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郎得到提點,愣了愣,思索這件事確實讓自己從幾年前就煩惱不已,忍著頭皮發麻去請教郝靈,生怕她渾說一句“好啊,你跟我走啊”。
其實狀元郎也看得出來郝靈看他的眼神并不似那些女子一樣癡迷貪婪,但——總是很不自在。
這次,郝靈沒戲弄他,反而對來大總管說一句:“皇上真是有心了,放心吧,狀元郎這個煩惱不出兩日必能解決掉大半,剩下小半嘛,他得天地偏愛,總要付出些代價不是,就當甜蜜的煩惱吧。只要潔身自好不貪圖美色不亂發善心,總能做到無懈可擊。”
來大總管有些莫名其妙,依言回了皇帝,最后道:“老奴覺得哪里怪怪的,小大師這說話好像不是跟老奴說的似的。”
皇帝默了下,搖著頭道:“果然是什么都知道啊。”
來大總管:...誒?又聽不懂了。
晚上的瓊林宴在前殿,文武百官端坐,高雅的歌舞奏樂,郝靈坐在衛弋和鹽阿郎的中間好奇的東張西望,并不局促,反而落落大方,很多人不認識她,互相打聽了知道后也沒人多嘴。
能救命的人是絕對不能得罪的,不定什么時候自家有求人家。
靈靈靈詳實的錄下所有細節,這可是文化民俗,很珍貴的。
宴席的內容無非是各種考校和人情世故的考察,郝靈坐到一半便覺無聊,想離去,鹽阿郎及時覺察,要帶她走,來大總管親自過來。
“這個時辰太晚,不如在宮里留宿一晚,今日這些人都要留在宮里的,不會不方便。”
郝靈哎喲一句:“我可是個女的。”接著酒勁給他指左相:“之前,他女兒就上門問罪,我這一留下,不定他夫人怎么胡思亂想呢。算了算了,我還是回家去吧,只當給自己消災。”
來大總管好笑,怎么就扯出左相夫人呢:“行,我給你們安排馬車。”
衛弋:“不用勞煩大總管,我送他們回去。”
來大總管放心了,問了句:“將軍還回轉嗎?”
衛弋搖頭:“就在他們家睡了。”
來大總管一時無語,那也不太合適吧。
三人一路回了家,衛弋進了鹽阿郎的房間。
鹽阿郎:“...”
郝靈去正房,黑燈瞎火的屋里,師婆婆還沒睡,盤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嚇死個人。
其實她是在煉吐息。
郝靈挨到床邊,撲閃撲閃著眼睫毛:“師傅,我今個兒入宮了,你就沒什么要對我說的?”
師婆婆閉著眼睛:“去睡覺。”
好吧,不想說就算了。
郝靈撇撇嘴,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呼喚靈靈靈。
“跟世界意識聯系上了?”
靈靈靈喪氣:“沒。”
郝靈想了想:“你把兩顆心吃了,我和你一起,合力試一試。”
靈靈靈還是舍不得吃,但這次郝靈不慣著它,好,你不吃,我吃,最后還是一人一顆吃掉了。
純粹的能量蜂擁而入,一人一統沉浸在美好的感覺中,郝靈放出精神力合上靈靈靈的頻率,珍藏的靈力也小心翼翼釋放在夜空中如生命樹一般招展。
只是招展,絕不會散去,不然她的心會滴血。
有了郝靈的加持,靈靈靈瞬間覺得自己小苗變大樹,而郝靈也順著靈靈靈的視角“看”到世界意識。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朦朦朧朧一團光,那光暈黃的顏色,無論她們如何努力,始終隔著厚厚一層毛玻璃的感覺。
時間并不長,兩人便被彈了出去。
郝靈猛的睜眼,疲憊的按住額頭,扛著山跑了個馬拉松似的。
靈靈靈直接溢出電流聲。
好半天,兩人緩過來,靈靈靈問她:“我只能做到這,你呢?”
郝靈:“我想想。”
她好像大概接受到什么,又快得沒抓住...郝靈陷入冥想,靈靈靈不敢發聲干擾她。
一直到天亮許久,被敲門聲打斷。
郝靈不太高興:“什么事非得找我?”
此時她的表情委實算不上好,隱隱含怒,竟讓人不敢多看。
鹽阿郎頓了下:“衛弋說,皇帝讓我們再去一趟。你,和我,都去。”
郝靈皺眉又松開:“事兒的他。”
鹽阿郎后頭的衛弋:“...”
幸好是他來,不然換成別的人,又是一番麻煩。
郝靈去正屋:“師傅,我進宮了,你有什么要囑咐我的?”
師婆婆走出來,作勢推她一把:“就你機靈,去吧,也沒什么事。”
聽不懂她們打什么機鋒。
郝靈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出了門子。
師婆婆在院里站了良久,最后淡淡喚小嬋:“給我送封信去。”
小嬋立即變了臉色,惴惴而不安,咬咬唇送信去了。
現在的日子多好,要是永遠都不變該多好...
皇宮,御書房,房門緊閉。
屋里只三個人,皇帝,左相,狀元郎,他們三個進去,便是六個了。
來大總管親自在外頭關上了門,親自守著。
今天的來大總管沒有笑容,但也沒有敵意。
六個人,三個臉上迷糊。
皇帝和左相對視一眼,皆有些尷尬和激動,不由自主去看郝靈,卻見她一臉老神在在,甚至抬手遮著打了個小哈欠。
皇帝不由好氣又好笑,故意逗她:“郝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嗎?不如你來說說。”
郝靈看他,確定?張口就來:“從前,有兩個有婦之夫——”
“咳咳咳——”左相劇烈咳嗽:“還是老臣來吧。”
“不,朕來說。”
鹽阿郎、衛弋、狀元郎不明所以。
皇帝背著兩手,踱步到狀元郎面前站定,慈藹的拍了拍他的肩,狀元郎心一慌,皇帝走開了,狀元郎一個大喘氣。
鹽阿郎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皇帝莫名其妙,絲毫不懼的看回去:你瞅啥?
好膽氣,不愧是——
皇帝心中激蕩,隱隱紅了眼圈:“商鹽,你是朕的兒子。”
什么?
是什么?
鹽阿郎覺著自己幻了聽,扭頭去看郝靈,見她八方不動仍是沒睡醒的樣子,不自覺又去看衛弋,只見衛弋臉上地震了似的,嘴巴張得似大坑。
他...沒幻聽?
可是——唰,他去看左相。
左相真真切切紅了眼圈,走到他面前,比皇帝后一步:“鹽阿郎,皇上說的是真的。”然后走到狀元郎跟前,語含哽咽:“左歸,你是我左昴的兒子。”
噼里啪啦——狀元郎腦袋頂上放鞭炮,他僵硬了身體,靈魂飛來飛去,燕左歸,左歸燕,原來自己身世是這樣?可是——
旁邊有人在叫,是鹽阿郎。
鹽阿郎吼左相:“你耍我?”
左相忙側過身,解釋:“情況特殊,你聽我解釋——”
鹽阿郎不聽,猛的竄到郝靈面前,跟她面對面,深吸一口氣,明明五官氣怒變了形,出口卻是委屈的小聲調。
“你早知道?”
甚至,他拉住了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