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丫鬟進來,薛太太也甚是疑惑,問道:“你怎么沒在你姑娘身邊,來此何事?”那丫鬟絞著啪子正吱唔著,就見太太帶了幾個婆子進了來。太太看見子騰子肜正繞在老太太身邊吃點心,眼神一閃,笑著道:“在客人面前還這樣貪嘴,也不怕薛太太笑話。今兒個的功課都完成了?”子騰子肜對看了一下,知道怕是那話兒來了,起身向著眾人告退。
子騰雖還有許多疑問,但子肜已約好今兒個晚上在太太房里一起吃飯,到時定會細說,所以現在也不急。其余的,作孽的人自有人去收拾他們。二人出來后,就各自回房了。
且不提接下來管事的婆子如何忙得腳不沾地,也不提薛家的人如何急匆匆的告辭而去,子肜通通只做不知,別人看了來這二姑娘依舊不緊不緩的過著她的日子,又有誰知道子肜心中是怎樣的翻騰。她只道是并無害人之意,卻是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她也很理解別人為了過得好一點而努力謀劃,到頭來才明白她被人當作了擋路石。看著那一點點的碎香末子,差點她就交待這上面了,又叫她怎么不后怕。看來她以前準備的還是很不夠,除了防身的技藝,還得有些特殊的東西,商人也有商人的便利吧?拋開這些不談,她還記得賈家是很缺銀子的。那她是不是也弄點什么營生?雖然她相信賈政定會解決這些問題,但她也不是個什么都要依靠別人的人。她也不想搞些什么穿越傳奇,只弄些方便自己的而她又有興趣的就可以了。這些年,她也就是為了方便洗澡引了子騰搞了風呂,接著又同樣操作了牙刷。雖然她不算潔癖,但個人衛生還是相當重視的,她搞這些也純粹是為了自己,沒想到也小蝴蝶了一把。這牙刷不同于風呂,一看就是個可以學會的,所以賣得極便宜,當然如果要鑲金嵌玉又是不同了,但是刷牙可不光光只要牙刷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要牙膏。她不是搞化學的,弄不出膏體和軟管,但是憑著草藥學搞出了牙粉,還針對一些牙齦疾病搞出幾種配方,還弄出了一系列的香型,沒成想這在她哥哥手中倒成了生財之道,當然,憑著他們的家世,也沒有什么謀奪方子的狗血劇情。只是這些到底是單薄了些,且也不是在她的掌控中,雖說哥哥疼她若命,但她并不是這土生的嬌弱女子,靠人終究不如靠己。
這時子肜已經完全把大姑娘的事拋在了一旁,只反復思量著干些什么自己喜歡的又方便向外伸出觸角的事。思來想去,眼下她拿得出手又喜歡的事無非這么幾件:養生食鋪、點心鋪子、藥店。至于醫館,那太出頭了,也沒法對老爺太太解釋,更不用提她女子的身份了。
隨手拿紙劃拉著,最后圈定在藥店上。雖然她愛搗鼓藥膳、點心,但前世就知道,飯店飯店,開張就煩,況這行她本身就不熟,也不耐煩培訓大廚點心師什么的,更不用說她本不是光為了賺錢。但藥店就不同,且不說與她所學息息相關,她腦中是大把的各種丹藥方子,且藥材采購走南闖北,說不定就能掏點什么稀奇物事,就算掏不著,這南來北往的故事也夠可以的了,這將成為她的觸須,也成為賈政的臂膀。雖說這個年代的藥店經紀她一竅不通,但好歹上一世還是接觸過醫藥器材的采購的,再者,她也并不想自己個兒出面,像她哥哥一樣,找些靠得住的大掌柜和管事不就成了,至于到哪里去找這行當的掌柜和管事嘛,她不是還有哥哥嘛。
主意定了,她才起了身出門看那新開的月季,順便讓白英收拾了桌子,那些亂涂亂抹的紙白英也照著以往的習慣扔進銅盆點火燒了。農歷五月的天已經有些熱了,才略略站了會兒,就有些燥了,剛轉身想進屋,就看一個別處的小丫頭探頭探腦的,她稍抬了抬眉,紅升就笑著走開了。她也不管這些,徑自進了屋。接了靛藍遞過來的茶靜靜品著,一杯未完,紅升就進來了。原來是給他們小丫頭報信的,平時子肜就讓白英他們不要很拘著那些小丫頭子們,只要是懂規矩的,干完了活就可以去玩,至于那些不懂規矩不知進退的當然也不留在這兒了。那些小丫頭各處瘋玩,況子肜也出手大方,她那里的小丫頭也比別處的多些好吃的好玩的,所以與府里各處的小丫頭都交好,一有什么八卦,她這里總能很快知道,今次也例外。據說是大姑娘得了什么急癥,一下子連風都不能見了,連老太太都親自關照在屋子里好生養著,連晨昏定省都免了,囑咐一定不能出屋子也不能見風。就是這癥候還是會過人的,所以還派人專門在大姑娘的院子外守著,這院子的人通不許出來,一有生病的就立即打發出去出錢治病,一切衣服吃食平時所用都讓人送到院門口,里面的人自會接了去。
子肜聽了不作聲,這一切都是作孽的人自找的,以后也用不著她操心了,只可憐還旁帶了身邊服侍之人。
將將到了飯時,子肜去到了太太屋子,才說了幾句玩話子騰也來了,太太早已明了了他們的意思,看了故意笑著說,“今兒個是吹得什么風,把這王家的二爺二姑娘一同吹到了我這兒了?怕是又一起約了來我這兒打秋風了?”
“太太果然明白,只是今兒個我已被別人狠敲了一頓,只是這別人還意有未足,還巴巴的拉著我來太太這兒打秋風,只是沒成想還未開口就讓太太識破了。”子騰也玩笑著接口,邊說還邊故意地瞟了子肜一下。
正說笑著,就有丫鬟進來回話,說是老爺今兒個陪老太太用齋不回這吃飯了,子肜聽了心道正好,雖說老爺很把她和哥哥放在心上,對于庶出的子女并不太在意,但終究都是他的子女,今天的事當著他的面還真不好說出口。今天的事,怕是太太也要吃掛落,總要擔一個教養不力之名吧,想著不由得興意闌珊。
待吃了飯,兄妹倆把事一一對太太說了個明白,太太雖早已料到了這些,但聽了經過還是驚怒交加,自己的一雙兒女差點就著了道了,兒子倒也罷了,無非是多個女人,弄了來隨便找個角落扔那里不怕收拾不了她,而寶貝女兒就差點毀了,光想想就是冷汗漣漣,今兒個只是把那個禍害關了禁閉真是太便宜她了,要不是多少還得顧著老爺的面子,這事她絕不會這樣就了了的。罷了罷了,等明天薛家來過了禮正式定了親,她就不管了,什么嫁妝婚事操辦的,她倒要看看老爺老太太是怎么個說法。
定了神,太太輕聲說:“今天大丫頭得了急癥,老太太讓她靜養,你們也不要去打擾了病人。前些天你們也知道,老爺有意把大丫頭許配給薛三爺,因著薛家家里有了急事需趕回去,所以明天就過禮把這事定了,其他的一切從簡。只是今年大丫頭才十三,所以等年后才接了去。今天老太太留老爺的飯,我估摸著就是說這事呢,其他的我會同老爺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你們也別管了。”停了停,面容一肅,“今兒倒是多虧了肜兒這饞嘴的舌頭,只是為娘往日里怎么說的,你統統忘了嗎?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墻,你既已知道不對,為何不早早脫身?今兒個你取巧脫了,只是你碰到了不入流的手段,以后萬不可如此莽撞。可知道?”子肜忙起身垂首稱是,子騰也在一邊說好話,太太才搖手說罷了,接著又問道:“你這針刺之術哪里學來的?”子肜早知有這一說,忙撿準備的說了,說是以往一直對養生之類的有興趣,家里的醫書也看了很多,哥哥也幫著淘換了些回來,上次賈政送了銀針,就私下學了些,沒想到這次正好派上用場。太太連聲說胡鬧,這人體穴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人命關天,也是私下好玩的?更何況是下針的深淺輕重?如真想學,早對了自己說,自己去想想辦法,只是操作起來很麻煩,師傅也不是很好找。子肜當然不想在這方面給自己找麻煩添個師傅,連稱不要。太太沉吟一會兒,道:“有個防身的總不是壞事,你愛私底下琢磨,我也不攔著,只是多找些嘴緊的小丫頭子練練手吧,那些人我會關照的,這事還是不要讓旁人知道為好,出其不意才能制勝。今天的事我估摸著也沒人有臉敢提。”
子肜看著這事說得差不多了,拿出今天的薰香末子,說起了她的盤算,才剛說完,子騰就連聲道好,就是對她放棄的那個養生食鋪和點心鋪子也很感興趣,說是妹妹不開他來開,惹得太太狠狠瞪了他:“沒見過哪個世家弟子這樣鉆錢眼子的,也不怕失了身份。你妹妹的想法很好,養生食鋪和點心鋪子太招人眼,也過于繁瑣,你現在還要讀書,不要過于分神。肜兒想開藥鋪就開吧,家里原就有鋪面,只是沒有藥店,人手什么的就讓你哥哥操操心去尋了來,只是你一個女孩子不可拋頭露面,有事就讓人進府來回,這個鋪子就作你的私房,本錢……”。
“本錢從你嫁妝里扣……”子騰搶著接口調笑。
“娘,你看哥哥,今兒個你不教訓他我就不依。”
一句嫁妝又引來了一陣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