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猛地回頭,震驚地看著周晚晚。
周晚晚忽然有點不確定,“我認錯人了嗎?”
周周卻忽然哽咽,“晚晚,你,認識我?你真的認識我。”
最后一句是肯定句,無限感慨,像跋涉千山萬水的游子回到家鄉,楊柳依依故園依舊,一路的疲憊和忐忑終于有處安放。
“嗯,我記得你。”周晚晚對著激動的周晚晚溫和地笑,“你長大了好多。”
怎么會不記得呢,這個孩子和他的母親的臉,曾經浸著濃腥的血色在她六歲的夢里整整待了六七天,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好在,好在,再一次見到他,他已經是個挺拔利落的大男孩,目光平靜幽深,氣質沉穩持重,再也不是那個被逼到絕境拿著殺豬刀為母報仇的小小少年。
“這回服氣了吧?我要不讓你見她,用得著跟你整這些沒用的嗎?直接把你扔戰場上去不就得了!”沈國棟對周周揚揚下巴,“行了!該干嘛干嘛去吧!”
周晚晚不明所以地看向沈國棟,沈國棟跟她解釋,“我跟他說了,如果今天你能認出他來,以后就不管他來找你。”
“如果認不出來呢?”周晚晚不知道沈國棟為什么要這么安排。
“等他升少校再來見你一次,如果你還認不出來,就升中校。”
“周周,”周晚晚忽然有點不好的預感,“你是第一次來見我嗎?”
“不是,”周周沖周晚晚安撫地笑,“前幾次都沒機會跟你接觸,不是你沒認出來我。”
“十八歲進特務營的時候第一次見你,那時候你在上初中,”周周的眼里帶著亮光,“放學的路上你讓趙挺停下來去喂一窩被扔在路邊的小貓……”
“別說那些沒用地!”沈國棟忽然有點后悔讓周周過來,那小子說起他們家小丫頭那是什么表情?傻了吧唧的!看著就不順眼!
“二十一歲的時候上戰場前又見過一次,去年升中尉。是第三次,今年升上尉,如果你能認出我來,我就可以跟你說話了!”周周簡單地交代完。看著周晚晚笑容越來越大,“我沒想到你能認得我。”
很顯然,他來的時候就沒相信沈國棟的話。
“你今年二十五歲,對嗎?”周晚晚看著周周的娃娃臉,忽然覺得跟他一點都不陌生。“已經是上尉了,很厲害!”
周周忽然低了一下頭,深吸了幾口氣,還是不能平復情緒,轉過身站了一會兒,才又回來,“我升一級,就可以見你一次,我以為升得快一點,說不定你就能跟我熟悉一些。慢慢會記得我。我沒想到,你竟然一直都記得我……”
周晚晚不解地看沈國棟,“這是誰定的規矩?”升一級見她一次,她是掉在周周面前那根胡蘿卜?
“墩子。”沈國棟出賣墩子一點兒壓力沒有,“他說要看看這小子的誠意和本事,少一樣都別想往你面前湊。就是他夠資格了,你不記得他了,也沒必要再想起來。”又不是什么好事兒!
他是真的希望小丫頭不記得這小子的,也覺得她能認出他來的可能性不大,否則他還真不一定答應這個條件。
周晚晚看看周周。他竟然對沈國棟的話深以為然的樣子,覺得自己還是閉嘴吧,她的思維和他們真的差距太大了。
很顯然,這并不是談話的好地方。旁邊又有一個快不耐煩的沈國棟,周晚晚把自己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和通信地址寫給周周,“你休假的時候可以過來找我。”
周周接過,小心地放好。然后立正,鄭重地向周晚晚敬了一個軍禮。
周晚晚微笑,“周周。看到你很好,我很高興。”
看著周周的背影走出大門,沈國棟把周晚晚的手拉過來攥住,“那小子真煩人。”
“沈哥哥,謝謝你。”周晚晚主動向沈國棟靠近一步。
沈國棟的手緊了緊,把她微涼的手全部包裹到自己的大手里,眼里也有了笑意,“你什么時候能不跟我說謝謝?”
周晚晚指了指偌大的一個大院子,“這個我肯定不會謝你。”
這個院子少說也得有幾千平,地勢平坦四四方方極為規整,周圍是一圈參天古樹,一邊緊鄰柳浪河,又挨著奇山公園,就環境來說,整個省城也找不到這么好的地方了。
沈國棟把周晚晚慢慢拉近,解開大衣把她裹到懷里,已經是初冬的天氣,他懷里的溫熱氣息熏得周晚晚的臉有點紅。
沈國棟看著周晚晚桃花般粉嫩的雙頰,眼睛亮得幾乎灼人,“喜歡這里嗎?”
看她點頭,沈國棟的目光更加炙熱,“那我們就選這兒了?”選這里作為我們未來的家。
周晚晚接著點頭。
沈國棟抱起她轉了好幾圈,跟她額頭抵著額頭,呼吸有些不穩,“囡囡,我好高興!”
周晚晚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沈哥哥,要有秋千,還要留出一塊地來種蔬菜,我還想種果樹。”
沈國棟一一點頭,“你慢慢想,我們先把房子的圖紙定下來,趁著還沒上凍,先把地基挖好,明年春天就可以動工。”
雖然天氣還沒有特別冷,沈國棟還是怕在外面站久了周晚晚生病,帶她大致看了一圈就要回去。
小汪卻仔仔細細地把這個大院子看了個遍,跑得非常高興,在車上還一直趴在車窗上往外看。
沈國棟卻沒帶他們回家,而是把車開到院子旁邊的一大片灌木林邊停下,“這一塊,比我們家大一倍,墩子打算弄過來,以后跟我們做鄰居。”
周晚晚非常驚訝,“墩子哥哥要這么大的院子干嘛?”
“一半兒住,一半兒給小二弄個實驗室,他最近迷上了研究古代兵器鑄造,考古所和歷史所窮得要死,哪有什么好設備,不行就自己弄個實驗室玩兒唄!”
周晚晚有點反應不過來,沈國棟沖她笑,“這事兒墩子還保密呢,打算弄好了送他當生日禮物,你可不許告訴小二。”
周晚晚笑,“你看,墩子哥哥多偏心眼兒!給我的生日禮物就沒這么費勁過。”
沈國棟深以為然,“就按他那個折騰法兒,這個禮物就得花掉他一大半的積蓄。我以前就琢磨,部隊連褲衩都給他發,他又不娶媳婦,那么折騰著掙錢干嘛呀?現在知道了,這小子花起錢來真是不手軟!”
周晚晚看了沈國棟一眼,扭頭看窗外,沒說話。
沈國棟笑嘻嘻地湊過去跟她一起看,“我比他努力掙錢,我還得娶媳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