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軾在《擬進士對御試策引狀》說過:‘昔祖宗之朝,崇尚辭律,則詩賦之工,曲盡其巧,自嘉祐以來,以古文為貴,則策論盛行於世,而詩賦幾至於熄。何者,利之所在,人無不化。’故策論者,可考士人眼界,見識,觀天下之脈絡,若是如此,必然能網盡天下英才,為我國朝所用!”高心夔說著這話的時候,眼中似乎能放射出了耀眼的光芒,整個人的精氣神完全不一樣了,這是自己和肅順當年私下談過的事兒,肅順對此也頗為認可,準備日后掌握天下權柄的時候就一力施為,未曾想,如今肅順已經是昨日黃花了。
“你說的是,策論的確是極為重要的,”太后贊同了高心夔的觀點,這日后英國人從中國的科舉學去的西方文官考試,也是考這些東西,更別說日后天朝的公務員考試,呵呵,那也是考策論的。“欲速而不達,這是正理,好了,高心夔,沒有三兩三,自然也不敢上梁山,你既然要上梁山,總要寫個投名狀,”太后微笑道,“你的才干本宮瞧見了,確實是人杰,將你放在縣令的位置上,的確是大材小用了,寫個投名狀,讓本宮再瞧瞧你的辦事能力,如何?”
“配蘅,”文祥叫著寶鋆的字,“聽六爺說,太后的意思,要加恩科的人數?還要加別的?”
“是這個意思,我在鑒園隱隱聽說過這事兒,太后的意思,怕是不僅僅要加恩科的人數,還要把那些衙門里頭的吏員改為官員,定品級,可升遷,這事兒怕是還沒傳出去,六爺的意思,還是要慎重,叫咱們別說,若是說出去,那些衙門里頭的蘇拉都要樂瘋了,可不僅僅是改吏為官這么簡單的事兒,也即是說這送折子的蘇拉,”寶鋆指了指外頭,“也能坐到咱們的位置上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也不知道這事兒是好是壞,就且放著。”這事要是泄露出去,怕是太后受盡天下人心,還要什么議政王!
“恩,太后的意思怕也是無奈的很,洪秀全造反,究其原因,還不是為了一頂官帽子不可得而走火入魔?他走火入魔不要緊,倒是害的咱們生靈涂炭了這么多年,哼,這和當年張元吳昊兩個落第的士子投奔西夏來攻打宋室不是一樣的道理,當年宋室從此就不在殿試黜落,如今恩科加了,每科能多錄個一兩百人,這些心懷逆望的人有了指望,怕也能消停一會了。”
“誰說不是呢,”寶鋆點點頭,“就說那龔澄,就在這逆心之類!這眼看著就又是一個大爭之世,這時局,怕是和東周時候差不了多少,君不正而投外國,從今往后,怕也是不新鮮咯!”
兩個人閑談了一會,一個蘇拉進來稟告,“桂中堂府上來了人,說桂中堂午時二刻沒了。”
文祥和寶鋆一起哎喲一聲,連忙從炕上下來,七手八腳得穿鞋子,又從架子上拿下了帽子,“這咱們可得趕緊去,這會子,王爺肯定在燕公府上!”
文祥哀嘆,“燕公這樣去了,怕不是什么好事兒,這軍機里頭,沒有一個德高望重的人鎮著,這朝野里頭又要有人動心思了。”
高心夔微微有些吃驚,“太后的意思是?”
“當年肅順得罪了這么多人,無非是他每次都是身先士卒,殺在前面,這把自己的立場都表露出來了,支持他的人自然支持,可這世間上,想干成一件事,反對的人總是多數,一個主帥,豈能上陣殺敵?本宮就不愿意自己沖在前面,所以,這事兒交給你辦,你放心,高心夔你自然也不是過河的卒子,只是如今,本宮不方便自己說這件事兒而已,”太后清楚的明白,科舉之事,事關國家興亡,稍有不慎,怕是反對聲滔天,自己輕易得表明立場,容易成為靶子,像肅順這樣得罪太多人,就是這樣的下場,不可不警惕。
“是,請太后示下,”高心夔也不是怕事的主,眉毛一挑應下了這個差事。
“很好,本宮也不用指點什么,這件事兒怎么做,做什么,做到什么份上,都你自己去辦就是,不過本宮也不會給你職位或者是什么權限,這樣的話太明顯,朝野眾人一看就看出來了,是本宮授意你的。”太后繼續說道,“所以就要靠你自己個的本事去辦了,”安德海聽得太后的語氣里透著一股惡作劇的味道,眉毛忍不住接連跳了起來,“怎么樣,高心夔?”
“謹遵太后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