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

第五十五章:棄嬰

看來不讓春燕去看個清楚,她是肯定不死心的了,沒有辦法,陳霜降只能跟著春燕出了門。

春燕說的那個地方其實就在何家邊上湖的那一邊,因為那湖是何金寶落水的地方,陳霜降又一直懷疑是有人推他下去的,怕惹禍上身不敢說,連帶的連這湖邊都不大敢來了。

這一回過來也是惴惴的,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生怕那一個神秘人突然冒出來。

春燕不知道,還以為陳霜降跟她一樣怕鬼,哆哆嗦嗦地拉著陳霜降的衣角,猶豫地說:“要不,還是回去吧,別看了,這里什么人都沒有,滲得慌。”

走了好一會,都沒碰上什么,這時候又是正午時分,太陽正大,照射到地面,一片白花花的晃人眼,陳霜降的膽子就大了一點,要是曾經那個陷害何金寶的人,都這么多年的事了,估計就算還在也跟著何家搬走了,要是鬼怪的話,總不可能大白天出現的吧。

沿著湖邊走了一段,叢生的雜草越來越茂盛,都快長到小腿高,完全淹沒了原本就很狹小的道路。

“奶奶,我上次就是在這里聽見聲音的。”春燕停下來說。

這里已經完全看不到路了,順著春燕指的方向倒還能看到雜草倒下的痕跡,看起來像是某些人匆匆經過的樣子。停了停,陳霜降并沒有聽到春燕所說的很凄厲的哭聲,春燕也覺得奇怪,小聲地說:“昨天我還聽見的。”

都已經走到這里了,真像春燕所說的,不看個究竟還真有點不死心。

陳霜降盯了一會,總覺得這里應該不至于有蛇,但是又覺得不放心,從邊上找了一截樹枝,又給了春燕一根,然后兩個人一邊探著草叢,一邊沿著那條已經很不明顯的痕跡慢慢前進著。

小心地走了一會,一陣風吹過來,似乎傳來了某一種小獸嗚咽聲,仔細一聽,好像又沒了。春燕一臉就是這個的表情,習慣性地想往陳霜降后面躲,想想又覺得丟臉,強撐著,才能跟著陳霜降不掉隊。

那聲音時斷時續,總要費上好些神才能慢慢尋準方向,慢慢地走到了一口水井邊,那哭聲已經很弱了,仿佛是一跟掉著重物的細線,搖搖晃晃,隨時都會被扯斷一樣。

陳霜降壯著膽子往里面看,水井已經很破落了,很久沒有使用,里面的水都已經枯干了,爬滿青苔的井壁在午后的陽光照射下,看起來并不是太深。而在水井底上,躺著一團花花綠綠的東西,正發出嗚嗚小貓一樣的哭聲。

“是個嬰兒……”陳霜降感覺自己的腿都有點抖了,離的距離雖然有點遠,但是這陽光很亮,陳霜降能很清楚看到那嬰兒身上掛著一個明晃晃的小銀鎖,樣式還很熟悉,很像是那時候她特地打來送給何如玉滿月禮的那個,應該不可能是那樣的吧……

陳霜降被嚇到了,一聽說是個嬰兒,春燕的膽子立刻就回來了,趕緊趴在井口往里面瞄了半天,吃驚地張大了嘴,念著:“還真是個孩子。”

愣了好一會,都聽到那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微弱,幾乎輕不可聞了,這兩人才反應過來,這還不是吃驚的時候,趕緊先救人要緊。

幸好,這井也不是很深,也還寬大,春燕小心地爬了下去,把那孩子舉了上來,陳霜降在上頭接了,再把春燕給拉了上來。

仔細算一下時間,春燕最早聽見哭聲都已經是前天的事情,這孩子最少已經被扔在井里面三天了,陳霜降接到手里的時候,一張小臉都已經是紫青色,沒有力氣哭了,只是一抽一抽的,看著像是隨時都要沒氣一樣。

何如玉剛出生那一段時間,陳霜降覺得稀罕,時常會過去逗逗看看,后來何金寶離家出走,陳霜降又跟何夫人鬧翻,為了避嫌這才斷了往來。所以幾乎一抱到手,陳霜降就能認出來,這孩子就是何如玉,況且她身上還帶著陳霜降送給她的那一個小鎖,肯定是不可能認錯的。

但是何如玉不是應該跟著何家人一起搬走了么,她為什么會被扔在這個荒廢的枯井中?

何老爺這人心比較涼,龍月兒在的時候還好,對于何如玉這個女兒還會來看上幾眼,但是后來龍月兒一失蹤,何老爺很快地就像是忘記了他還有何如玉這一個女兒一般,全權交給了何夫人處理,幾乎是不聞不問了。

難道是何夫人把何如玉拋棄在這里?

要是那樣的話,那陳霜降還真的是揀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接,怎么解釋本來應該跟著何家搬走的何如玉為什么會在她手上,何夫人謀害庶女,這種話還沒有等說出口,陳霜降估計自己就要被人指著脊梁背罵死了。不接,這人都已經看到了,都已經救上來了,難道還要扔回去不成,那就是陳霜降謀殺小姑了……

左思右量,陳霜降還真想不出個萬全的辦法來,只能嘆一口氣,決定走一步是一步了,叫春燕去請個不相熟的大夫來。

幸好這時候天還不算是太冷,這幾天天氣也好沒下雨什么的,何如玉的襁褓穿的也還厚,她的情況也還算好,只是輕微地凍傷,還有餓傷。

大夫診斷之后,留了藥方,一邊還埋怨陳霜降這太狠心,居然把這么小的孩子弄成這幅樣子。

陳霜降什么都不敢說,只是付了診金把還在那憤憤不平嘀咕不停的大夫,好言好語地送走了。

熬了一點米糊喂了何如玉,終于把何如玉給哄睡著了,陳霜降交待了春燕好生看著,她慢慢地出了門,到了何太爺住處。

在這么一會陳霜降決定了,何家的事情,還是交給姓何的人來解決吧,她實在是沒有必要為別人的事情摻合瞎忙活。

于是陳霜降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跟何太爺說了一遍,既沒有刪減也沒有增加,是完全的事實的稱述。

一聽完,何太爺的臉色就跟刷了一層紅漆一樣,都氣成豬肝色了,呼吸的時候因為太用力,胸膛一起一伏,發出破風箱一樣的呼啦呼啦聲,似乎是氣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