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誘
漢王也看出來了,他眼睛一乜,收到指令的家將頓時指揮打出手勢來,只見漢王的軍隊頓時分成三隊,有如螃蟹一般,先以一隊試探性攻擊,再以第二隊為前隊接應,第三隊為伏兵,將誘入陣中的新軍包圍起來。
這是漢王得意的陣法,是他首創出來,戰無不勝,最妙的地方就在于變化復雜,損左益右,移前置后,運用之妙,完全在于統兵之將根據敵情臨時指揮。而經典的戰陣中,都對這種新戰陣沒有最佳的抵御辦法。
眼見這戰陣一出,果然讓新軍方寸大亂,眼見就要潰不成軍了,誰知王忠左顧右盼了一回,突然喊了一聲:“收陣!”
二百名新軍左右突圍,忽然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銅墻鐵壁,三道人墻被疊加出來,在對面的漢王軍隊暈頭轉腦摸不清門路的時候,忽然有如泰山壓頂一般壓了過去,竟將漢王的三支隊伍活生生壓垮了。
等到三層人墻再次疊加的時候,漢王的軍隊就不敢隨意沖擊了。
“這是什么陣勢?”漢王的手下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們在疊羅漢嗎?”
“叫你猜著了,”新軍齊聲道:“這是羅漢陣!”
“佛家的陣法?”被壓得懵然的漢王手下險些沒一頭栽倒:“佛家哪里教陣法?”
“這可是姚少師的陣法!”王忠呵呵一笑,趁著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又快速換了陣型,即使是最簡單的長蛇陣,也顯出了出人意料的結果。
“少師?”眾將看向了皇帝身邊的道衍大師,只見道衍大師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慚愧,老衲訓練徒兒的時候,倒是教太孫看到了,不依不饒學了去,老衲也無可奈何。”
他既然這么說,那么大家也就點頭,竊竊私語道:“果然是老和尚出手,一個頂倆……”
漢王百試百靈的陣法似乎遇到了一個耍賴的方法,但漢王的軍隊素質高超,沒有絲毫失去士氣的模樣,與之相反的反而是贏了一場的新軍,似乎都露出了得意的神情,這個模樣讓坐在高臺上的勛貴們看到了,都露出了會心一笑:“驕兵啊。”
到底是武舉人出身,武舉人的考核不單單是考核一把力氣,還有對兵書兵法的考核,這些人其實都可以說是文武雙全,自然心氣高傲,雖然蹉跎了幾年,但是一旦給他們青云梯,那股自傲還是沒有被泯滅,但在戰場上,最不需要的就是這股自傲。
果然這大好的戰局在新軍的疏忽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漏洞,眼看漢王的軍隊一擁而上馬上就可以將之打得一敗涂地的時候,皇帝忽然敲響了金鐘,清脆而悅耳的聲音出來,兩方都停手了,竟然判了個平手。
皇帝把太孫喚上來,先是把好一頓夸獎,眾將自然齊聲附和。這倒也不算是拍皇帝馬屁,今日新軍的表現有目共睹,戰斗靈活而且如臂指使,能用不到兩月的時間,練出這樣一支軍隊來,太孫確實有兩把刷子,何況他才十六歲。
“你漢王叔的這些家丁,”皇帝道:“都是久經戰場的,你的兵能正面對上他們,往來若干個回合而不敗,可見你總算不是虛應故事。”
朱瞻基精神抖擻,得意非凡但不敢露出來:“都是漢王叔承讓了。孫兒能在兩個月里練出一支軍隊來,還是多虧了龍驤衛指揮楊洪和薛叔叔的兒子薛桓砥礪相助,請皇爺爺褒獎。”
“楊洪、薛桓都是好樣的,”皇帝自然大為稱贊:“不過朕的太孫也是少年英雄。”
太孫雖然出了風頭,但明顯漢王那里,也沒有受到冷落。皇帝道:“韃靼、斡亦剌久未臣服,朕雖兩次親征,但并未犁虜庭,朕總要給后世子孫,留一個太平無患的盛世,這次軍演就是為了演練敵情,一切模擬草原征戰,讓各軍以后的訓練,都有的放矢。特別是江南地區抽調來的入戍京師的軍隊,都要熟悉北地征戰。”
從明天開始,圍獵正式結束,軍演正式開始,而按照慣例,馬哈木的扮演者還是高煦。皇帝將京衛劃分了七衛出來,交給高煦指揮,甚至還有塞外歸降的蒙古騎兵三千,也一同交付。高煦手中竟有八萬左右的軍馬,而面對的是以英國公為首的嚴陣以待的武將,他不僅要打敗這些久經沙場的宿將,甚至還要攻擊到皇帝的中軍大營,才能叫皇帝滿意。
“皇爺爺,”朱瞻基眼饞不已:“孫兒也想參加。”
“你這二百人的隊伍,無濟于事,”皇帝哈哈大笑道:“這樣吧,你這一次好好觀摩觀摩,等明年選秀結束,朕就在全國范圍內,給你挑選親軍,朕答應你,若是有第三次北征,朕一定帶著你去。”
帶著承諾的朱瞻基滿懷激動的退下,雖然對這一次只能作壁上觀十分失望,但很快他就慶幸起來,因為漢王指揮著軍隊如摧枯拉朽一般,在層層布防的大明軍隊里殺了個五進五出,安陽侯、安遠侯、甚至年輕的成國公,都不敢正面攖其鋒芒。
“張輔在此分散兵力,”高煦仿佛又回到了靖難的戰場上,指揮若定意氣風發:“想要誘我深入,必有陷阱,這兩日我一直沒有正面對上薛祿的兵馬,我猜他和張輔聯手在這里要突擊我。”
“那殿下準備如何迎擊?”天策衛的武將都道。
“父皇的中軍大營距離這里只有不到五里,”高煦道:“我這邊佯做偷襲,他們就會全力回援中軍。”
“殿下,”武將似乎有人要說話:“英國公甚有謀略,也許……”
“也許他會在半路設有埋伏,”高煦一笑:“不是也許,是一定!這一片地方都是平地,唯有斜側三里的地方有一處山口,且是水源,利于隱藏軍隊,可攻可守、可進可退,張輔若真在這個方向埋伏,一定會選擇這里!”
高煦正要下令進軍,卻忽然聽到帳外稟告道:“殿下,抓到一個不明身份的人!”
帳中哈哈大笑起來,都道:“薛老六又來這招,著實該打!”
這話要從上一次軍演的時候說起了,那時候高煦扮演阿魯臺隱藏在一處,卻忽然不知道從哪兒來了個獵戶模樣的人,磕磕絆絆吭吭唧唧的,被抓住之后著急比劃,說自己是誤入方山的普通百姓。那時候演練正在關頭上,高煦竟也叫這人給蒙了,把人放了回去,還給指了路。結果這人根本不是他自己說的普通百姓,就是薛祿派過來刺探軍情的,因為之前所有派到高煦這里的斥侯和探子都被高煦一網打盡了,眾將都不知道高煦這里的情況,薛祿就想出了個假扮的餿主意,還真把心細如發的高煦騙過了,最后讓高煦在薛祿這里吃了一大虧。
這一次一聽說又抓了個身份不明的人,高煦不由得又氣又笑:“把人給我捆起來,等仗打完了再給送回去!”
他說著忽然又道:“干脆把人捆在馬頭前,等我遇到薛祿,你們鼓噪起來,好好罵一罵他!”
卻沒想到這個人吱哩哇啦亂叫,不服綁:“我是太醫院的太醫,快把我放了,讓我見太子,我有急事要報!”
高煦聽得清楚,便道:“你說你是誰?”
這人道:“我是太醫盛寅!快放開我,我有要事要稟告太子!”
高煦仔細端詳了一下他,因為高煦自己不常生病,倒是漢王妃韋氏吃太醫院的藥多,這當中也是見過盛寅幾次,確定的確是這個人之后,便道:“你是從宮里跑出來的?”
“是,”盛寅急道:“太子妃有恙,我要見太子!”
高煦目光一凝,道:“太子妃有什么事情?”
盛寅口風倒是把的嚴,并不肯說,然而高煦不肯放過他,甚至把他提溜進營帳里審問,這已經行動起來的大軍被迫又一次停駐在原地,諸將不知所以,等高煦又一次從營帳中出來的時候,他又青又白的臉色嚇煞了眾人,然而接下來漢王的舉動更是讓人大吃一驚。
“其余諸衛不動,”高煦翻身上馬,目視著京城的方向:“天策衛跟本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