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杜四九的小乞丐，很快便被救了回來。
或許是由于運氣足夠的好，又或者是老天也在保佑忠義之人，要知道原本田文凱都已經做好了，這杜四九當場身死的準備。
可那貫穿身軀的一刀，非但沒有造成什么致命的傷勢，甚至連臟器都沒怎么傷到。
僅僅只是收治了兩三天，這杜四九就已經再一次活蹦亂跳，好得甚至比肩膀挨了一刀的田文凱還快。
“年輕人還真是身強體壯……”
眼見得此情此景，田文凱不禁感嘆。
也許不止是身強體壯，畢竟在之前收治的時候，眼光老辣的田文凱早已看出，這小子雖然看起來瘦弱，但骨骼堅實的樣子，明顯也是練過點什么東西。
或許也就是這樣的身板，才能讓對方在血煞幫的追殺之下，還一路逃進金水堂。
但是這種事無所謂，誰都有點自己的小秘密，這小乞丐有，他田文凱也一樣有。
他只需要知道，這小乞丐為人，頗為忠義，這就夠了。
“你既然這么想要為老夫做事，那以后就留在金水堂當個伙計吧。”
幾天的思慮，也讓田文凱決定留下這個為他擋過刀的小子。
而這個自稱杜四九的小乞丐，也終于正式成為了金水堂的一員。
杜四九原本不叫杜四九。
名字是偷的劉四九的名字，反正乞丐的名字沒人會在意，反倒是杜五一這個名字，因為李志遠帶他出去的時候叫過幾次，若是被人聽到，難免會露出破綻。
不過驟然之間改了名字，也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就好像現在這樣。
“杜四九！杜四九？杜四九你聾了嗎？”
“……哎？”
直到身邊的人叫了兩三聲，杜五一這才反應過來是在叫他。
緊接著，他便意識到，這種名字的更換，是一個極大的破綻。
于是轉瞬之間，杜五一心思一動，連忙裝成一副耳背的樣子。
“你說什么？大點聲？”
“我說！你該磨藥了！”
那藥鋪伙計干脆貼在杜五一的耳邊，大聲喊著。
直到這個時候，杜五一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連忙擺出一副謹小慎微的姿態，跟著伙計一同來到了藥鋪的后院。
金水堂的后院，是處理藥材的地方，大部分藥材都會運進這里，進行二次加工，然后煎煮，亦或者煉成丹丸。
而杜五一被分派到的，卻是煉制丹丸的前置步驟。
也就是先把藥材用碾槽和杵臼給磨成粉。
“干草根，冬瓜皮，浮小麥，玉米須，怎么還有桑葉……”
清點著這些領到的藥材，杜五一眉頭微皺。
由于和醫館出身的朱又文學過一些藥材辨認，杜五一倒也還是認識一些藥材的，可是眼下手里領到的這些玩意……
這能算是藥材？
“最近風雪又大了，城里不少人都感染風寒，所以我們要趕緊趕制一批祛寒丹出來，趁著這個時候賺上一筆……晚上的時候藥材磨不完，就打斷你們的腿！”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群伙計中，最為高大的那個開口了。
杜五一對這個伙計印象頗深，畢竟在這十幾個伙計之中，對方隱隱有作為頭目的感覺，并且在田文凱藥鋪開張的時候，也就只有這個姓薛的伙計，有資格站在靠門的柜臺里面，給人抓藥。
用其他伙計們的話來說，這個姓薛的伙計，雖然身上穿的還是伙計們的衣服，但人已經算是這金水堂的頭柜了。
可眼下，這位薛頭柜說出來的話，卻怎么聽都像是個外行。
草根，冬瓜皮，玉米須，桑樹葉子，這些玩意能驅寒才是見了鬼了，就算杜五一沒自己配過藥，至少也知道，這些東西半點病都治不了。
然而令杜五一更為訝異的是，周圍那些伙計們，對于這薛頭柜的話，居然半點意外的表情都沒有。
難道說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說法？
“看你這樣子，認得這些藥材？”
也就是這個時候，那薛頭柜，卻突然逼近了杜五一的身側。
“別想裝蒜，你小子剛才的眼神，我都已經看到了！”
“我……”
杜五一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暴露得居然會如此之快，他甚至差點本能地揚起手掌，一掌劈出去。
但在深吸一口氣之后，杜五一還是決定掙扎一下。
“這些……不是藥材吧？”
杜五一突然怒目圓睜。
“就這些東西，我一個要飯的都不吃，要拿這些東西做祛寒丹……你這是要讓先生背上一個賣假藥的罵名嗎！”
“我……”
明明是薛頭柜自己先上去質問，但眼下面對這新伙計的突然爆發，倒是這薛頭柜被唬得一愣。
“什么賣假藥，我們金水堂賣的可都是真藥，要是沒有藥效，我金水堂的祛寒丹怎么可能賣得那么好？”
這樣說著，那薛頭柜卻直接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琉璃管。
那晶瑩剔透的琉璃，還有里面那暗紫色的藥液，杜五一似曾相識。
“那個誰，過來，還是老樣子，用這個東西兌一缸水，磨藥粉的時候摻進去。”
隨手招呼了一個伙計過來干活，薛頭柜的視線卻鎖死在了杜五一的身上。
“眼下風聲緊，還有金剛門的大牲口在查這東西，現在院里就你一個新來的，你要是敢亂嚼舌頭……”
鋒利的匕首，抵在了杜五一的喉間。
或許是由于手里拿著刀子，這薛頭柜心里也多了些底氣，看向杜五一的眼神，也沒了剛才被吼了時候的怯懦和迷茫，反而多了幾分陰狠。
“我盯著你呢，敢說出去就宰了你。”
“我……”
垂眼看了下，頸間那柄自己隨手就能捏碎的匕首，杜五一很努力地回想著一些能稱得上恐怖的事情，好讓自己能擺出一副畏懼的表情。
緊接著，他便連忙蹲了下去，抄起碾槽中的銅碾子，就忙碌地干起活來。
而這位薛頭柜卻沒有就這么收回匕首，而是又恐嚇了另外幾個藥鋪的伙計，看得出來，這位薛頭柜很享受這種，能踩在一眾伙計頭上的感覺。
不過一眾伙計也不敢說些什么就是了，畢竟這位薛頭柜雖然性格脾氣都不太行，但卻因為足夠忠心，深受金水堂老板田文凱的器重。
“遲早遭報應！”
直到這薛頭柜拎著刀子離開，才有藥鋪伙計看著對方的背影，小聲罵了出來。
其他的伙計們也跟著紛紛點頭，很明顯，他們也忍這薛頭柜很久了。
只是這些伙計們沒想到的是，這報應來得，卻是如此之快。
當天晚上，這薛頭柜還沒回來收貨的時候，就被兇徒給亂刀砍死，甚至腦袋都給劈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