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之事,交給你們了。”
陸萬吩咐了一聲,運使御罡星斗步,朝著那處山頭趕去。
而他識海之中,已經擴展出了金嶺的景象,心中也已經知曉,白猿之所以如此焦急迫切的原因。
隨著陸萬離開,場中氣氛又頗是古怪。
眾人看向常溪嚴家的家主,隱約有些復雜。
而嚴家主卻也只是笑了聲,說道:“諸位心有不甘,認為錯過了一場發財的機會。”
“你們作為一方之主,尚且有這般心思,如不加以約束,自家后輩,在追殺趙家余孽,取回寶物之時,恐怕難免貪欲!”
“聽嚴某一句勸,要加以嚴令,免得招惹禍端!”
他這樣說來,才又解釋道:“先前陸尊者,面對趙家之主時,包括嚴某在內,皆無人出手相助,是為何故?”
場中氣氛,頓時又僵滯了下來,無人回應。
但嚴家主卻再度開口,說道:“因為所有人都認為,面對趙家之主,陸尊者連一個照面,都撐不下來。”
“所以,我們其實沒有辦法將他救下!”
“反而一旦出手相救,便會招來金嶺趙家最后的瘋狂,讓自家都被陷入血戰當中!”
“陸尊者與趙家主對劍,我們都是這般想的。”
“趙家興起金鼎神煞陣,我等更是這樣想的。”
“遲疑了一次,便錯了一次,但我等其實已是錯上加錯!”
他看著眾人,又道:“也許你們心里還想著,陸尊者這等天縱奇才,都被舍棄在金嶺趙家,用他的命,換趙家滅亡!那么玄天掌教,必是心狠手辣,作為附屬勢力,我等亦是心懷不安……”
他將眾人的心思,逐一剖析了出來。
沒有半點遮掩,扯下來那一層遮羞布。
但這卻并沒有讓眾人更加憤怒,反而似乎明白了什么。
“其實我們都已經得罪了玄天觀這位最出色的真傳弟子。”
嚴家主淡淡道:“時至此刻,不求彌補,還想借機屠殺趙家族人,發一筆橫財?諸位……眼皮子,莫要太淺!”
他這一番話,讓眾人驚醒過來。
消了怨憤,還添了少許感激。
嚴家主嘴角露出微笑。
實則心中也略有無奈。
不過,他遙遙看向陸萬離去的背影,心道:“玄天掌教如此強勢,手腕強硬,而這一位……短短時日,成長到了這等地步。”
這便是表明,陸萬天縱奇才,而玄天掌教更是能夠輕易教出高徒的名師!
若是過往,玄天觀底蘊沉厚,他自然不敢多想。
但是如今,玄天觀正值用人之際。
曲江羅氏,雖是第一個重新歸附的勢力,但前代羅家之主,犯下大錯,仍是罪族。
可常溪嚴家,卻有機會,攀附玄天觀,登上更高的層次。
“今日眾人皆在,唯獨我常溪嚴家,敢于當先!”
“他們雖然也表明態度,但每一步都都在我之后,只算效仿于我……反而是襯托了我!”
“待得事情傳回開陽山,最先聽入玄天掌教耳中的,便是我常溪嚴家!”
“接下來的事情,如能辦得漂亮,待玄天觀重建之日,我常溪嚴家的地位,將是附屬勢力的最高一列!”
他心緒起伏,頗為昂揚,暗道:“鎮陽王府,號稱鎮壓南方八陽域,卻也鎮不住玄天觀!今后百年,誰也壓不住玄天觀崛起之大勢了!”
——
陸萬運使御罡踏斗步,往前而行。
金嶺之內,風吹草動,皆在心中。
嚴家主一番話,他也已知曉,回望一眼,神情平淡。
其實眼下的局面,他早有所料。
正是因此,林執事和周云,這兩名道基境,都讓他外派出去,而沒有跟隨而來。
因為他心里明白,只要擊潰了趙家,那么紫陽域內各方勢力,都將會成為他的助力!
所以他只一人前來,帶著兩個煉氣境的小家伙,仍然足以掌控金嶺,收拾殘局。
只是混沌天源木,竟然連同整個金嶺,都盡數收在識海幻景之中,這是他沒有料到的。
“如此說來,倘如我真正掌控紫陽域,那么混沌天源木的根須,將會延展出去……整個紫陽域,都將成為我的道場?”
他這樣想著,朝著前方而去。
白猿大呼小叫,指著下方。
底下是深淵,有著地煞之火。
但火中竟有一物,通體赤金,在巖漿之中流轉。
鼎內有三個光點,閃爍不定。
“這就是趙家的鎮族至寶赤金鼎。”
陸萬眉宇一挑,心中暗道:“赤金鼎的作用,在于助人修成金靈道臺,也能作為藥鼎,但不適合用以斗法……”
正是因此,他讓白猿與清穗都留守在外,等大戰一起,觀察周邊。
趙家原本以為仗著王府,便可過了這場劫數,也沒有再起殺伐的念頭,因此也沒在意兩個煉氣境的小家伙。
這一人一猿盯住周邊,只要赤金鼎沒有被提前移走,那么一旦開戰,其他的趙家族人,必然先準備安置赤金鼎。
甚至落敗之后,也有可能會摧毀赤金鼎!
“你干得不錯。”陸萬說道。
“老爺過獎,我……”白猿面露喜色,連忙開口。
“沒說你。”陸萬的目光,朝著不遠處看去,說道:“我從金鼎神煞陣出來之后,你就離開了……趕到此處,斬殺四名趙家族人,做得很好。”
“陸尊者過獎了!”
山的另一端,白發老者面上含笑,緩緩登山,說道:“玄天觀于老夫有恩,先前未敢出手相助,已經心懷愧疚了。”
涂易散人!
他是紫陽域當中,散學修士當中的佼佼者,頗具名聲,對于普通修行者來說,也頗是傳奇。
他無門無派,只在早年偶然得獲煉氣功法。
但苦于沒有宗派傳承,蹉跎數十年,依然局限于煉氣修為。
后來多次在玄天觀下聽講,得以開悟,并獲賜丹藥,鑄就道臺。
只是,當年玄天觀正值鼎盛,雖然善待外界修行者,但卻并不會輕易接納。
何況涂易散人年齡較大,潛力已絕,故而并未拜入玄天觀門下。
但即便如此,一個沒有正統傳承,只憑著殘缺功法,不斷摸索的散學修士,最終步入道基之境,并受各方勢力禮遇,已算極為不俗。
“授業解惑之恩,銘記于心!”
涂易散人先是施了一禮,旋即又指向下方,說道:“老夫猜測,這鼎中有三份秘藥,且品階極高……”
陸萬看向下方,神色平淡:“這就是趙家,沒有提早移走赤金鼎的原因之一?”
“大約是趙家認為有鎮陽王府作為靠山,不至于有滅族之危。”
涂易散人這般說來,然后神色肅然,又道:“另有一事,涉及玄天觀舊人。”
“老夫昨日才接到消息,本欲前去探查,但受趙家邀請,料得此地或有變故,因而趕來,沒能及時前往!”
“既然尊者在此,便只好交由尊者定奪了。”
涂易散人這般說來,取出一封信件,雙手奉上。
“……”
陸萬接過,拆開信件,看了一眼,臉色倏地變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