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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延邊戰事,衛淵并未過多參與。
但當時衛淵可是被親命為北伐行軍大總管,節制天下兵馬。
而且,吐蕃出兵,與周軍遙相呼應迫使西夏撤軍的計策,也是衛淵提供。
也就是說,無論是西夏的李諒祚,還是遼國的耶律信先,此刻都是衛淵的手下敗將。
待衛淵來到宣政殿,見到他二人時,才發覺這二人,早已無最初相見時的那種英姿勃發與不可一世。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肉眼可見的疲倦與衰老。
仿佛,經歷了一場國戰,二人在心境上,都有所成長了。
“太傅,朕今日請你來,主要還是他二人想要見你。”
坐在龍椅上的趙曦,隨手指了指他二人。
二人陸續向衛淵作揖,
“衛將軍,我們又相見了。”
“今日是我等三國簽訂盟約的日子,望此盟約簽訂之后,我三國能永保太平。”
原先,大周早已與他們商量好了停戰協議,那就是每年要給大周賠償一筆銀子。
如今,不過是來確定一下,順道補充一些條款,各國互換國書,正式簽訂停戰盟約。
衛淵沒有吭聲,而是很默契的看了一眼趙曦。
這位小皇帝竟然故作咳嗽兩聲,說身體欠恙,直接離開此間。
待皇帝一走,衛淵頓時放開自我,看向李諒祚與耶律信先二人,冷嘲熱諷道:
“一紙盟約,你們認為,就能永保太平了?”
李諒祚皺眉道:“衛將軍,戰事已經結束了。”
衛淵冷哼道:“這場戰爭為何會發生,你我都心知肚明,無需揣著明白裝糊涂。”
“你們撕毀的盟約,也不知從何數起了,一直以來,我大周對你們二國都算仁至義盡。”
“可你們呢?要讓本侯怎么說你們好?說伱們沒有教養?是蠻夷之邦?”
耶律信先抱拳道:“衛將軍,今日我二人上奏大周皇帝陛下,想要見您,是想見一見您這位英雄,否則,下次見您,不知要到幾時了。”
衛淵冷笑道:“你們遼軍自南下以來,殺了多少無辜百姓,還記得嗎?你怎么還有膽子來我大周?耶律洪基讓你送死來了?”
耶律仁先已經死了,耶律義先只適合做先鋒,不適合領兵打仗。
耶律皇室想要掌握軍隊,只能去依靠耶律信先了。
耶律信先悵然道:“衛將軍,你我都是軍人,應該知道,打仗,就沒有不死人的道理,我大遼的勇士,也近乎折損在你們大周境內。”
衛淵道:“若你們不來侵我大周,焉有傷亡?再說,你們遼軍死的是軍人,可我大周那些無辜百姓,算什么?算枉死不成?!”
耶律信先無言。
衛淵道:“對于盟約上的兩條,要寫清楚,寫明白,第一,自即刻起,遼、夏兩國,皆視大周為上邦,爾等為我大周屬國。”
“第二,你,耶律信先,還有你,李諒祚,要在我大周新建的‘烈碑’前三跪九叩。”
耶律皇室想要掌握軍隊,要去依靠耶律信先不假,但是,耶律信先是在大周中原一戰的逃兵。
他的活著并不光彩。
而且,整個大周的朝廷,無人不想將耶律信先啃食殆盡。
想讓耶律信先掌控軍隊,還不能再次惹怒大周,那么只能讓耶律信先去賠罪了。
大周乃是禮儀之邦,不可能真殺一個犯下過滔天罪惡的來使。
畢竟,這個時代,可沒有什么軍事法庭。
從遼國而來,背上使者的名聲,在敵國間行動,就如同掛了一塊免死金牌。
再說,如今殺一個耶律信先,對大周并無益處。
既然決定要停戰,那就干脆一停到底。
對于衛淵的要求,耶律信先與李諒祚本有意反駁,但是當看到衛淵那殺人的眼神時,二人都是有些怯弱了。
他們發現,曾幾何時,還能與衛淵在氣勢上一較高下。
但如今,即使二人合力,也難與現在的衛淵相比較了。
開武元年四月二十三日,耶律信先與李諒祚祭祀烈碑,并在烈碑前三跪九叩,當著大周百姓與百官的面,高呼大周皇帝為‘上邦之主’。
四月二十四日,三國正式互換國書,簽訂盟約,史稱——三國第一次停戰盟約
五月初旬,耶律信先與李諒祚心事重重的離開汴京。
三國之間的戰爭是結束了。
但是,他們知道,在他們自己的國土上,還有一場更為嚴峻的戰爭,在等著他們自己。
那是一場有關于權勢的斗爭,也能直接影響未來的天下大勢。
五月六日。
由張桂芬操辦的大會正式舉行。
誰都清楚,這場大會,就是為了給明蘭挑夫家。
是以,全汴京的勛貴子弟們,只要是單身的,幾乎都來了。
這場選婿大會,也就成了整個汴京的頭條新聞。
以致于過去十余年二十年,京城中都有人在說這件事。
最終的勝出者,是還未離京的顧廷燁。
待其勝出之后,張桂芬在大會后方新建的別院里問明蘭,
“那顧廷燁,你可相中了?”
明蘭道:“聽說那顧家子生性浪蕩.”
張桂芬道:“你如此冰雪聰明,難道真以為那顧廷燁,就是世人傳聞的那般?”
明蘭低頭不語。
張桂芬笑道:“這事最終如何,還是得看你們如何往來了。”
總之,直到明蘭及笄禮那天,原本早該離京的顧廷燁都沒有走,而是送上了一份很厚重的禮物。
盛竑看到那厚禮,簡直要兩眼放光。
他算是早就想明白了。
自己這個當爹的,是萬萬不可能左右明蘭的婚事了。
倒不如,趁著明蘭還未出嫁之前,能搜刮一點兒是一點兒。
明蘭的及笄禮本該是定到四月份,可是因后來各種原因一拖再拖,直到五月十日左右,才算是正式舉行。
主要還是因為趙禎是去歲三月底四月初旬駕崩,雖然趙曦取消了臣子三年戴孝的繁瑣規矩,但也不好在先帝駕崩前后就去做一些盛大的宴請。
尤其明蘭還是衛淵的外甥女。
明蘭的及笄禮,可謂是窮盡奢靡。
不僅皇帝親自給了禮物,甚至,遠在北地、江南的那些富商權貴們,統統來了。
大周開國以來八大王,趙氏皇族的根底所在,都有五個王爺,給明蘭送了禮。
京城內,文官由王安石、范純仁牽頭,幾乎都來慶賀了。
武將那邊自是不用多說。
整個及笄禮,就跟開朝會似的。
而這一切,都是衛淵的刻意為之。
待明蘭過了及笄禮,用不了兩年,就要出嫁了。
到時,嫁為人妻,他這個當舅舅的,就不好再幫她什么了。
如今,為她舉辦這么大的及笄禮,就是要告訴世人,明丫頭位比公主。
一般的及笄禮,來幾個親朋長輩也就罷了,但明蘭的及笄禮,衛淵卻是將整個朝廷給搬來了。
小小的盛家根本就裝不下。
盛竑夫婦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王若弗一直待在后院待見那些京中貴婦們。
衛恕意的地位如今自是不用多言,可即使尊崇,但也沒想著,與王若弗爭執什么。
索性,這照顧京中貴婦一事,就由她去了。
王若弗本以為,身為盛家明面上的主母,還是有幾分臉面在的。
但說實話,盛家算個屁?
人家這些貴婦今日能來,全看在衛恕意母女與衛淵的面子上。
衛淵將京中所有能請來的權貴都請來了,卻只是為了一個小家族庶女的及笄禮,說實話,這引得一些人不悅,偷偷摸摸的說起衛淵壞話,
“知道的,還以為這明蘭是衛淵的外甥女,不知道,以為是他親女兒似的。”
“好了,小心隔墻有耳,說話小聲點兒,如今那位衛太傅,可是陛下的老師,咱們大周朝的恩人。”
“什么恩人?我家官人可是說了,指揮數十萬大軍,要是連小小的遼賊都趕不走,那還不如死了去.”
說這話的人家,并不是京中權貴,也不是跟隨趙家的開國勛貴。
他們更像是前朝老臣,在大周開國初年,對柴家可謂忠心耿耿。
后來因為周太祖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為了不讓忠心柴家的那些大家族勢力心存不忿,只好對他們做出安撫,封公封爵不在少數。
只是讓他們遠離了朝堂權力中心而已。
“嗯?那是不是柴郡主?怎么她也來了?”
“什么?是柴郡主?”
“柴郡主怎么也來了?”
當朝柴郡主,年方二八,正值妙齡,身份高貴,模樣俊俏,行事彬彬有禮。
在這個沒有什么公主、長公主的時代里,柴郡主這三個字,就代表著地位最為尊貴的少女。
柴郡主叫做‘柴薇’,取諧音采薇二字。
柴郡主只來過汴京幾次,平日里,包括她在內,整個柴氏家族,幾乎都遠離了朝堂,靠做生意為生,活動于黃河兩岸附近。
這會兒,張桂芬正陪著柴郡主在閑聊,
“郡主怎么有空來參加我外甥女的及笄禮了?”
“你成婚時都不邀請我,怎么,你外甥女及笄禮,也不愿我來?”
“郡主,您這是說的哪里話”
“唉,我的芬姐姐到底還是地位變了,現在都成國夫人了,想必是不太聽我這個郡主的話了”
張桂芬心知,柴郡主能來這里,絕非是因為自己或者衛淵。
而是因為徐長志。
眾所周知,皇帝趙曦將柴郡主賜婚給了徐長志。
這對徐家來說,是‘榮幸’。
畢竟,趙、柴一家‘親’。
在大周初年,相當長的一段歲月里,柴家之于大周,就相當于蕭家之于遼國。
及笄禮開始之前,柴郡主還特意去見了明蘭,送給她一件很貴重的首飾。
明蘭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實際上,今天整整一日,她都是這種感覺。
畢竟,僅僅只是自己的一個及笄禮而已,居然請動了那么多人,而且還都是關乎著家國天下的大人物。
她小小內心里,焉能不會震撼?
試想,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家中庶女,這輩子原是難有指望。
但自從,當時她遠在邊關的舅舅,差人送給她一枚簪子開始,似乎,她感覺,自己的命運,就有所變化了。
說不清,也道不明。
衛淵專門請了禮部的老學究來為明蘭及笄。
總之,這一場及笄禮,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冠軍侯府的強盛與人脈。
也是自今日起,所有人都才意識到,明白過來。
冠軍侯,已經是一位權臣了。
一言,可定興衰的權臣。
很多人的命運,都綁在了冠軍侯府這艘巨船上。
倘若有朝一日,冠軍侯府的這艘船翻了,跌入大海中,那么,整個大周,都會因此爆發海嘯。
很有可能,會死很多人,會讓大周傷筋動骨。
或許就連這時的官家乃至王安石都沒意識到。
殺一個衛淵,其實很容易。
但是殺太傅、冠軍侯、驃騎大將軍、樞相、上柱國,則很難。
由于女子及笄,都是由女子家長來操持,所以,對于明蘭整個及笄的過程,衛淵都是在旁觀看。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
簪上發笄的明蘭,忽的朝著衛淵坐在的位置施禮笑道:“舅父,明兒今日好看嗎?”
那一笑,百媚陡生。
那一笑,是少女到成年女性的銳變。
衛淵點了點頭,語重心長道:“好看,我們家明丫頭,無論何時何地,都好看。”
他的思緒逐漸回到初到揚州又離揚州時。
那個時候的明丫頭還小。
跑到城外,哭著喊著舅父別走。
那個時候,衛淵就打定了主意。
一聲舅父,換她一聲平安。
明蘭不知衛淵現在想什么。
她只是朝著她認為最親近的人,最疼她的人,最能給她父愛般關懷的人,傻傻的笑著。
翌日。
待明蘭及笄禮結束之后,顧廷燁便再次登門冠軍侯府。
這小子如今見到衛淵,都是一副戰戰兢兢地模樣。
今日還有些小雨,衛淵沒有讓他進屋,就干脆讓他淋著。
恰巧這個時候,衛恕意也來了。
她是被張桂芬叫來的。
衛恕意認真打量了站在雨中的顧廷燁,思慮片刻,便向衛淵開口道:
“讓孩子進屋里來吧,換身衣服,可別感了風寒才是。”
對于常年待在軍中的武夫來講,淋點雨,怎么可能會得風寒?
衛淵知道,顧廷燁這小子,是已經過了衛恕意這一關了。:xhy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