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宦

659 溜之

裴錦瑤抻直腰桿,食指輕輕點在其中一只小黑鳥頭頂,隨著兩片小尖嘴兒張開,胡成宗渾厚的聲音響起,“快把裴三收妖精那本拿來我瞅瞅。”

收妖精?老文瞟了眼山鼠精。

這事……不怨它。山鼠精緊抿嘴唇不說話。

小密探壓低聲音,“老胡看話本子!”

原來如此。老文恍然。裴錦瑤掏出一小撮瓜子仁邊吃邊笑,“老胡這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哼!翻兩頁話本子就想把我小裴置于死地?美得他!”

另一只小黑鳥跳出來,張嘴道:“是,將軍!”

真好玩!跟臺上唱大戲似的。山鼠精看的眼睛眨都不眨。老文和小密探臉上也現出喜色。回想起之前的小黑鳥,跟現在的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停頓片刻,小黑鳥繼續說道:“神機司的妖精還會做飯?能吃嗎?”

山鼠精脫口而出,“怎么不能吃?”它一天一個澡,指甲剪得短短的,干凈得很。

老文拍拍山鼠精肩頭,“老胡不懂事,你別生氣。”

山鼠精悶悶嗯了聲。

“妖精年糕也是神機司拿得出手的點心。”副將的聲音中透出對妖精年糕的向往。山鼠精胸中郁氣頓時消散。還是有識貨的。

“妖精打年糕,鬼祟說不定也能!”

鬼祟?!裴錦瑤瞪大眼睛,緊緊盯著那兩片小尖嘴。接下來的話能證明鬼祟與胡成宗是否有關,對她而言至關重要。

小黑鳥在原地跳了跳,張嘴就是嬌滴滴的女聲,“將軍,奴奴燉了一盅雞湯,您嘗嘗呀。”

“拿進來!”

“將軍……”小黑鳥扭動著脖子,像是在學女子嬌弱無力的樣子,“奴奴手好酸,心好慌,您摸……”

老文抓起茶盞潑在小黑鳥身上,“污言穢語無需再聽!”水跡在桌上蔓延,一排小黑鳥都濕了腳,逐個逐個變回符紙。

裴錦瑤眼眶登時就紅了,“老文!那是上等百花蜜!你這不是糟踐東西嗎?”

山鼠精看看老文再瞅瞅裴錦瑤,隱約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小的怕它污了您的耳朵。”老文拿抹布擦去桌上水跡,“一盞蜜水就能救您出水火,也是值了。”

小密探不知所措的袖著手。

所以……沒人關心鬼祟的事了?

裴錦瑤顰了顰眉,“誒?不對啊。說不定胡成宗會跟那娘們兒說鬼祟。”

小密探暗暗點頭。裴神機使沒把正事給忘了。

老文嘆口氣,“春宵一刻值千金。美人在懷,動手不動口。”

裴錦瑤疑惑的歪著腦袋,“什么意思?不是喝雞湯嗎?他不動口怎么喝?”

哎呦喂!失言了!老文抬手捂嘴,眼珠轉了轉,“祖宗誒,您快歇著吧。這都什么時辰了。您再不睡明兒個哪有力氣審問鬼祟?”張開胳臂把裴錦瑤轟到床上,“熏過香了。話本子都收起來了。您歇了偷看的心思。”手腳麻利的放下幔帳,“快睡吧,快睡吧。困死了。”打著呵欠把小密探和山鼠精推出去,反手關上門這才長舒口氣。

裴錦瑤撩開幔帳,揚聲喊道:“明兒個你再跟我細說動手不動口的事兒!”

老文慌張張回望一眼,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次日,裴錦瑤起個大早。小密探和山鼠精伺候她洗漱用飯。

吃飽喝足,裴錦瑤抻長脖子向門口張望,“老文呢?”

“您不是還沒挑做法的地兒嗎?老文叔說他出去走走看看。”小密探笑呵呵的說道:“他就是想得周全。”

裴錦瑤失望的哦了聲,“昨晚上那點事沒弄明白我都睡不踏實。算了,等他回來再說吧。”對著銅鏡捋捋頭發,兩手背在身后下樓去找云海月。

云海月跟石泉還有翟三清坐在客棧后院的石桌旁吃茶。

“裴神機使的符水果然有奇效。師兄喝完臉色紅潤許多。”翟三清慨嘆,“法術不以年紀論高低啊!”

云海月十分認同,“沒錯。裴神機使能夠察覺到鎮上有精怪,說明五感超常。這是天分,即便潛心苦練亦不能與之匹敵。”

石泉捧著茶盞小口小口喝,不插話也不附和。

身為裴神機使的手下敗將,他實在沒臉再夸。

“不知翟道長接下來有什么打算?”云海月猶疑著說道:“不如隨我們一同回京吧。雖說神機司有妖有道有東廠探子,大伙兒相處的都很融洽。”

翟三清面露難色,“七十二道觀的道士要跟裴神機使斗法,我想回去勸師父不要參與此事。一則,裴神機使救了我跟師兄的性命。與我們有救命之恩,豈能以怨報德。二來,我對裴神機使真心敬服,不想與之為敵。”

云海月欣慰的笑了,“你是明白人。不過,你身子虛弱,不宜舟車勞頓。跟裴神機使商量商量,架著毯子回去,又快又穩當。”

翟三清面露羞赧,“怎么好意思。”

“裴神機使不是個小氣人。再說你也是好心。她不會不答應。”云海月給翟三清續上熱茶,“你師兄還是跟我們回京城更為妥當。”

翟三清點頭稱是。背后傳來腳步聲,扭臉一看是裴錦瑤,趕忙起身相迎,“裴神機使。”

裴錦瑤唇角彎彎,“云道長,翟道長,小石子都在吶。”

就他是小字輩。石泉默不作聲。

裴錦瑤坐在上座,沉聲道:“昨兒夜里我出去溜達一圈,回來的時候捉了個鬼祟。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咱們審著玩呀?”

審問鬼祟?

云海月、石泉和翟三清交換個眼神,“裴神機使,用符對付鬼祟,一打就散了形。這……您是如何將其捉住的?”

裴錦瑤掏出符紙,“我也是用符。你們看,鬼祟被我收在符紙之上。念誦咒決就能放出來。”

云海月驚訝的瞪圓眼睛。裴神機使用的這道符,他在古書上讀到過。但是并沒有畫法和心法。只是當做傳說記錄而已。

沒想到裴神機使小小年紀居然會用?

“你們要是想學,我可以教。”裴錦瑤笑瞇瞇的說道:“身為神機司唯一神機使,教導道人,不遺余力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