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擔心媽我和小弟都知道,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了,你還是想開些吧,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總會有生老病死的。”穿軍裝的中年男子臉色嚴肅的說道。
穿休閑服的年輕男子也眼圈紅紅的贊同道:“爸,我心里本來就難受,你還要來招我。偏又要這時候說,媽聽見了肯定更難受了。”
姜老頭無語的跑過去,在兩個兒子頭上,一人一個爆炒栗子。
“嗨,兩個臭小子,我說話你們都不信是不是,看看這片子吧,早上專家過來做的檢查,你媽,我老伴,陳顏女士,她胃部的陰影全部消失,腫瘤不見了!”姜老頭孩子一般,傲嬌的將各項檢查記錄都遞了過去。
陳老太太小聲的跟陳悅之介紹,穿軍裝那個是她大兒子叫姜蕭,穿休閑服的那個是小兒子叫姜塤。
因為他們夫妻倆都研究古樂理的,又喜歡音律,所以給孩子起名,并沒有沿用當時的風俗,什么愛國建軍的,而是直接以樂器的名字來起了。
陳悅之覺得這樣挺好的,見他們一家人都在,她也不便久留,就要起身離開,結果陳老太太使勁攥著她手,不給走,還說讓陳悅之去她家玩。
“蕭兒,塤兒,你們過來,這是你媽的救命恩人,你們以后一定要好好對待她。”陳老太太拉著陳悅之的手,朝著那兩個兒子說道。
姜蕭是軍人,大概一向喜歡板著臉的,所以并沒有看見多么震驚的表情,但是姜塤的表情就夸張了,差點都要跳起來把房頂捅穿。
“媽,你,你這些假診單子,哪兒弄的呀,我們知道,你不想我們擔心。但是弄這些有什么用呀?”可是當他看見那單子后面的簽名時,直接傻掉了。
那腫瘤專家的簽名是他同學,他不可能看錯,真的是他本人的簽名。說明這檢查單子是真的嘍?
可是怎么可能呀?
昨天還說只有一個月好活了,今天就全愈了,這,這簡直太玄幻了好不好?
“專家檢查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雖然悅之極力否認,說不是她醫的,但是我就只認她了,我就是在聽她彈了一首古曲鳳求凰之后,就不藥而愈了,你們說,她是不是我的救命恩人?”陳老太太固執的說道。
姜蕭和姜塤再度目瞪口呆起來,覺得整個世界都玄幻了。
一只曲子,治胃癌?
別開玩笑了!
“陳奶奶,可能只是個巧合罷。我在金陵飯店也彈了入陣曲呀,怎么沒有見把誰治好的,只是一只曲子,怎么可能會治病?您的身體變好,真的跟我沒有關系,我也不敢當您這個救命恩人啊,也許就是上天看陳奶奶你是好人,所以才有好報的。”陳悅之見姜蕭的目光犀利的朝他射來,帶著懷疑和探究,就趕緊解釋起來。
這種事。除非親身經歷,估計誰也不會相信。
姜老兩個兒子,把她當成騙子,那種想要靠拍馬屁靠近兩個老頭老太。謀取好事的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可以理解的。
陳悅之見這老太太不肯放自己走,偏他兩個兒子的眼光,又跟掃瞄儀一樣,不由將墾求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周明。
“姜老先生。陳老太太,我們出來一晚上,悅之的父母肯定很擔心了,所以我們要先告辭了,既然陳老太太的病已經好了,那來日方長,以后有空我再帶悅之來拜訪你們吧。”
周明開了口,他畢竟是成年人,姜老也不好再留,只是陳老太太不舍得,握著陳悅之的手,眼圈就泛了紅。
“丫頭,你答應奶奶,一定要再來看奶奶好不好?”陳老太太緊緊擁抱了下陳悅之,眼淚不自禁流下來,哽咽著說道:“我不管醫生怎么說,我也不管別人怎么想,我只知道,是你治好了我的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丫頭,你愿意認我們當干爺爺干奶奶嗎?我知道,我有這樣的想法已經是很貪心了,但我就是仗著自己年紀大,倚老賣老的求你這一回,丫頭,你答應我好不好?”
“這……”陳悅之有些為難起來,又朝周明求救。
周明無聲嘆口氣,出聲道:“陳老太太,認干親這樣的大事,你總得讓悅之回去和他父母商量下吧?”
“對對對,看我這,都糊涂了,悅之呀,你回去跟你爸媽說說,如果他們不同意,你打電話告訴我,我和你姜爺爺親自登門,我們一定會用最真誠的心意,讓你爸媽同意的。你趕緊去吧,有空一定要來看我呀?”
“嗯,只要我有空,我一定會來看你的,那我先走了,姜爺爺再見,陳奶奶再見。”陳悅之起身微笑的揮手,又朝著姜蕭和姜塤點點頭,就跟著周明離開了。
臨關上門之際,耳聰靈敏的她,聽見姜塤的聲音響起來:“媽,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隨便拉一個人就要認孫女?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你和我爸是什么身份的人,在國內跺跺腳,整個樂理界都要抖三抖的人,你居然突然說出這樣冒失的話來,萬一那丫頭當了真怎么辦?若是讓人家知道,你和我爸,在這小縣城里頭認了個土包子當干孫女,還不知道要怎么笑話呢。”
姜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突然聽見姜老中氣十足的一嗓子吼了起來,連外面的走廊里都聽得一清二楚。
“住口!混帳東西,悅丫頭是你媽的救命恩人,若沒有她,你媽只有一個月可活了,你現在非但不懂得報恩,反而這樣說人家,你的良心被狗吃掉了?我姜琴聲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給老子我滾!”
緊接著一聲巨大的門響,姜塤就被姜老頭從病房里面趕了出來。
陳悅之趕緊加快步伐,拉著周明拐進了樓梯間,往樓下走去,免得姜塤臉上過不去,難堪的很。
周明一言不發的跟在陳悅之后面,直到兩個人走出了醫院了,他才突然開口道:“悅之,等一下。找個地方坐一下吧。”
陳悅之心里清楚,大姨父估計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肚子里裝了許多疑惑吧。
她一邊沉默的走著一邊心里在考慮,是說實話。還是找借口掩飾。
兩個人終于來到一座湖心的小亭子里,此刻還早,并沒有多少人過來,加上現在快要入冬,湖心亭里的風大。有點冷。
周明讓陳悅之往里坐,而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卻是站在了湖心亭出口的地方,靜靜的看著陳悅之。
“你就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陳悅之決定靜觀其變,反正不能自亂了陣腳。
“大姨父想聽什么,我不懂。”她狡猾的將問題推了回去。
周明的臉色冷冷的,連眼里都帶著冰渣,突然上前一步,就將陳悅之逼的倒退了一步,差點跌倒。他直接掐住她的手腕:“說,你冒充陳悅之,住在陳家,倒底是什么目地?陳家背景簡單,不過是普通的農民,也沒有什么有錢的靠山,有什么東西是你能得到的?為此,你竟不惜綁架陳悅之,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陳悅之震驚的看著周明,她知道自己昨天不該出手相助。只是當時一時頭腦發熱,想著沈端對她也算有知遇之恩,如果能幫他,就幫他一次。
沒想到后面會引發這么一大串事情。待見到陳老太太,她又忍不住因為其祖上是將軍的關系,出手救治了她。
一樁樁一件件,是很不符合常理,也不是原本那個陳悅之,應該做到的事情。
只是。這一切,她該如何和周明說呢,說假話他會不會看出來,反而引來更多的懷疑,說真話,他會信嗎?一定會覺得那是無稽之談吧。
“悅之的性格,我之前雖然沒有多了解,但卻聽慧之說過幾句,說她既自卑又自負,還有些內向,不喜與人多交流。可是我看見的陳悅之,卻是落落大方,侃侃而談,各方面的見識,連我都深為嘆服。”
“去年過年,她曾來我家送節,當時又黑又瘦,就跟假小子一般,現在才半年不到,就變成你現在這樣,就算女大十八變,便是這變化也太大了吧?還有,她成績原本只是中等,要去青陽上學,也是她哭鬧求著去的,為何到了你這兒,卻突然轉學,不但成績立即變成第一名,而且每天早上還帶著明之他們練功夫。”
“這么大的轉變,這么多的不同點,我早就有點懷疑了,直到昨天你幫著沈端解決飯店的麻煩,你彈琴時那鎮定自若的模樣,好像是很理所應當一般,好像平常就彈慣了一般。還有品茶時的那動作,那姿態,絕不是悅之這樣一個鄉下丫頭能夠做得出來的。”
陳悅之沒想到周明看著默不作聲,心里卻還有這些乾坤,竟不是從昨天開始懷疑自己,怕是從自己和他說棉花的事情開始,他就有些不對勁了吧。
她掙扎了下,希望周明能放開,手腕真的很痛,周明眸光閃了閃,還是放開,但卻是將湖心亭的出路堵死。
“說吧,你倒底是誰,冒充悅之是為了什么?如果你不說,我現在就大聲喊人,馬上報警把你抓起來,你應該知道,我是有些人脈的,你最好乖乖跟我合作,否則別怪我撕破臉。”周明冷冷的說道,眼里全是警惕。
陳悅之突然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她嘆了口氣道:“大姨父……”
“住口,我不是你大姨父。”周明立即打斷她的話。
陳悅之深呼吸一口氣,忍著耐心再次喊道:“周明先生,這樣總可以了吧,我想說的是,現在的悅之不好嗎,這樣優秀,還抱了姜老的大腿,搭上了沈端的大船,以后不管是你的生意,還是陳家人的日子,都會越過越好,你為什么一定要執著于原來的她呢。”
“你果然承認了,就算原來的悅之再不好,但她終究是我們的親人,你再好,也與我們無關,怎么能相提并論。姑娘,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只要你好好的把悅之交出來,我也不為難你,畢竟你在的這段日子,的確幫陳家做了不少事,讓明之和禮之成績都提上來,還給了陳家一個做板栗餅的營生。”周明想了想便這樣說道。
陳悅之聽完這話,不知道為何,眼里酸澀的很,前世她就知道其實姨父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是平時不太喜歡說話,又喜歡冷著臉而已。
“我說了怕你不信!”
“你說你的,信不信我自己會判斷。”周明眼中的警惕非但沒有減淡,反而更加濃郁,雙拳握緊,好像會隨時暴發而起,來制住陳悅之似的。
“其實我就是陳悅之,但我又不是原本那個陳悅之,說來你可能有點糊涂,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晚上,我做完功課,感覺很累,因為在青陽中學,我被當地的學生排擠,老師不喜歡我,同學們嘲笑我,捉弄我,我感覺心很累,我就睡著了,然后我做了一個夢……”
陳悅之將自己的第一世第二世用夢描繪了出來,果然看見周明滿滿的懷疑,甚至還有些生氣,肯定是認為她在胡說八道。
不過他卻沒有發火,而是略顯嘲笑的說道:“你說你夢見了這輩子的未來,那你倒說件事來證明一下啊,證明你的確夢到了那些事,夢見了你曾在古代生活過,所以才會古琴,才會功夫,你倒是把你這個謊給圓了呀。要不然我沒有辦法相信你。”
陳悅之就知道他會這樣說,嘴唇嚅動了許久,方嘆了口氣說道:“大姨父,我若說的是我的未來,你又怎么會知道,這樣吧,我說一個人名,是你心里最隱私的秘密,除了你和你家里的人,沒有人知道,你總該相信我的吧。”
“我心里的秘密,好啊,你說出來,我倒要聽聽,我心里有什么秘密?”
陳悅之緩緩的說出三個字:周娟娟。
只見周明的臉色瞬間就像被抽去了所有的血液一般,變得蒼白,身形似乎是晃了晃,不過很快站穩,眼神極為嚴厲的盯著陳悅之,語氣也越來越急促:“你、你是從什么地方聽過這個名字的?是誰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