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閱讀的是由—《》第1132章不成恩反成仇
唐隋珠閉著眼睛,斜倚在窗邊一動不動,好像根本沒聽,只嘴角微微彎起。
他精明過人,又豈會不知如今的形勢?
宋父是個糊涂人,自以為清高無塵,喜歡追求超凡脫俗的東西,例如真摯的“親情”??
但宋家族長可不糊涂。
他怎會不知一個舉人的份量?而他如今又得唐時錦賜了姓,明顯是君前掛了號的人,但凡會試有個名次,就是前途無量……可偏偏鬧成這樣,不成恩反成仇,宋家族長這會兒該氣死了吧?
鄭可待趕著走,也是為了避免他們再來糾纏,全是為他著想。
他猜的沒錯。
宋家族長他就從沒想過,世上居然還能有這種蠢蛋。
放棄一個又會讀書又會賺錢又會交朋友的舉人兒子,去成全個一成無成人品也爛到家的殘廢??
還他娘的愛子之情,你他娘早干什么去了?你哪怕有個二三分的愛子之情,也不會直到親兒子這樣了才去找他!!
宋父被宋家族長一通大罵,也不由得落下淚來。
他后悔了。
他以前覺得養子處處不好丟人現眼,可是現在養子沒了,他又覺得其實他也不錯,起碼有他在他什么都不用操心,每天除了罵罵他之外,吃好喝好受人尊敬……可現在,祖宗清名都毀在了他手上。
宋家族長懶的多說,只狠狠的道:“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就算沒了父子之情,也絕不能讓他記恨上咱們,你現在就把他的東西全都收拾齊整,再送上幾百兩銀子,別的什么話都不要提,只說為他踐行,祝他前程似錦。”
宋父哭道:“和兒是個孝順的人,我去求他就是!我后悔了,我去求他原諒,他必定能原諒我的,我可是他爹!”
宋母一向唯宋父之命是從,忍不住也附和道:“為何要把東西送去,東西送去了,不就徹底跟那孩子斷了嗎?留著東西,興許他還能回來看看。”
宋族長氣的頭都發暈:“你們是不是傻!對,你們他娘的就是傻的!!和兒……不是,他現在是唐琛!他得了慶王爺賜姓,已經不是你家的人了!不是了!!再莫提什么父子!我都替你們羞死了!再說了,就算沒有這一著,你們做下這種惡心事兒,還指望他原諒?真他娘的天上畫鼻子,誰都沒你們這么大的臉!!”
宋父不以為然:“父子哪有隔夜仇啊!”
宋母仍是幫腔:“是啊!”
宋族長險些氣瘋。
鬧騰了好幾個時辰,嘴皮子磨干,宋父宋母才勉強聽從了他,把他的衣服收拾了幾件,
可是書籍他們認為都是祖宗傳下來的,不肯給外姓人,銀子也不肯給,只說他若不回來,他們后半輩子沒有銀子可怎么過?
宋族長氣炸了也是無可奈何,自掏腰包掏了五十兩,帶著那些衣服和一些吃食,一大早送到了鄭家。
這會兒鄭可待和唐隋珠已經要上路了。
鄭家的家境普通,但考上了舉人,親戚好友自有程儀送上,所以預備了一輛馬車,也帶了車夫和書童。
幾個相熟的朋友都來送行,正在門前說話,就見宋家族長到了。
宋族長也是快七十的人了,笑的滿臉褶子,上前行禮:“唐大人,知道今日唐大人進京,特意來為唐大人送行。”
唐隋珠眼神兒閃動。
這個老族長人老成精,曉得這件事兒,一個歉字是沒用的,所以索性提都不提,只要他接下他們的東西,便表示不記恨他們,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他倒是真不記恨他們,只平靜的還了禮,“不必客氣。”
老族長急道:“應該的,應該的,”一邊示意宋父宋母上前。
宋父剛挨了板子,被人攙扶著上前一步,訕訕道:“和兒。”
一聽這話,老族長就想昏倒。
事先他千叮萬囑,人家現在叫唐琛!!
慶王爺親自賜的姓!賜的名!這就不是能隨意叫的問題了,而是必須叫!再叫和兒,往大了說,這叫抗旨不遵!!
可宋父確實不明白。
他不知道輕重,不知道賜名的意義,更不明白為什么要對之前的事情避而不談。
他覺得他以前又不是沒打過沒罵過,就算這次過份了些,可這不是事出有因么?再說宋和也沒怎么著,大不了他舍下老臉道個歉,難道宋和還敢忤逆他不成??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道:“和兒,之前是爹一時糊涂,但是父子倆哪有隔夜仇!爹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從小就孝順,又讀了十余年圣賢書,學的全都是孝道仁義……你不會記恨爹爹的,是不是?”
若是唐時錦在這兒,鐵定要當場懟回去的,吵架不惡心,祖安都不惡心,道德綁架最惡心!!
眾文人都被他理所當然的樣子氣到了,紛紛道:“什么父子倆!父子關系都沒了!”
“就是!這時候知道夸人孝順了,但孝順的不是你了!!”
唐隋珠眼神兒奇異。
他一向是一個精明的人,他知道,國安部的判決和唐時錦的賜姓,已經給他鋪平了道路,他只需要什么都不做,或者說只需要做好一個弱者,就片葉不沾身。
而他但凡張了嘴,哪怕只說一句話,也會有人轉頭指責他。
這么不劃算的事情,他以前是不會做的。
可就在這一刻,看著宋父理所當然的嘴臉,再想想從小到大,他不論做什么,得到的都是不滿和厭憎,即便他最后早已經學會了自嘲和調侃,可是起初,當著同窗被罵個狗血淋頭時,他也曾難堪的說不出話來……。
他胸中突生出一股不平,于是他阻止了同窗好友,慢慢的道:“這位老丈,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就這一句話。
宋父一愣之下,勃然大怒!!
他氣的聲音都變了調,眼都紅了,指著他:“你這個逆子!你竟敢不認為父!!你的圣賢書都學進狗肚子里了,竟是連基本的人倫都不懂……”
這世上的人渣大抵便是如此,他不管對人做了多少惡盡惡絕之事,都是情有可原理所當然,但別人哪怕不肯痛快原諒他都是大逆不道,若是敢有些微反抗,那更是十惡不赦。
就在這當口,有人悠閑的道:“喲,這么熱鬧?”
大家紛紛回頭看時,就見吳不爭騎著馬兒,慢悠悠的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