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五百九十四章 示好(上)

第五百九十四章示好(上)

雖說太后的懿旨沒有規定素芯不能回家,必須在曹家待著,但是這邊卻也不敢自專。

素芯一日不從內務府除籍,就是宮女的身份,所言所行都是宮里的體面。

不過,又趕上大過年的,讓人家姑娘孤零零的在這邊,也使人不落忍。

李氏便同初瑜商量了,讓素芯二十七這天早上回家,晚上再回來。

素芯在曹府旬月,除了在李氏屋子里,其他時候都在自己個兒房里閉門不出。

初瑜之前還冷眼旁觀,怕她存了其他心思。

見她這般,才算是放下心來。

素芯是個恬靜性子,既是李氏同初瑜的好意,便也謝過受了。

挑了兩個穩當的婆子跟著,還有素芯屋子里的一個丫鬟隨車,加上這邊送的一些禮物,素芯回家了。

曹颙出來時,剛好看到素芯上了馬車,卻是有些發怔。

明年二月的內務府招標,實質損害誰的權益不好說,面上卻是董尚兩家受到的沖擊最大。

偏生這兩家的家長都是滑不溜手的老狐貍,每次見到曹颙,那叫一個親熱。只同自己子侄般親近,相處之間卻不失恭敬。

饒是曹颙兩世為人,心里也有些沒底,不知道這兩位心里再想什么。

不過,他也沒想著做“孤臣”。

一個好漢三個幫的道理,他還是曉得的。

真要憑他一人之力,是無法使整個內務府系統動起來的。

曉之以情,誘之以利。

曹颙能做的,不外乎,占著彼此世交往來的身份,對董尚兩家也帶著幾分親近。

對于同兩家有親戚的商賈,曹颙也有意無意地露出幾句有用的話。

之后,那兩個老狐貍臉上的笑容更勝。

往來應酬,同曹寅也似乎比早先親近不少。

曹寅這邊,心里有數,自然樂得做這個紐帶,成為兒子的助力。

這樣,素芯的身份就越發尷尬。

既不能真遵從上命,當奴仆使喚;也不能正經八百地認作養女,只能這樣不上不下的耗著。

曹颙與初瑜私下里說起此事,也頗為擔心。

這要是宮里忘了素芯這個丫頭,那她豈不是要在曹家待到歲數到了。

卻是沒個章程,也不好巴巴地為了她,去御前說道,要不然就顯得不知好歹了。

曹颙嘆了口氣,看著小滿帶著人往車上裝了酒。

待看到其中有兩壇子“十里香”,正是莊先生早年親手所制,曹颙卻是心如刀絞,眼睛已經是看癡了。

“真香啊……”小滿摟著半人高的酒壇子,使勁嗅了嗅說道。

魏黑與鄭虎在旁邊,瞧著曹颙的異樣,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十里香”。

這十里香,是莊先生早年淘換來的酒方。

用大個的花雕酒壇子,里面裝上五十斤白干,而后放入桂圓、佛手、木瓜、陳草、綠豆各三斤,冰糖五斤泡酒,泥漆密封入庫窖藏。

在京這幾年,莊先生年年都要制。

從這兩壇酒上的封條上看,這是康熙五十年制的,已經窖藏了五年。

魏黑微微皺眉,走上前去,將小滿懷里的酒壇子接過,從新擱在地上,低聲埋怨道:“怎么想起弄這兩壇子過來?”

小滿有些愕然,嘟囔道:“十三爺府上的禮,不是年年有這個么?”

話說著,他也想起今年與往年的不同來,閉上嘴小心翼翼地望向曹颙。

曹颙近前,摸了摸那酒壇子,臉上卻是悲喜莫辨。

即便莊先生已去世了一個月,曹颙仍是生出錯覺,仿佛他沒有離開似的。

“呼!”曹颙長長地嘆了口氣,對小滿擺擺手,道:“這個再送回酒窖吧,將前些日子魏信送來的香檳酒……”說到這里,想著十三阿哥如今有自家的洋貨鋪子,這香檳與葡萄酒都是不缺的,便頓了頓道:“將小湯山送來的桃干酒換兩壇子來。”

小滿應聲去了,曹颙摩挲著酒壇,上面的封條還是莊先生親筆所寫。

“這個,搬下去,留著。”曹颙對鄭虎說道。

鄭虎帶著幾個人,將這兩壇酒又送回酒窖。

魏黑看著曹颙的臉色兒,有些擔憂,近前一步,道:“公子,連跑了幾日,天沒亮又起來進宮,也乏了,十三爺那邊也不是外人,要不乘車過去?”

曹颙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雖然十三爺不會挑理,但是我也不好托大。要不然,不曉得什么時候,就是個了不得的罪過。左右也近,沒多遠的路,累不到哪兒去。倒是魏大哥,也是起了大早,這眼看又過年,別讓嫂子一個人張羅年貨。”

魏黑爽朗的笑笑,道:“什么年不年的,不過是吃頓飯罷了。倒是公子,要是過年覺得沒意思,吃了團圓宴,就來老黑這邊吃酒,咱們也好生嘮嘮。”

曹颙點了點頭,道:“嗯,曉得了。”

說話間,鄭虎與小滿已經回來,重新將酒壇裝了車。

趙同牽了馬過來,曹颙翻身上馬,帶著人往金魚胡同去。

街上人來人往,多是采買年貨的,道路兩邊有不少散落的紅色紙屑,是炮竹散落的殘骸。

不少的鋪子,都掛著紅色的燈籠。

曹颙騎在馬上,卻是想著明年二月的投標大戰。

雖說底牌在他手中,上面又拉著康熙來做擋箭牌,但是利之所在,有幾個人能氣定神閑的?

卻不曉得那些人會如何動作,這先是商人上門,探探曹颙的口風與底線。

隨后,就該是權貴遞條子了吧?

古往今來,這走關系,實是老生常談,沒什么新鮮花樣。

小半個時辰,到了金魚胡同。

尚未到十三阿哥府,便見門口停了轎子,有人正在下轎。

曹颙的心下一屏,忙催馬兩步上前,翻身下馬,近前見禮。

下轎之人,是穿著常服的四阿哥。

他手里拿著一串檀香木的佛珠,看著曹颙,又掃了眼他身后的馬車,問道:“怎么,年禮才送?”

“是!想著過來給十三爺請安,就沒有叫人先送來。”曹颙應著,心里想著給四阿哥送年禮,是在小年那天,也是自己親自送的。

這位爺,應該挑不出自己什么失禮之處吧?

四阿哥點了點頭,板著臉道:“進去吧,你前幾日過王府那邊,我卻是不在,正有幾句話想問你。”

曹颙嘴里應著,同四阿哥一道進了十三阿哥府的大門。

曹颙卻是有些不敢去看四阿哥的臉,不是畏懼他的冷面,而且不想讓他戒備。

小年送年禮那天,曹颙是使人盯著雍親王府那邊,曉得四阿哥將出門,才帶著人過去的。

結果只在王府門口說了兩句,曹颙交了禮單,就返回了。

不是不愿抱四阿哥的粗腿,而是曹颙現下這個身份比之前敏感了。

康熙的猜忌之心,又比過去更盛,曹颙不愿背負什么嫌疑。否則,不用等到雍正上臺,康熙就饒不過他。

四阿哥不是傻瓜,心里也明白這點。

曉得曹颙是個明白人,行事有分寸。

但是看著曹颙不避嫌疑地出入十三阿哥府,四阿哥心里還是有些吃味兒。

說起來,對曹颙來說,他同十三阿哥一樣,都有救命之恩。

不過因他爵位高,曹颙恭敬是恭敬,但卻始終保持距離;十三阿哥這邊,卻是往來親密得多。

就算曉得曹颙的做法是對的,但是四阿哥仍是有幾分嗔怪。

十三阿哥迎頭出來,見兩人同行,笑著說道:“真是來得好不如來得巧,,今兒天氣晴好,正是喝酒的好日子,四哥同曹颙可要用了飯菜再回去。”

四阿哥的神情已經舒緩,仔細看了十三阿哥幾眼,道:“最近身體如何了?腿還疼不疼?要不然尋個太醫,再給你開兩個方子。”

十三阿哥聽到“方子”兩字,卻是不由地一哆嗦,擺擺手道:“好了好了,弟弟盡好了。這一天三遍的藥湯子,弟弟喝的都要嘔了。四哥千萬別再提方子,要不然弟弟這胃里又開始冒酸水。”

四阿哥的臉上,是絲毫不掩飾的關愛。

曹颙站在一旁,看著四阿哥寵溺的表情,實是有些不習慣。

心里卻也羨慕十三阿哥,這兄弟沒有白做,等到雍正上臺,十三阿哥這邊除了一個鐵帽子王爵外,兒子中還指了一個郡王。

滿清開國以來,十三阿哥是第一個沒有軍功,得封鐵帽子的王爺。

這邊一個鐵帽子,加上十六阿哥那邊的鐵帽子,曹颙瞅了四阿哥的背影一眼,待會吃酒,也要尋個法子向他示好才成。

好不容易,在這邊得見,就算是傳到御前,曹颙也坦蕩得緊。

即便自己沒指望是鐵帽子,尋個機會封了公侯,保佑家族安康,還是很不錯的機緣。

想到這里,曹颙不由警醒。

自己的功利心,似乎越來越強了。

即便對十三阿哥,心里恭敬著,也多是因他是四阿哥死黨的緣故。

將心比心,自己又比誰聰明多少?

要是沒有真情實意,對方也不會傻子,如何會感受不到?

乾清宮,東暖閣。

康熙坐在炕上,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對對面小凳子上坐著的曹寅道:“用了不少藥,都不見好,你送來的鐲子,倒是有些成效,不似早間麻了。你費心了,朕當如何賞你?”

曹寅聞言,忙起來,弓著身子道:“回皇上的話,奴才不敢居功,這是犬子得知圣體不豫后淘換來的民間方子。”

“小曹颙啊……”康熙沉吟著,點了點頭:“有人情味兒,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短處,還需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