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二九九章 大軍出征

“主公”二字一出口,長孫將軍長舒了一口氣,反倒是心中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雖然段怡最后一句話不中聽,但他并不是什么三歲孩童,若是段怡絲毫不權衡利弊,那她根本就坐不穩這個襄陽城,她的“信任”二字,也不過是空中樓閣。

漂亮歸漂亮,可隨時都會垮塌。

長孫老將軍默默地想著,他將三個兒子都一股腦兒的帶來了襄陽,其實在心中,他早就認可了段怡吧。

更何況,不認可又如何呢?

段怡統領山南,如今手中之兵,乃是荊州軍的數倍,她若是真要打,他們斷然不是對手。

如今君臣相和,已經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

他是舒坦了,可那長孫二郎卻是被這兩個字嚇得腳下一滑,站成了一個八字。

段怡的長槍已經砸到了面前,他來不及站穩,慌忙抬手用雙锏一迎,只聽得咔嚓一聲……

那長孫二郎穩穩當當的在地上劈成了一條直線,他一臉猙獰地舉著雙锏……

直到段怡的長槍已經收了回去,他還這么舉著,一字馬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長孫大郎同長孫凌瞧著,只覺得自己的大腿,也撕得疼了起來。

段怡清了清嗓子,“你還好嗎?”

長孫二郎倔強的抬起頭來,他咬著牙,眼中含著淚,“好得很!”

聽著他壓抑中帶著撕心裂肺的語調,長孫凌只覺得,自己的大腿更加疼了。

他快步的走到了長孫二郎跟前,一把將他扶了起來。

長孫二郎白著一張臉,心有余悸的看著段怡,阿爹誠不欺我!

他覺得自己個從此之后,要同親爹一樣,時常夢到段怡被嚇醒,不是,他是被疼醒了。

“如此,我的家,就拜托長孫將軍替我守著了。”

長孫老將軍神色一凜,沖著段怡行了臣禮,“某必不負主公所托。”

大周端瑞二十年。

內樞密使曹桑同田妃勾結,謀害天子陳宏。

京畿道新主,鄭王舊部沈青安黃袍加身,改周為燕,自封為王。

沈青安以段文昌為相,封段家長女,先太子妃段嫻為后。

且將周朝皇室屠殺殆盡,將那周天子陳宏懸掛城頭,曝尸三日。但朝中有反對聲者,皆屠其滿門,一時之間京城遍地鮮血,猶如人間煉獄。

自此大周朝徹底覆滅。

此事一出,震驚天下。

文人紛紛,痛罵燕王沈青安殘暴不仁,殺戮過重,是為暴君。

河北道鄭王遺孤陳鶴清,自封周天子,率先出兵,隨后各道霸主紛紛出兵伐燕。

一時之間,除了劍南軍外,其余大軍皆是朝北進發,直指京都。

襄陽城外,段怡喝干了最后一碗酒,將那碗咣的一聲砸在了地上,她舉起手中的長槍,朝著天空中連戳了三下,然后拿起了大鼓槌咚咚的敲響了戰鼓。

騎在馬背上的蘇筠,和著那鼓聲,吹響了出征的號角。

扛著大旗的旗手們手一松,那火紅色的寫有段字的軍旗,隨風飄揚了起來。

段家軍齊齊的大呔三聲!

段怡翻身上馬,朝著城樓之上拱了拱手。

長孫老將軍神色一肅,朝著段怡重重的點了點頭。在他身邊站著的大肚子的段淑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

一旁的長孫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主公武藝高強,又有蘇筠韋猛在側,定能直搗京都,做這天下之主。”

段淑心中輕嘆。

她哪里求的是什么天下之主?

她只求三妹妹能夠全須全尾的回來,一世平安。

段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瞧著段怡遠去的身影,難得的有些悵然起來。

她沒有想到,那日在襄陽城中的一頓飯,竟是她們姐妹最后的安穩了。

她同段怡,還有段嫻同段靜,四姐妹竟是站在了戰場的兩端,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長孫二郎低著頭,坐在馬背上,頭一回覺得戴著頭盔是如此美妙的事。

放眼看去,數萬人都差不離的,像是那皇陵之中陪葬的俑人一樣,根本就沒有人認得出他來。

自打先前在使公府中劈了個叉,他便再也沒有抬過頭了。

簡直丟死人了!

兄弟見面的第一句,不是你吃了沒,而是今天你可還蛋疼?

他腦瓜疼!

父親想要兄弟三人當中,有人隨段怡出征,他果斷地跟了來,等他從京都歸來,那三個壞人,就該忘記那丟人的一幕了吧。

“長孫二郎可是也發覺了頭盔的美妙?”

長孫二郎聽著有人搭話,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這事已經傳開了?

他想著,心驚肉跳的扭頭一看,只見一個綠油油的家伙,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曹奔你靠這般近作甚,嚇死個人?”

曹奔一臉羞澀,他摸了摸自己的頭盔。

“咱們都是殿后的,日后要一同作戰。放心,在我這里,你不摘掉頭盔,也不會有人嘲笑你的。”

長孫二郎一頭霧水,“不摘掉這個鐵家伙,頭發捂在里頭,不生一腦殼的痱子?”

待離開了襄陽城,沒有父兄在側,他長孫二郎又是活過來的一條英雄好漢。到時候還用躲什么?

曹奔神色大變,哼了一聲,拍馬到后方去了。

長孫二郎撓了撓頭,你又不是蜀中人,咋滴還變臉!

他算是發現了,這段家軍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大病。

長孫二郎想著,四下里看了過去。

同其他的軍中,主帥一般在中軍便于指揮不同。

這段家軍軍師祈郎中同陣法大師程穹方才在中軍,而主帥段怡則是左邊蘇筠右邊韋猛在前軍打頭陣。往后看去……

長孫二郎回頭一看卻是愣住了。

只見那斜后方的路邊上,不知道何時,堆滿了一車車的的米糧,都用麻袋裝得整整齊齊的。

那伙夫之王老牛,正同一個少年郎說著話,指揮著人將米糧有條不紊的拉入軍中。

“羨慕不?那是祈郎中新找回來的兒子,名叫祈景泓!他的頭發可真多!”

長孫二郎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想著那曹奔怎地又回來了,“頭發多有什么了不起,誰還沒有頭發了?”

曹奔大怒,狠狠地剜了長孫二郎一眼,拍馬又離開了。仟仟尛哾

長孫二郎收回了視線,木起了一張臉。

三月,初春。

內容。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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