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錦懶洋洋的啃著梨聽。
她覺得這個鄭氏,就是傳說中的“攪屎棍”,村里哪個人不說八卦,可是人家說八卦大多有點傾向有點目的,這個人,就完全是這邊說說那邊說說,兩頭撥嗦,唯恐天下不亂,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
鄭氏終于說到了正題:“你說說,怎么也是親姐弟,你發達了,也該拉他一把,不然真的叫他餓死了,人家豈不是要戳你脊梁骨?你就聽嫂子一句勸,把他接過來,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唐時錦吃完了凍梨,毫無公德心的把核兒遠遠扔出,然后隨手從旁邊的籬笆上,掰了一截竹子。
鄭氏猛的一停。
唐時錦靠過去,貼著她的耳朵:“你說,我殺了你好不好?”
鄭氏一個哆嗦,她微笑著道:“趁著天黑,悄悄的去你家,一手按著你的肩,一手抓著你的腦袋,只需要輕輕這么一掰……”她咔的一下扭斷了竹節:“你的腦袋就骨碌碌的滾下了床榻……”
鄭氏嚇破了膽,啊的一聲尖叫,連滾帶爬的跑走了。
唐時錦悠閑的扔開了竹節。
呵,擱老子這兒犯賤?嚇人,老子是專業的!
結果一轉頭,就見三個人都一言難盡的看著她。
唐時錦道:“怎么了?”
桃成蹊道:“錦爺!你說就說,能不能不要說的這么……”
“這么有畫面感?”唐時錦得意的背著手兒道:“就得這樣效果才好!先撩者賤!賤人當有惡人磨!對付這種慷他人之慨的……啊啊!”她猛然回神,飛奔進了灶房:“我的麻葉!!”
一大鍋麻葉全炸成了黑渣渣。
唐時錦嘆著氣往外撈,一邊抱怨:“你們三個人都在灶房門口!都不知道提醒我一聲!”
桃成蹊笑道:“心里光想著你說的那個事兒了……”他在灶房門口伸頭:“炸壞的是誰的?”
他們三個人,炎柏葳要吃咸的,磊哥兒要吃甜的,桃成蹊說想要酥酪味,也就是奶香味兒,炎柏葳一看還能這樣,就要求要咸五香芝麻味兒的。
于是她要炸四種口味的小麻葉,因為她自己想吃微辣的。
唐時錦笑道:“炎柏葳的。”
“哈哈哈!”桃成蹊回頭道:“柏葳!你的全炸壞了!”
炎柏葳卻沒過來頑鬧,他站起來往門前走了幾步,不一會兒,一個穿著捕快衣裳的人,便急匆匆進來:“唐小娘可在?”
炎柏葳道:“何事?”
那捕快道:“唐有德今早鬧了起來,他說,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是關于你亡母的,看那樣子不像說謊。捕頭大人就差我過來說一聲。”
關于魏氏的事情?
唐時錦從灶房探出頭,與炎柏葳對視了一眼。
炎柏葳直接道:“我去趕馬車。”
一邊就直接上去了,不一會兒,就把馬車趕了下來,唐時錦與那捕快爬上車,才問他:“怎么?”
炎柏葳道:“你忘了那個銀薰球?”
唐時錦一愣。
她還真把那個球給忘了。
于是她們趕到縣衙,唐時錦直接拿了一個五兩的小銀錁子給了他,道:“多謝你跑這一趟。”
捕快的月錢一個月不到一兩銀子,全靠“規費”過活,也就是車馬費鞋襪費茶飯費等等明面上的勒索,而梧桐縣這么個小縣城,拿規費的機會很少,拿的也不多,所以捕快也很高興,特意把他們送進大牢,這才走了。
大牢里朽氣撲面,唐時錦過去的時候,唐有德正半死不活的倚著欄桿,那樣子像在睜著眼睡覺,她們來了,也沒有動。
唐時錦道:“你要說什么?”
她一開口,唐有德一個激靈,這才醒了,然后他轉回頭,看著她半天,忽然呵呵的笑了起來。
他剛冒出一層的胡茬上,還掛著黏糊糊的粥,一說話就一顫一顫的:“二丫來了啊!我一看見你,就想起了清娘……你知不知道,當年你阿娘,也是你這個樣兒,神氣活現,從不正眼看人,在自家院中耍齊眉棍,耍起來時,人影都看不清。”
唐時錦一愣。
魏氏居然真的會武?聽起來居然還不錯?
炎柏葳忽然轉身,掏出一個金瓜子給了獄卒,低聲說了幾句,兩人一起退開了。
唐有德完全沒注意,續道:“耍完了一停,那汗把衣裳都濕透了,胸脯子漲卜卜的鼓著,天生就是給男人玩的……”
唐時錦強忍著沒說話。
唐有德似乎已經沉浸進了某種思緒,說話全不是平時那個道貌案然的德性,猥.瑣卑劣暴露無余:“一見著我,就拿那雙眼我,活脫脫一個妖精。但我唐有德讀圣賢書,待將來高中,什么高門貴女娶不得,怎會看上一個鄉下女子?可那時家中已無余錢,若她有些余財,納了倒可,但我想去詢問一二,她竟翻臉不認人,拿齊眉棍打了我一頓。”
唐時錦仍是一聲不吭。
屁的翻臉不認人,人家就沒看上你!
唐有德有三個姐姐,但是為了供他念書,全都嫁到了深山老林,多年不來往,相當于賣女兒,怪不得他一直就覺得,用女人嫁妝理所當然。
唐有德道:“我十分憤怒,瞧她衣著也算光鮮,便想著索性壞了她清白,也省了她如此不安于室……誰知道,當我趕去時,竟見到施婆子急匆匆出來,我進去時門都沒關,魏氏已是燒糊涂了,大好良機,我自然是解衣相就,取了她的清白,待得魏氏帶著大夫回來,自然便看了個正著。”
他忽然呵呵的笑了兩聲:“誰知倒是巧了,原來那一日,她根本不是生病,本就是叫人下了藥,我不過恰逢其事,自然怨不得我。我想著她清白已失,自然便是我的妾室了,誰知道那施婆子,竟是橫加阻撓,還欲拿銀子封我的口。”
“我一見她們家,竟是二三百兩隨手便可拿出,想必并不是尋常的外鄉人……這便上了心,拒了那銀子,花了不少心思去哄那魏氏,我此生得意詩篇,皆作于那時,足費了近兩個月的工夫,魏氏發現有孕,才松口答應。”
有道是,知恥近乎勇。
而唐有德,則是真正的恬不知恥,他談起這些時,甚至是洋洋得意的,他得意于他不用下藥,就撿了一個現成便宜,他得意于他發現她有錢,及時裝出了情深,他得意于孩子來的及時,以至于魏氏不得不答應。
唐時錦忍著惡心,一直沒有插話。
唐有德道:“我知曉魏氏有家資,但我也沒料到她家資如此殷富,直到我發現了她的真正身份。”
他倚在欄桿上,頭沒有轉,眼睛卻轉過來,表情詭異的眨了眨眼:“你猜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