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將斥候李川留在身邊當了親衛。
也算是變相提拔他。
能在雁門一戰活下來的精銳,在他看來,可都是寶貝。
兩日后,史憲之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在唐林縣境內,找了幾塊良田,可用來安置老卒。
上千名老卒退伍,是件大事,稍有不慎,可能會引起嘩變。
衛淵親自將他們召集到唐林,還帶著他們逛了良田四周。
這些人,從小就在雁門一帶從軍,親朋、孩子,都在這里。
想將他們牽往別處,已然不太現實。
逛了半圈良田,已經用去半日的功夫,衛淵朝著身后這些老卒們笑道:
“你們覺得,這地怎么樣?”
大宋廂軍兵卒,忙時從戰,閑時耕田,他們對于田地很是熟悉,
“這地自是極好的,適合種莊稼。”
“只需費些時日開荒。”
“...”
聽到他們贊不絕口,衛淵莞爾笑道:
“如果,將這些田地給你們,你們意下如何?”
聞聲。
距離他最近的那些老卒,各個欣喜若狂,
“衛將軍,這是真的?”
“您可莫要騙我們啊!”
“這都給我們?”
“...”
一時間,人人激動。
衛淵看著眾人,思慮良久,終是開口道:
“本就是給你們的,但前提是...從現在開始,你們離開軍中。”
話音剛落。
不少人都是神情一愣,旋即左右相視。
其中有名老卒怒聲道:
“衛將軍,您這是什么意思?想讓我們退伍?”
退伍?
聽到這兩個字眼,所有人都慌了,臉色都有些不太對,
“衛將軍,我們半生戎馬,參加大小戰役無數,如今,您卻讓我們離開兵營?”
“這跟過河拆橋有什么兩樣?”
“就是!我們當了大半輩子兵,您現在讓我們種地?我們不愿!”
“不愿!”
“...”
眾人激憤。
這在衛淵意料之內,看向身旁一名老卒,笑問道:
“老哥,如果我記得沒錯,您是天圣二年參軍的吧?”
天圣,是當今官家所用的第一個年號。
老卒神情一愣,他沒想到,自己幾時參軍,衛淵能記得那么清楚,
“回將軍,的確是天圣二年參的軍。”
衛淵看著他有些跛腳的腿,道:
“您曾年輕力壯過,不妨捫心自問,年輕時和現在比,誰強誰弱?”
答案不言而喻。
“原來是衛將軍覺得我們老了!”
“可是,我們再老,仍然能上陣殺敵!”
“依舊不是那些剛參軍的新卒可比!”
老卒語氣有些激烈。
余者皆陸續開口道:
“俺這條臂膀,是在五年前,與西夏兵開戰的時候負了傷,一到陰天下雨,極痛無比!您要是讓俺離開軍中種地,只怕俺也種不好!”
“衛將軍,我可是立過功的,三年前,遼軍入侵邊境,我殺了整整三個遼賊!您不能這樣過河拆橋!”
“衛將軍...”
“...”
一時間,千名老卒,亂成一團。
衛淵唉聲一嘆,大聲道:“肅靜!肅靜!”
“我知道,你們都是有功之臣,上,無愧于國家,下,對得起百姓!”
“你們為朝廷戎馬半生,朝廷將永遠記住你們的功勞,正因此,才要讓你們離開軍中,不忍你等,繼續上陣廝殺!”
“請前輩們放心,有我等晚輩在,足以保證雁門無憂,代州無憂!”
“現在,是到了我們這些晚輩,照顧你們的時候了。”
他看到老兵們陸續沉默,繼續說道:
“曾為國負傷,難以務農的前輩,本將軍會給你們一筆錢財,到鄉鎮里做生意。”
“現在,就請伱們,好好看著,我們這些后生們,如何守衛大周邊疆!”
話音剛落。
就見不少年輕力壯的帶甲士卒朝著這邊走來,他們看向老卒,齊聲道:
“嘉佑新卒,恭送老兵!”
“請老兵放心,我等在,則代州在,邊境在!”
言至于此,新卒單膝下跪,恭送老兵!
他們為國家戎馬半生,甚至將一輩子都留在了軍中,值得如此禮遇!
見狀,衛淵輕聲一嘆,這些老兵,當年為了能夠留在代州參軍,索性連家都遷來了。
為國家奉獻至今,也是時候,該讓他們頤養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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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老卒以后,衛淵就開始著手改革訓練士卒的方法。
以往,軍中訓練士卒,主要是讓他們熟練地使用各種兵刃,以及懂得旗語。
但是這樣的弊端很明顯,單兵種訓練,容易固化,無法完美做到多兵種之間的契合。
對此,衛淵大膽地在戰術、體能、團隊協作、戰場臨時急救等各方面,訓練兵卒。
首先是戰術訓練,要確保士卒們通過這一訓練后,可以熟練掌握各種近戰、遠戰手段。
緊接著便是體能訓練,比如負重越野、鍛煉野外生存能力,同時還包括一些基本的單杠引體向上訓練、雙杠臂屈伸訓練、仰臥訓練、越障訓練等。
幾乎是將現代訓練單兵的那種方法全部照搬了回來。
其中也包括著一些簡單的軍紀訓練。
至于團隊協作,就是各兵種之間的秘密配合,進行紅藍軍對戰模擬了。
衛淵不敢說,現代訓練士卒的方式會比古代要好。
但最起碼,是能夠極大程度的提升將士們的生存能力與體能。
“如果這套練兵方法,效果超乎想象,假以時日,推行全軍,可大大提高兵卒戰力,將來,到了戰場上,或許能少死很多人。”
衛淵喃喃一聲。
確定了基本的訓練方式,年關也快到了。
這是他參軍以來,在邊境過得第三個年頭。
歲月匆匆,時光荏苒,好似一切不再,又好似一切才剛剛開始。
“長志,年后,你隨我去京城向陛下謝恩,但去京之前,你要先跟我去趟揚州。”
衛淵向徐長志說道。
隨著衛淵加官進爵,徐長志在軍中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已是副團練使。
“我也去京城?這不符合規矩吧?”徐長志下意識開口道。
衛淵笑道:“你如今立了軍功,前途無量,就不想歸家揚眉吐氣?”
“其余的,莫要擔心,有我在,我不行,還有張師在。”
徐長志笑了笑,“那就聽衛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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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淵口中的張師,自然就是英國公張輔。
如今,張輔率領大軍,已經快到京城。
途中,倒是發生一件有關衛淵的事情。
還是顧偃開不經意間想起,
“英國公,衛淵這孩子快到了弱冠年齡,他父母早逝,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這個當老師的,也該考慮給他找個親事。”
聞言,張輔突然神情一變,如臨大敵,道:
“不該你操心的事,少操心,管好你家兒子就是。”
“淵兒還小,結親之事,不著急。”
十八了還小?
顧偃開皺了皺眉頭,突然意識到什么,笑道:
“張帥,您是覺著您家那寶貝女兒還小吧?”
張輔從脖子紅到臉龐,怒罵道:“關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