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暗娼所跟旁的地方也沒有什么兩樣,只是個尋常的小院子,隔成了兩半,前一半住人,后一半用來待客,司馬沂是從后門進來的,正被人引著往里面走。
兩個下人伏在墻頭看了仔細,小心地繞開那兩個在路口放風的偷子,溜進了院子,正悄悄地往房里頭潛,誰都沒有注意到一條人影從前頭閃過,摸到那兩個人后頭,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就是揀了根木棍,對著后腦猛力敲去。
王府那兩個下人連哼都能哼上一聲,就是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那人還拿著棍子戳了下,自言自語著說:“哪家的探子,要不直接殺了?”
只不過才是幾步的距離,司馬沂卻是懵懂不知,聽到聲響回頭望了一下,卻是被一堆柴火擋住了視線,而那一個偷襲的人早就是閃到一邊,司馬沂沒有看到,反而是被他看清楚了面貌,不由吃了一驚,顯然是認出了司馬沂,喃喃地說:“他怎么會到這里來?”
這些事情,司馬沂一概沒有發現,那個二姐正跟他說話,另一頭聽到二姐叫聲,那邊屋子隱約有了些動靜,五根涂著鮮紅丹蔻的指頭伸了出來,輕輕掀開雞蛋黃色的葦編簾子,一陣的環佩叮當聲,出來一個穿著翠綠裙子的年輕女子,面如滿月,眉似細柳,就算是一身的庸脂艷粉,也是掩蓋不住那一抹慵懶風情。
天下最美麗的女子應該都在宮里面,司馬沂也見過各樣的絕色,只不過宮里面的女子大多都是端莊秀麗,哪里會有這個小月這樣的風騷勾人,看她那杏目輕挑,紅唇半啟,羅裳微亂慵懶的樣子,司馬沂不由就是紅了臉,不自在地別開了眼。
“還這么早,媽媽也不讓我再多睡一會。”小月掩嘴打了個哈欠,抱怨了一聲,才是看到正在臉紅的司馬沂,繞著司馬沂走了一圈,一下笑得花枝亂顫,說,“媽媽哪里找來的這個雛兒,這小臉長得可真俊,跟女人一樣!”
“別騷了,還不趕緊請公子進去,好生招待。”
二姐推了那小月一把,又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惹得小月一陣咯咯亂笑,半天才是忍了下來,對司馬沂說:“公子跟我進屋吧。”
司馬沂倒也是實在,透著簾子往里面看了看,知道那是小月的閨房,也不敢進去,說:“就擺在這里吧,多上些肉來。”
小月似乎是很愛笑,聽到司馬沂說這么說,又是笑了好一會,直笑得司馬沂有些莫名其妙,才是說:“這里天冷風大,公子還是請跟我進去吧,媽媽已經去端菜,很快就是能吃,餓不到你。”
既然小月都已經是這么說,司馬沂也確實是餓了,無奈只能是跟著小月進了屋子。
這會都已經是正午時分,小月好像才是剛起的樣子,燭光暗淡,紅被掀浪,一進門就能嘗到一股子的甜香,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熏香,從來沒有聞過這樣的味道。司馬沂一面覺得這味道實在是太濃烈,刺激著喉嚨,直想打噴嚏,另一面,卻又是覺得新鮮,在旁的地方從來沒聞過,口干舌燥,也不知道究竟是生什么心思來,越發地端坐不敢動。
久在這風月場里面混,什么樣的事情沒經歷過,反而越是司馬沂這樣的生嫩的反應,越是讓小月覺得稀罕,往床沿上一說,看著司馬沂那雙慢慢竄紅的耳朵,咯咯地笑,有一句沒一句地朝著司馬沂搭話。
那大紅的被子,映襯著小月一雙半裸的臂膀象牙一樣雪白,格外的誘人,司馬沂瞄了一眼,立刻就是慌忙地挪開了視線,如坐針氈,忐忑不安起來。
就算司馬沂再怎么不通人情,看到這樣的情況,頓時也是覺得有些不對,小月又是挪了個胳膊過來,靠在司馬沂耳邊輕輕說話,只把司馬沂嚇得,趕緊站起身說:“我不吃了,先走了!”
也不知道二姐是不是在門外聽著,司馬沂才剛走了一步,她就是推門進來,把食盤往桌上一放,說:“公子,你要的飯菜都是幫你準備好了,現在要走可是不厚道,你這么叫我們以后怎么開門做生意的?”
這二姐口齒伶俐的,司馬沂哪里說得過,幾乎是被她半讓半推地按到了桌子上,拿上了筷子。
菜還算是好,一盤燒肉,一盆白菜,一碟花生,還有一壺小酒,看著也還算是清爽可口,司馬沂早就是餓了,被人一勸就是動了筷子,吃了一口,覺得那肉挺香,就是味有點咸,小月很有眼色地倒了杯酒水遞過來,司馬沂沒二話就喝了下去。
不過只吃了兩三筷子,司馬沂就是覺得一陣困頓,打了個哈欠,靠在桌子上就是這么昏睡過去了。
推了兩下,都沒見司馬沂醒來,小月不悅地皺起眉頭說:“好好地這下什么藥,這種雛兒我勾勾手指就能讓他花光所有的錢,干嘛浪費的?”
二姐也嘆氣,頗為不舍地從口袋里套出司馬沂給她當飯錢的那一塊玉佩,塞回司馬沂口袋里,小心地按了按,說:“死丫頭,你以為我想啊,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門了么,這人還是泰哥朋友。”
聽到二姐這么說,小月才是悻悻地放開手,嘀咕著:“那還真可惜了,難得碰上這么靦腆的,我還想好好逗逗他玩的。”
沒等小月說完這話,剛才打暈那兩個王府下人的人影就是掀開簾子進了來,若是陳霜降在這里,她一定就能認得這人居然就是化名為陳泰的陳大力,而要是從這院子前頭進來的話,也是能知道,這條巷子叫麻雀巷,正是以前陳大力告訴陳霜降他住的地方。
這事情還真得是巧合了,沒想到陰錯陽差之下,司馬沂居然到了這邊,要不是陳大力誤會有人來刺探,出來逛了一圈,司馬沂今天大約真得要被二姐小月剝光了財物扔到大街上去。
陳大力在這里大概是很有一些說話分量,只不過跟那兩個放風的偷子說了一聲,他們就是乖乖地回去了,二姐也是一聲不吭地幫著收拾東西,讓他帶走司馬沂。只有小月年輕,性子又活潑,不滿地嘀咕著:“這到底誰,一句話都沒有,就讓我們這么白忙乎一陣的?”
二姐臉都白了,直叫一聲小月。
陳大力卻是沒有惱,伸手在小月臉頰上摸了一把,才說:“這可不是你們能招惹得起的人物,沅親王司馬沂聽說沒?他家王妃還是我們同鄉,文成縣何家的人,那家的女人還真是了不起,你見了就知道。”
這個地方陳大力大約是不想讓司馬沂知道,拿了麻袋將司馬沂一套,等天色暗了下來才是抗著司馬沂穿越大街小巷,然后找了臨近王府的街道,確定司馬沂不會再迷路,就找個陰暗角落拎著麻袋角把司馬沂倒在地上,飛快地撤身退了下去。
沒多久司馬沂就是搖搖地醒了過來,扶著額頭呻吟著,好一陣都是猶如在夢中一般,分不清究竟身在何處。
何如玉帶著孩子回了何家,司馬沂又是行蹤不明,這整個沅王府都已經是快鬧翻了天,哭的哭,吵的吵,甚至有人還想著要去宮里面報信,幸虧也有幾個頭腦清明一些的人攔了下來,卻是想著缺個主事的,也不知道誰開的頭,就是求到了梁內人這兒。
除開何如玉,沅王府也就只有梁內人一個妻妾,這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只管守著兒子就是心滿意足,連院子都很少出,更是從來不管事,聽到這一家人七嘴八舌地訴說,梁內人就是有些暈了頭。
半天才是知道王爺失蹤了,王妃回娘家去,家里沒個當事的人,這才是想到她這里的,也就是少個擔干系的。
梁內人也不笨,自然不愿意接這一個攤子,只細聲慢語地說:“王爺不見人,你們就該趕緊去找,王妃那邊也才隔幾步路,差人送個信,茶沒涼就能回了。我又能懂什么事,怎么能拿主意,太折煞我了。”
梁內人這邊軟硬不接,何如玉那邊又是剛發作過有頭臉的婆子,也不敢去催,也有知情的人知道是何如玉丟司馬沂出門的,更不敢聲張,只悄悄地四處尋人。
沒想到天擦黑,意外地發現司馬沂居然就在隔壁街口,惹得王府一群下人欣喜不已,趕緊簇擁著司馬沂回府。
也不知道哪一個問了一句:“王爺就只一個人,怎么沒見到張亮李明鳴的,他們不是一直跟著后面么?”
張亮李明鳴,就是被何如玉派去暗中跟著司馬沂貼身保護的兩人,進了麻雀巷那一家之后,司馬沂被迷暈抗了出來,那兩個認路的人卻是再沒出現。
司馬沂哪里知道這些事情,他正頭痛著,只想著早點回去休息,被人拉住問這些事情,早就是不耐煩,說:“他們好手好腳的,我怎么知道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