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文學)
若謝平蕪知道他已然入魔,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他稍稍偏過臉,這樣近的距離,能看到謝平蕪面頰上一層淺白的絨毛,殷紅的唇微抿,側臉的線條溫柔而舒緩。
池俟鬼使神差似的,微微傾身湊近了一點。
隨即觸電似的避開,伸手狠狠地捏了一下眉心,蒼白的臉上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若是殺了她,便不再用害怕她喜歡杜秋生,也不必擔心她知道他業已入魔,更不用看她與旁人說話。他可以將她制成傀儡,放在只有他自己可以進去的靈臺之內,不讓除了他以外的人多看她一眼。
——他什么也不用害怕了,她完完全全屬于他一個人了。
殺了謝平蕪,所有的患得患失都會消失。
“對,殺了這個小姑娘,便是你成了千夫所指的惡魔,又有何懼呢?”
“你既然只在意她一個人的看法,只要殺了她,她便再也不會對你有任何不好的看法了。”
“杜秋生喜歡她,宋晚照喜歡她,邱寰宇魯沉沈從云乃至是長青宗滿門弟子都喜歡她,就連長青宗以外的那些人,無論是掌門長老乃至是尋常弟子,都覺得謝平蕪貌美而能力出眾……”
“你看看你,所有人都厭惡你,你渾身罪孽,遍身魔蠱,甚至身為仙門弟子而入魔,你拿什么去和這些人比?”
血魔試著引誘道。
池俟低咳了一聲,抬眼看了窗外一眼,嗓音有些散漫,“你還敢出來挑撥我,你覺得如今的我,想要反過來吞噬你很難嗎?”
血魔被嚇得頓時不敢吱聲。
現在的池俟緩過來了,想要吞噬掉他確實不難。
耳邊沒有了血魔的聒噪,池俟緊皺的眉舒緩了幾分。他伸手探了探謝平蕪的額頭,想起她神魂內缺掉的那一塊,一時之間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入她的靈臺查看一下。
但是修士的靈臺實在是個過于隱秘的地方。
……算了。
他一點一點將身周的魔氣按捺下去,最終化為靈氣,這才撤掉了身周的隱蔽陣。
只是渾身的魔蠱還在瘋狂吞噬他的身體,鮮血一點一點染透衣衫,疼意越來越明顯。池俟側過身,在謝平蕪身側躺了一小會,只是鼻端清苦的草木味兒彌散開,他不知不覺生出幾分睡意。
池俟難得無夢地睡著了。
甲板上。
為了讓大家好好休息,長青宗這次連廚子都帶出來了,就是為了犒勞在秘境內吃糠咽菜一個月的少年們。
杜秋生和宋晚照一連撈了兩碗湯面,這才撿著jing致的小點心開始吃。但是左等右等,就是沒等到謝平蕪出來,加上人是和池俟一起不見的,杜秋生不免有些擔心。
池俟雖然性格可惡,但是確實長了一張很能誘騙無知小姑娘的臉。
“我們拿兩碟紅糖糍粑送給阿蕪嘗嘗。”杜秋生道。
宋晚照往嘴里塞了顆小番茄,站起來點頭又拿了一大堆吃的,跟著杜秋生朝著謝平蕪的房間走去。
但是謝平蕪不在。
兩人對視了一眼,轉身朝著池俟的房間走去。
門上沒有結界,杜秋生抬手推開門。
室內靜悄悄的,一縷淡白色的日光透過云層照在房間的木地板上,一束浮塵微微飄動,簾子被風吹得呼啦作響。
但杜秋生的目光死死落在床上,然后一把丟開手里的紅糖糍粑,抽出腰間啟源一劍朝著床榻外側的少年劈去!
啟源乃是仙器,一出鞘便激起一波靈氣震動,雪亮的劍意迸射而出,眨眼間便朝著池俟的脖子抹了過去。但是忽然,一道淡青色的淺薄劍光擋在了啟源之前。
這道劍光十分微弱,幾乎是可以被忽略掉的存在。
但偏偏啟源被擋住了。
不僅如此,還哐當一下子飛回去,落在了杜秋生的腳邊。
杜秋生一臉懵逼地看著掉在地上,掙扎著想要起來,但是死活起不來的啟源劍。
猶豫片刻之后,他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啟源劍。然后兩步走到床前,再一次握著劍朝著床上似乎要有清醒跡象的池俟劈下去。
但是啟源劍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在杜秋生一劍刺下去時,毫不猶豫往側面一扭。
杜秋生:“……”
媽的什么垃圾仙器。
但是這么一番動靜,謝平蕪卻是真的被吵醒了。
不過倒不是因為杜秋生搞出了什么動靜,而是剛剛春溫劍提醒了她一下,謝平蕪便被春溫的提醒給弄醒了。
一睜開眼,便看到杜秋生提劍站在她的床頭。
不僅如此,表情還像是要殺人。
“杜大哥?”謝平蕪試探著問了一句,隨即看到躺在她身側的池俟,然后瞬間覺得這個畫面似曾相識。
杜秋生伸出手,一把要抓住池俟的衣領,要將他從床上提起來丟出去。
只是手還沒碰到池俟,池俟眼睫便顫了顫,醒了過來。
他的目光落在杜秋生那只快要伸過來的手上,唇邊露出一絲冷笑,狹長鳳眼里透出一點漠然的嘲諷來,淡聲道:“杜師弟,這是我的房間。”
杜秋生的手一頓。
然后,他恨其不爭的目光落在了謝平蕪臉上。
謝平蕪:“……”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睡著順便池俟也睡著順便他們還睡在一起啊。
“我是過來給他療傷的。”謝平蕪指了指池俟,然后便看到池俟渾身衣衫被鮮血染透,此時面色也格外蒼白,漆黑的長發有些散亂,有幾縷發梢被血漬打濕,顯得羸弱而漂亮。
又有點勾人。
杜秋生這才意識到池俟渾身的血,表情頓了頓,冷眼瞧著池俟道:“阿蕪好心給你療傷,你卻這般不將阿蕪的名譽放在心上。池師弟,你不覺得你的作為……有些狼心狗肺嗎?”
池俟微微擰眉,卻反常地沒有生氣,“名譽?”
謝平蕪這才想起來,池俟在奴隸場待了八年,又在長青宗宅了一年。
他似乎,確實……
不太懂這些。
“阿蕪是修士不錯,可修仙界的女修到底也需要好的名譽,才可尋得好道侶。”杜秋生神色很冷,“從前阿蕪年紀小,你我都不在意這些,現在年紀大了,難道還不懂嗎?”
池俟低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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