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安非常詫異。
“可他這么做,豈不是拉著寨子里那么多兄弟和山下的老百姓一同冒險?若您不幫他救雍王,他就要拉著所有人與他一同陪葬?”
裴清宴沉聲道:“是。”
蘇子安氣憤不已。
饒是他自己對朝廷沒什么好印象,此刻卻也覺得這人就是個瘋子。
“百姓何其無辜,要被他當成棋子!”
裴清宴沒有評判這句話,他望向不遠處源源運過來的火藥,道:“把這些火藥都運去京郊大營,讓他們想辦法把東西運送到邊關去,告訴周崇輝,他要是敢昧下一點,就讓他提頭來見。”
“是。”
蘇子安下去了。
他剛走。
另一個人就走上前來,低聲問道:“大人,山上的人要如何營救?”
裴清宴微微瞇眼。
今天之內,山里的火藥應該就能清空了。
等清空以后,他少不得要帶著人上趟山,摸摸情況再說。
巡豐寨上。
宋安寧和李英兒靠在一起。
自從知道了拓跋豐的真實身份后,宋安寧就提不起什么精神。
若對方只是求財還好。
偏偏對方是要救人。
她最害怕的就是跟這種大人物扯上關系,因為他們是真的心狠,真的敢下手。
自己如此渺小,不管是那位繡衣司的指揮使裴大人,還是雍王府世子爺林豐,她于他們,都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會有人在乎她的死活,她就如同一只螞蟻一樣,巨手拍來的時候,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指望裴清宴為她背叛皇帝去救雍王?
先不說雍王若被救出來,反軍勢力形成,對這天下百姓的傷害有多大。
就說人家裴大人,憑什么那么看重她啊。
連宋安寧都覺得,這個拓跋豐怕不是腦子壞了,得了失心瘋,居然會生出這樣的異想天開來。
她有些絕望。
反倒是李英兒,心態比較好。
李英兒細聲細氣的安慰她。
“宋姑娘,你別灰心嘛,他現在沒有殺了我們,說明就還是有忌憚的,只要我們沉住氣,一定可以找到機會逃出去的。”
宋安寧扯了扯唇,苦笑。
“好,一定可以的。”
兩人一直等到深夜。
或許是白天宋安寧的話氣到了拓跋豐。
今天他沒有派人送飯菜來。
不僅如此,連門口的守衛也增多了。
宋安寧知道,他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
報復自己今天對他說的那些話。
她不在乎。
也無所謂。
反正她覺得那位裴大人是不可能為了她這么個與他毫無關系的弱女子,而放了雍王的。
怎樣死都是死。
與其被炸得粉身碎骨,還不如被餓死在這里呢。
山下。
蘇子安將一切事務安排完,也終于得空休息。
他與裴清宴坐在一處。
猶豫了許久,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大人,其實我一直不明白,您明明知道那拓跋豐是為了拿宋姑娘要挾您,那天為什么不阻止她上山?您現在這樣,豈不是有意將她置于險地?”
裴清宴動作一頓。
他抿了抿唇,道:“就當我是自私吧。”
蘇子安看著他,莫名有些心疼。
“其實也不能這么說,您一定是為了山下的百姓著想是不是?拓跋豐就是個瘋子,他早就在山中埋了火藥,那時候咱們的人潛不進去,若宋姑娘沒有上山,李英兒出了什么事,李相一定會帶大軍圍剿天罡寨,到時候不僅是他們,就連山下的百姓也會遭殃,所有人都會被炸死。”
“宋姑娘若是去了,有了她在那邊周旋,您這邊就好抽出時間去清空炸藥,等炸藥沒了,那拓跋豐不過就是粘板上的魚肉,就可以任咱們宰割了,只是苦了宋姑娘。”
裴清宴冷冷的瞪向他。
“誰讓你這么多話?”
蘇子安嘿嘿一笑,撓了撓頭。
也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
裴清宴望著手中的干糧,想起那天送宋安寧上山的情景。
若她知道真相,一定會恨死他了吧。
一切災禍都因他而起,若不是自己化作裴恒的身份去到她身邊,拓跋豐就不會盯上她,就不會想著用她來威脅自己,她也不至于落入險境。
一切都是他的錯。
裴清宴抿緊了唇,狠狠將那塊干糧捏碎。
就這樣,宋安寧與李英兒在山寨里呆了三天。
拓跋豐倒也沒真想把她餓死。
畢竟她死了,就威脅不到裴清宴那邊了。
不過他也沒讓宋安寧好過。
每日的吃食飲水,都只按照最低的標準來。
夠不夠不重要,人能活著就行。
宋安寧雖然氣憤,卻也毫無辦法。
直到這日半夜。
窗外忽然響起一陣蛙鳴的聲音。
宋安寧有些意外。
現在都入冬了,怎么會還有蛙鳴?
她走到窗戶邊,剛將窗戶打開。
還沒看清外面是什么人,就見一個藥瓶噗一下丟了進來。
黑暗中,一道人影迅速跑遠了。
宋安寧雖沒看清他的長相,卻也看出來了,那好像是山寨里的人。
她沒有吭聲,將窗戶關上,然后默默的將那瓶藥撿起來。
只見被綁在藥瓶上的,還有一張小小的字條。
她拆開字條,上面是一行蒼瘦有勁的小字。
將此藥倒入寨中井水,明日子時,自會有人前來營救。
宋安寧心頭一跳。
臉色微變。
立馬將那張字條藏起來。
李英兒見了,好奇的問:“怎么了?”
宋安寧搖搖頭,靠近她,又往左右張望了下,確定這間屋子是密封的,沒有人會看到她們此刻的情形,這才悄悄將那張紙條拿出來,給她看。
李英兒看了,不由大喜。
“一定是我爹,是我爹派人來救我們了。”
“噓。”
宋安寧以指豎唇,示意她噤聲。
然后壓低了聲音用氣音道:“明天下午,我尋個機會出去,看能不能把藥倒進井里,你注意著,那半天別喝水,到了晚上我們見機行事。”
“嗯。”
李英兒重重點頭。
于是,翌日下午。
宋安寧借口肚子疼,鬧著要出去上茅廁。
綾娘過來,不耐煩的說:“屋子里不是有凈桶?出去上什么茅廁?”
宋安寧滿臉憤慨。
“你們還好意思說,不知道你們在飯菜里下了什么東西,我們倆現在肚子都疼得厲害,這里面只有一個凈桶,你讓我們兩個人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