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暄雖然小時候被老十帶去海邊玩過水,但卻沒正兒八經的坐過海船,因此,海船剛一起航,其木格便扔下老十,跑到弘暄所在的船艙,生怕弘暄嚴重暈船。
老十更郁悶了,萬分后悔,這次離京應該繞道去皇陵拜祭一下額娘的,老十痛心疾首一陣后,也釋然了,原來是自己怠慢了額娘,怪不得落到今天爹不疼、老婆不愛的地步了,痛定思痛的老十決定,回去就在呂宋島和安居島給自己額娘建兩座衣冠冢……
老十一個人在船艙內發狠,而其木格和弘暄兩母子卻走到甲板上欣賞海景,很是愜意。
也許是才起航,加上海浪也不算兇猛,所以弘暄倒沒什么不良反應,見了其木格后,看都沒看其木格拿過來的薄荷油,特興奮的拉著其木格就朝甲板上跑,美其名曰陪其木格看海。
看著弘暄的笑臉,其木格心里也暖暖的,一家人總算能安全撤退了,康熙末年掉腦袋的奪嫡也好,雍正年間手足相殘的腥風血雨也罷,都與自己一家無關了,至于以后,大不了臨死前給孩子們留下遺言,叫他們舉家搬遷到美國去,這時節父母的話還是很有權威性的,其木格倒不擔心弘暄他們來個陽奉陰違,自己的后代應該能免遭戰禍了。
自己這輩子唯一牽掛、并一直努力為之奮斗的偉大事業總算看到了勝利的影子,其木格怎能不高興。
當下手一指,對弘暄道:“怎么樣,這大海瞧著有氣勢吧?”一副指點江山的派頭。
弘暄點點頭,笑道:“嗯,的確磅礴大氣,在前山寨的時候,還小,凈記得在沙灘上撿貝殼和踩沙子了,對大海倒沒什么具體印象,只覺得水多,今兒一見,才真的有所感悟。”弘暄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道:“額娘,看見大海,我竟然想草原了,呵呵……”
其木格寵溺道:“是啊,大海和草原都能讓人覺得心曠神怡,不過,額娘聽說,喜歡海的人看重的是心靈的體驗,喜歡草原的人看重的是融于天地間的感覺……”
弘暄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額娘,我分不出來到底更喜歡哪一個。”
其木格笑道:“干嘛非要費勁分出高下,一起喜歡就好了,反正也不怕大海和草原生氣。”
弘暄揚起笑臉,道:“額娘,你總喜歡用最簡單的法子。”
其木格失笑道:“呀,我們的弘暄長大了呢,都知道評價額娘了,那你給額娘說說,到底是簡單的法子好,還是復雜的辦法幫?”
弘暄依在船舷上,認真的道:“能將復雜的事情簡單化,也是一種本事,但若一味的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法子去解決問題,也是不可取的。”
其木格訝然,在后世雖然自己一幫朋友沒人有10歲大的孩子,但大家也都認可,不能小看孩子的智商,但聽到弘暄如小大人一般的言語,其木格不知是該欣慰吾家有兒初長成,還是該擔心孩子過于早熟?
其木格正在努力回想后世10歲大的孩子到底是個什么狀態,就聽弘暄問道:“額娘,你該不是生氣了吧?”
其木格愣了一下,道:“額娘為什么生氣?”剛問完,就反應過來,笑道:“怎么,弘暄是在提醒額娘該學學計謀?”
弘暄笑道:“不是,這些累人的事,由阿瑪和我來做就好,我只是那么隨口一說。”
“隨口一說?你隨便一張口就開始貶低你額娘,那你認真起來,你額娘不是讓你給說得一無是處了?”在船艙里呆得有些悶的老十,忍不住出來透透氣,卻正巧看見了這幅令人羨慕的母子觀景圖,心中壓下的酸意不由又冒了出來,于是逮著機會,便朝弘暄發難了,作出非常維護老婆的樣子。
弘暄吐了吐舌頭,笑道:“阿瑪來挑撥離間了,呵呵,額娘才不會上當呢。”
老十瞪了瞪眼,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干脆又送給了弘暄一個大白眼。
其木格笑著指了指天邊,道:“爺,快瞧瞧,那是什么?”
不僅老十,連弘暄都連忙伸長脖子瞇著眼睛,朝海天深處使勁瞅了瞅,看了一會兒后,父子兩疑惑的對望一眼,又看向其木格,同時道:“沒什么啊?”
其木格忍住笑,故作一本正經的道:“不對啊,我剛真瞧見那里有什么東西的。”
老十再次瞇起了雙眼,未果,便叫親兵拿來望遠鏡,對脖子都快掉海里的弘暄道:“君子性非易也,善假于物也。”
聽得其木格不由好一陣傻樂,難道見老十這么咬文嚼字的。
弘暄則著急的在一旁不住的扯著老十的袖子,“阿瑪,看到什么沒有?給我看看。”
老十似模似樣的看了一會兒,忽然臉色一松,笑道:“那是什么魚?跳上跳下的,煞是好看。”
其木格沒想到自己無中生有隨便亂指一下,竟然有這個效果,長大了嘴巴,愣了好一會兒。
弘暄急了,這才想起叫老十的親兵再給他尋一個望遠鏡,然后便在老十身邊一跳一跳的蹦跶著,叫道:“阿瑪,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老十在親兵即將給弘暄遞上另一望遠鏡時,終于將望遠鏡遞給了弘暄,還不忘道:“沒點規矩。”
弘暄接過望遠鏡,一瞧,也樂了:“這是什么魚啊,好好玩。”
其木格心道,這兩個魚盲該不會沖著鯊魚群傻樂吧?于是唰一下搶過弘暄手里的望遠鏡,裝模作樣的看了看,驚訝道:“呀,海豚……”
“額娘認得這魚啊?”弘暄有些驚訝,但還是不忘拉住其木格的胳膊,試圖搶回望遠鏡,一旁的親兵拿著望遠鏡不知道該不該提醒這家人,這還有一個呢!
而老十癟癟嘴,“這有什么,你額娘又不是頭一次出海,準是以前遇到過,聽人說的。”其木格恨不得親老十一口,這老公太好了,讓自己連編借口也省了。
而老十眼饞完弘暄后,又吩咐親兵,“命船隊停止航行!”
發完號令后,還不忘損弘暄道:“就知道搶東西,也不知道動動腦子,沒瞧見這魚、啊,海豚是朝咱們游來的嘛,等等它不就得了。”
弘暄在搶奪中已經獲得了勝利,一邊舉著望遠鏡肆意欣賞著,一邊道:“我又沒爵位。”
其木格聽后,倒勾起了一絲擔心,“爺,你沒了軍職,還發號施令,不大好吧?”
老十沒好氣道:“你不知道爺有爵位在啊!”老十雖然語氣很不好,但眼睛卻憤憤的盯著忘乎所以、專心瞅魚躍的弘暄,這臭小子,損人都不帶個臟字,真不知跟誰學的!
自此,一路上,老十都沒給弘暄一個好臉,弘暄倒也習慣了,該淘氣的時候照舊淘,見老十急了,就趕緊撤,很有點敵進我退,敵退我擾的感覺,父子兩人沒一刻消停,倒排解了其木格旅途寂寞。
當船在前山寨靠岸時,其木格還有點舍不得,怎么這么快就到了?
老十雖然被貶為了小兵,但在康熙的力保之下,敦郡王的帽子還是穩穩當當的戴在老十頭上,加之老十負責軍隊改革的任務也沒被撤銷,所以,按規矩,老十便只能在前山寨逗留一晚,等船隊補充完食物淡水,便得隨船隊一起啟程去呂宋,而弘暄是奉旨到呂宋歷練的,自然也得跟著走。
其木格想一并帶著安安和三胞胎一起跟了去,但這行囊又不是能一晚上就收拾完的,便借口叫老十去會會滿丕,打探一下隱藏在阿片背后的勢力,慫恿老十在前山寨多停留兩晚。
老十一向自詡為公私分明,并標榜是最最以身作則的,但一提及滿丕,老十也顧不得許多了,人嘛,偶爾明知故犯一回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否則那不成了圣人?!
于是,知道自己是俗人的老十便命令船隊在前山寨進行一次檢修,排除一切安全隱患,當然,老十還是很有分寸的,只給了三天檢修期,船隊的名義軍事負責人自然不敢有異議,當然了,他敢反對,老十就敢給他扣一項妄圖謀害皇子皇孫的罪名。
但是,自己給自己放了三天假的老十剛下海船,一見到碼頭上穿著一身相同款式的大紅衣裳的三胞胎,老十就后悔了,想了想,將一臉喜色的弘暄朝前推了推,“快,去見見弟弟們。”自己則沖三胞胎旁邊的安安悄悄召了召手。
弘暄不疑有他,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叫道:“二弟,三弟,四弟……”
哪知三胞胎根本就不理弘暄,繞過弘暄,朝老十跑了去,“阿瑪,阿瑪……”
弘暄尷尬的摸了摸腦門,朝沒動的安安嘿嘿傻笑了兩聲,“妹妹……”
安安走近弘暄,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弟弟都比我高了呢……”
兄妹倆開始了敘舊,而老十看著沖自己而來的三胞胎,則一臉的糾結,不知道是該迎上去,還是該轉身跳海去,還好老十反應得快,立即朝身后指了指,“快看額娘給你們帶什么好東西了……”
三胞胎楞了下,沖其木格甜甜的笑了笑,“額娘……”其木格還沒來得及回京,三個小家伙就圍住了老十,一邊上下其手,一邊七嘴八舌道:“阿瑪,我要騎馬……”“阿瑪,我要捉魚……”“阿瑪,我刀壞了……”
老十一瞧,不是讓自己猜人的?當下高興了,也不計較這三個家伙扯自己的褲腳了,“嗯,好,好,知道了……”
弘暄驚訝的小聲問安安道:“妹妹,阿瑪什么時候這么好性子了?”
安安樂道:“被逼的……”
弘暄更詫異了,“啊?”沒想到弟弟們真有本事啊,兩下一對照,自己就顯得太沒出息了,只知道練短跑……
其木格則擔心三個家伙當眾將老十的褲子扯子扯下來,忙上前試圖拉開他們,道:“哥哥來了呢,讓哥哥帶你們玩。”
老十也附和道:“對對,你們哥哥會玩的可多了。”
三胞胎看了看安安旁邊的弘暄,見弘暄沖他們露了個笑,又見安安也在沖他們招手,“忘了出門時,姐姐給你們說過什么了?”
三個小家伙一下來勁了,爭先恐后的跑到弘暄面前,不等站定,就問道:“哥哥,猜我是誰?”
弘暄傻了眼,其木格好笑的搖搖頭,老十則笑瞇瞇的沖安安豎起了大拇指……
皇陵小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