胡同,又從楊樹胡同去了荷花池。
秦玨是新姑爺,少不得要多打賞幾個封紅,多喝上幾杯酒,他從十來歲就是荷花池張家的常客,與張謹平輩論交,張謹的兒女們雖然沒有把他當成長輩,見到他卻也是客客氣氣。
現在他搖身一變成了張家的外孫女婿,除了那幾個小表弟小表妹,個個都比他輩份高,他只好夾緊尾巴,謙虛地跟在羅紹身邊,以至于張謹看著他直皺眉。
找了個機會,張謹把秦玨叫過來,問道:“你是不是有些日子沒去梅花里的書局了?”
秦玨點頭,這一兩個月的確沒去過,就連惜惜看的游記和詞話本子也是白伯送過來的。
張謹一副“你墮落了”的神情看著秦玨,秦玨鄙夷地哼了一聲,張謹這才找回了一點從前的感覺,問道:“你既然去都不去,那就把書局暫時交給我吧,反正有那兩個老東西,你也不用擔心我私吞那幾個賣書的錢。”
張謹口中的兩個老東西,是指白伯和黑伯。
秦玨立刻冷下臉來,道:“你想拿我的書局做什么壞事?惜惜經常去那里的,你別惹她不高興。”
張謹只覺頭頂有一大群像羊又像駱駝的大畜牲飛過去,你家惜惜,好像是我的便宜外孫女,我老人家不管怎么說,也是她的長輩。
可只要想起當年羅錦言慧眼識珠的那件事,他就恨不得踹秦玨兩腳。
“整個京城屬你那里雜七雜八的書最多,我去看書不行嗎?還要征得你媳婦的同意?”
如果那間書局里不是雜書最多,當年羅錦言也不會找到那里去買書。
秦玨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張謹,張謹的臉皮那么厚,如果不是擔心在書局里遇到羅錦言,想來也不會來告訴他,早就
自己跑過去了。之所以先知會他,只是不想遇到滄海叟生平唯一的伯樂而已。
張謹用化名寫的書,在書局里只賣出一本,還是位七八歲的小姑娘買的,這也不算什么,那小姑娘竟然猜出滄海叟就是張謹,這才是件糗事。
瞬間,他從一顆未被發掘的滄海老遺珠,瞬間變成沽名釣譽之輩,就好像離了張謹的名頭就混不下去似的,這讓他老人家很憂傷,以至于羅錦言給他做了兩年的外孫女,見過他的次數不超過三次,而且每次都是一大家子在一起。
秦玨和張謹同為不被師門承認的師兄弟,對這老頭子的心思一清二楚,想惡心他幾句,可是想到以后有了兒女,惜惜難免會經常帶著孩子來荷花池,這老頭子如果存心報復,帶壞他的兒女,那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秦玨決定不和他一般見識了,書局原本就是入不敷出,且,就給老頭子玩些日子吧,有黑伯和白伯看著,他還能上房掀瓦不成?
從張謹的內書房里出來,秦玨就去找羅紹,卻看到羅紹的長隨明嵐正和一個丫鬟說話,那丫鬟是羅錦言身邊的谷雨。
夏至年紀大了,小寒和小雪也都是十六七歲的大姑娘了,因此,羅錦言平時出門,帶在身邊的都是谷雨、立春這幾個十二三歲的三等丫鬟。
谷雨她們和明嵐早就認識,這次碰到了說上幾句話也沒什么,秦玨沒有放在心上。
可到了晚上,羅錦言一邊數著她這兩天得的壓歲錢,一邊唉聲嘆氣。
秦玨看她一副小財迷的樣子,覺得好玩,就逗她:“你得了這么多金馃子銀馃子,怎么還是愁眉苦臉的?”
羅錦言嘆了口氣,道:“前兩年我就想過,把夏至許配給明嵐,可她不答應,一定要跟著我,可我看來看去,還是明嵐最好。”
秦玨這才想起白天時看到明嵐和谷雨說話,想來是明嵐托谷雨給夏至帶話,夏至肯定告訴羅錦言了。
他笑著道:“明嵐最好?我看還是若谷好,你問問夏至的意思,說不定她不想嫁給明嵐,反而覺得若谷不錯呢。”
夏至曾經說過,只要是能跟在羅錦言身邊,隨便在秦家給她找個人許配了就行。
話雖如此,羅錦言當然不會隨便給夏至許配人家,否則也不會把夏至留到現在。
過了年,夏至就有二十一歲了,早就到了要放出去的年齡,如果還讓她這樣留在自己身邊,難免別人會說三道四,以為她是要給秦玨做通房的,對夏至的名聲反而不好。
以前秦玨就曾經提過,想讓夏至許配給若谷,那時羅錦言沒有答應,她是擔心有朝一日,她和秦玨反目,夏至夾在中間會很為難。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她和秦玨剛剛成親,和現在自是不能比。
因此這一次她沒有拒絕,但是也沒有答應,拿著兩個花開富貴的金馃子發呆。
秦玨佯做委屈地嘆了口氣,道:“唉,當男人有什么好的?想要求娶哪家閨女,還要賠著笑臉去提親,萬一人家不答應,說不定就要灰頭土臉地被轟出來。不像有閨女的還能挑挑揀揀,一家有女百家求。”
噗的一聲,羅錦言被他逗笑了,但很快又一本正經地說:“這是我第一次許配丫鬟,當然要好好選選了,你說若谷好,我覺得林叢也不錯,林總管是我娘的乳兄,再說了,我早就給林叢置辦了宅子,粉刷一下就能成親。”
秦玨一聽,立刻道:“不就是宅子嗎?我明天就讓人給若谷在九芝胡同附近置辦一處宅子。”
九芝胡同附近的宅子,隨便一套就比林叢在鐵鍋胡同的要貴得多。
羅錦言撅起嘴來,有你這樣的嗎?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