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淮陰,正平所說的朋友卻不在,問了鄰居,說是前些日子出遠門了,不知道歸期。正平不管不顧,落了人家院子的鎖就進去了。
“正平,這不合適吧?”流云瞠目結舌,正平當這是他自己家呢!
“什么合適不合適的,我那朋友喜歡周游天下,四處尋人打架,說不定三年五載的都不會回來,咱們暫且在這里住下,給夫人治病要緊。”正平說著,又落了人家房門的鎖,還若無其事,自言自語道:“這鎖可真夠差的,我還沒用力就落了。”
你怎么不說這鎖是自己掉下來的?流云極度無語,環顧四周,這個院子還真是不錯,僻靜的很,房間也足夠,一應生活用品齊全,稍稍打掃一下就可以住了,管他呢!非常時期就不講究這么多了,到時候屋主回來,大不了向他道個歉,算點房租給他,當然不能算的太貴,現在她很窮的。
大家把行李搬了進來,動掃,幾位姨娘平日里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可如今生活所迫,也不得不挽起衣袖,和若煙她們一道拾掇,不多時便整理妥當,安置下來。
小李子和采藍儼然成了管家和管家婆子,一道挎了菜籃子上街去買菜和一些生活必需品,正平則上街去配鎖,弄壞了人家的東西肯定要賠的。這晚,大家終于能安安心心像像樣樣的坐下來吃頓飯了。
吃過晚飯,大家都早早的安歇,語蓉還是和流云住一間。語蓉問:“流云,咱們住在這里好是好,但是,總不是長久之計,你可有什么打算?”
流云躺在床上,人已經疲憊不已,但腦子卻清醒的很:“長久之計暫時還沒有,明天先去找大夫給娘看病,然后再四處轉轉,看有沒有什么可以謀生的活計,坐吃山空總是不行的,咱們還得上京城呢!得把娘和姨娘她們安頓好。”
“嗯!目前只能如此了,說真的,這回多虧了有正平在,不然,咱們還沒處落腳呢!”語蓉看正平這幾日的表現,對他的不良印象有所改觀。
流云點頭:“是啊!多虧了有他。”這是事實,不可否認,正平真的是盡心盡力在幫她,也許是她多想了,正平也是闖蕩江湖的人,有那些東西也是正常的吧!
“流云,我們什么時候去打聽揚州和杭州的消息呢?我很擔心我娘,若是她們來尋咱們,咱們躲在這個小地方,她們如何尋得到?”語蓉郁郁道。
流云側了個身面對語蓉:“這樣吧!我明天就讓小李子辛苦一點,先去一趟杭州,如果杭州那邊沒事,想必揚州那邊也不會有事的,到時候,子謙表哥回幫我們想辦法的。”說到子謙,流云眼前就浮現出那張清俊的臉,永遠掛著淡若云煙的微笑,在“荷風齋”,他們并肩佇立窗前,望著如夢似幻的西湖美景,他云淡清風的說:“你開心就好……”那時她是怎樣的心情?記不太清了,應該是竊喜吧!只是沒料到后面發生的事,她離開的那天,其實她希望他能來送她的,本來一切都只是她自己一廂情愿,子謙從沒有說過任何喜歡她的字眼,所以,他喜歡顧影影也是正常的,非常的正常。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過了這么多年,子謙還沒成婚?難道舅父舅母還是反對他和顧影影嗎?
“嗯!希望他們都沒事,那樣咱們也不用這么辛苦了。”語蓉希冀著。
流云可不抱這樣的希望,那樣說只是為了安慰安慰語蓉罷了,在古代,連坐是很平常的,大有拔草除根的意思,而且,那日鄭青山宣讀圣旨的時候有一句話,她記的很清楚……傅氏一族所有男丁皆下大獄。所以,大伯家不可能幸免的,還有在婺州,麗州的遠親,也許此刻子謙正被關在杭州府的大牢里。
兩人又說了幾句,也不知什么時候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流云去找小李子,跟他說了去杭州一事,小李子二話不說就應了,牽了馬,即刻出發。流云覺得很不好意思,暗暗發誓,如果傅家能有重見天日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報答小李子。
流云正要出門去找大夫,正平已經帶了個大夫回來,原來他起的比她更早,把她要做的事做了。
大夫給沈青璇診了脈,說她是郁結難抒引起的心痛之癥,開了幾副健脾化痰,活血化瘀,舒肝理氣的藥,臨走的時候還特別叮囑流云和正平:“切忌莫讓病患勞累,更不要讓她受刺激。”
流云連聲稱是,正平送大夫回去,順便抓藥。流云把姨娘們都請到一處,把娘的病情還有大夫的叮囑告知大家,讓大家以后言行都要謹慎些,不該說的事絕對不能在娘親面前露了嘴,以后有什么難處,有什么事情都只管來找她,不要去煩勞娘親。
眾姨娘也明白如今諸事皆要依靠流云,自從出事以后,流云已經逐漸成了名副其實的當家之人,流云說什么就是什么了,便紛紛點頭表示曉得了。
娘吃的藥不便宜,而且這種病是要長期吃藥的,還有這么多張嘴要吃飯,該花的錢一文也少不了,爭如語蓉顧慮的,坐吃山空,不是長久之計。流云開始動腦子,每日里和正平上街晃蕩,希望能找到合適的謀生之路。傅家的女人最擅長的就是刺繡,無論是誰的繡品拿出去都是上等之物,然而,流云不敢讓她們拿針線,生怕暴露了行跡,那么什么活又能賺點錢,又不起眼,又不會很累人呢?流云頗為苦惱。
正平對這些也不懂,幫不上什么忙,只能是每日陪著她閑逛。當然流云可不認為她是在閑逛,用她的新鮮詞來說,這叫“市場調查”。
這日,兩人又一次走在走了無數遍的街市上,脂粉鋪有三家,綢緞莊六家,梳篦店兩家……這條街上的店鋪,流云閉著眼都能說的出來,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經營的行當,因為做這些生意,還要有進貨的渠道,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弄得成的。
這條街快走出頭的時候,流云被一家店鋪門前的一張紅紙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