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荃這時候才真的是心悅臣服,他拱手也大聲的說道,“是!”
“那么這接下去就要說的糧草了!”他看著高心夔,“高撫臺,本地糧草如何?”
“下官從合浦珠廠拿得一百四十萬兩白銀,已經在廣州城換成了現銀,現如今就在南寧府的庫房,請欽差大臣發派。此外兩廣本地征得糧食四十萬石,足夠團練和新軍大軍二十天之所需!”
左宗棠搖搖頭,“怎么花銀子的事兒,我不管,你來管,我這個欽差大臣就是只管問朝廷、問各省的財神爺要錢,今個兒大家來的齊全,各省總督巡撫都在此處,怎么辦,大家伙說說看吧?”
他先看中了湖南省巡撫,巡撫出列大聲的說到,“湖南省藩庫出白銀六十五萬兩,以供大軍之用!”他這個時候也豁出去了,橫豎要給錢,還不如給個痛快,首倡之義,不同于別人,第一個捐銀子的,不論多少,總是會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是明年要花的銀子怎么來,明年再愁罷了。
云貴原本就是窮省,四川也不富裕,三省首腦倒也清楚自己的底細,只是咬牙抽了許多壯丁過來,錢不夠,人來湊,左宗棠也不甚在意,這個時候姿態最重要,若是一點東西都不出,只怕左宗棠要即刻翻臉,回去就寫彈劾折子了,清朝體制,上級彈劾下級,絕不會有不準之理,何況左宗棠是奉圣命出征的欽差大臣,和他為難就是和朝廷為難,就是和西圣為難。
湖北來的不是巡撫,巡撫十二月份丁憂回家,湖北省的庶務都是由布政使張之洞代理,張之洞領班出列,“湖北省報效三十萬兩白銀,此外,”張之洞繼續說道,“漢陽鐵廠出產的一批鋼鐵,下官已經委任武昌軍備廠,打造一匹胸甲頭盔之物,一個月之內就能陸續到齊。”
左宗棠十分滿意,今日這大會諸將,頗為成功,給銀子還不如給軍械和防具,他表揚了幾句,然后又問曾國荃,“馮子材征募得的兵丁眼下何處?”
“已經從欽州出發,開拔憑祥,”曾國荃回道,“軍情緊急,下官斗膽做主,讓他徑直去憑祥,無需再來南寧府叩見欽差大臣,請大人降罪。”
“凡事國務為先,這樣做很是妥當,我原先還想著去欽州拜訪這位老友,如今看來卻也不必了,我為何要等不及大軍,就先來廣西?就是怕這里在新軍未到之時頂不住,被法國人進了國門,這后果如何,大家自己去想。”
承平二十余年,平定叛逆,揚威藩屬,對抗沙俄,算得上是赫赫武功,可若是被法國人這么輕而易舉的打進了國門,那么在外國人看來......這大清,是不是就是紙老虎一樣不堪一擊呢?他們是不會分辨這地方團練和正規軍隊的區別的。
“大家伙現在的任務,就是把法人擋住,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左宗棠慢慢的說道,“萬事只要等到新軍到齊,我想著殺越南那里的法軍,猶如殺狗。”
“所以我在這里說句實話,各省團練,不用珍惜,”他的眼中盡數是冷漠鐵血的眼神,“如果拿人命填,也要拖住法國人,馮子材那里也是如此,他的一萬大軍,不要吝嗇裝備武器糧草之物,他但凡要,一概都給!若是他再抵抗不住,那么,曾老弟,你這里的六千人,也要即刻拿上去用!”
“是!”大約在平時的時候,是絕不會見到這樣各省首腦在一個欽差大臣的手里這樣老實溫順聽話的,只有在這樣戰時危急時刻才有如此場面,左宗棠點點頭,料理好了陸路上的軍事,那么也要提一提海面上的事情了,“南洋水師,由本帥親自統領。”
“下官以為不妥,”一個人站了出來,對著左宗棠拱手行禮說道,“請欽差大臣三思。”
“你是何人?”左宗棠怪眼一翻,不悅的說道。
那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自然的神色,左宗棠這絕對是故意的,但是他這么說,卻不好說什么昔日舊相識,“下官南洋船政大臣張佩倫。”
“你又非南洋水師提督,只是兼管南洋水師而已,又有何置喙之詞?”張佩倫正欲說什么,卻被左宗棠伸手擋住,“我卻不用聽你說什么,張大人,大約你忘了我的身份?西圣下令讓南洋水師至廣州港由本座驅使,我親自統領,乃是敬重西圣旨意故此行之,怎么,你這位翰林四諫君子,還要對旨意有什么意見嗎?”左宗棠拱手朝著上方說道,抬出太后,這嘴炮還怎么打,張佩倫臉上青紅一片,心里大罵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有意見可以,不過你保留著就行了,我是不會聽的。”
“張大人,你也不要忙,覺得自己沒有差事,”左宗棠笑瞇瞇的說道,“廣東水師接下去要布防南海海域,防止法人的艦隊偷襲,這事兒倒也不辛苦,你就接手辦去吧,”他臉色一板,“若有失職之事,本座定斬不饒,還不快快退下!”
一時間眾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了云貴總督岑春煊、四川總督丁寶楨、兩廣總督曾國荃并身挑兩省政務的高心夔,“明日我就出發去陽江。”左宗棠說道,陽江那里有一個水師的港口,看來左宗棠對南洋水師念念不忘,要親自去主持水師戰事了。
岑春煊是老軍務,但是對于海上之事不甚了解,聽到左宗棠這樣的安排,不免有些疑惑,“法國人會把他們的海軍發到中國來嗎?”
“一定會,”左宗棠篤定的點點頭,“法國海軍號稱天下第二海軍,軍容齊整,是他們的長處,再者昔日二鴉之戰,還有天津教案,他用海軍嘗到了無數甜頭,怎么會舍得不用海軍?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們海軍的援軍這會子已經在路上了,水師在這一次要大發光芒,這不僅僅是我的意思,更是西圣的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