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茹笑呵呵地反問了一句:“沒有么?”
趙母又回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大兒子,越發覺著趙清茹所言即便有那么點水分,其實也相差不算太大。最起碼現在的趙清山看起來還是黑黢黢的。
“姆媽,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新結交的好姐妹呂迎春,家也是我們那兒的。旁邊那位是田哥,田學家。他倆是這次跟我一道上山下鄉到沈家洼村的知青。”
“趙阿姨好。我是呂迎春。”
“趙阿姨好。”
“嗯,好。”趙母帶著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呂迎春跟田學家,過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點了下頭。趙母對呂迎春跟田學家的初始印象還算不錯,至少兩個孩子目光清澈,還算落落大方吧。
趙清茹才向趙母介紹呂迎春跟田學家,原本在后院,堅持要自己曬衣服的錢奶奶,因為聽到了動靜,聞聲來到了前院。
“小汝,這位是……”
“錢奶奶,這是我姆媽。”趙清茹見了趕忙上前接過錢奶奶手里拿著的臉盆,將臉盆放到一邊的洗水池里后,便很是鄭重地向趙母介紹錢奶奶。
“姆媽,這是錢奶奶,家就住在鄉里。是我跟迎春在這兒新認的干奶奶。家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現在農閑就被我跟迎春拐來過來,小住一段時間。”
“汝兒,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就這么隨隨便便的認了干親?!”趙清茹的話音才落下,便傳來了趙母不悅的聲音。
“姆媽,其實這事我也是同意的。”一旁,趙清山見趙母變了臉色,趕忙開口道。
“小汝她姆媽,其實這事……”錢奶奶見趙母的臉色有些微恙,也趕緊開口。誰曾想,直接讓趙母給阻止了。
“錢老太太是吧,容我先跟汝兒說幾句話。”趙母回轉過了頭,看向趙清茹,“汝兒,你告訴我。認干親這事,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趙清茹毫不猶豫地直接對上趙母嚴厲的目光,“以后我會孝順贍養錢奶奶,直到她老人家百年以后。”
“其,其實,還有我……我,也會孝順贍養錢奶奶……的……”呂迎春壓根沒想到之前還一臉溫柔笑容,舉手投足間處處透著雍容華貴的趙母,轉眼一臉的嚴肅表情,頓時覺著壓力倍增。
“那你告訴我,認干親你知會過其他人沒有?”趙母瞥了一眼呂迎春跟田學家,“不會就只有你們四個人?”
“嗯。”趙清茹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酒宴什么的都沒擺咯?”
“啊。”趙清山也跟著點著頭。確實沒擺什么酒宴來著,話說認干親需要擺酒宴么?趙清山歪著頭想了想,要么?好像不要吧……
“山兒你是怎么當大哥的?還有你,汝兒丫頭!就算你這傻丫頭不知道寫信回家知會一聲,最起碼也得再找幾個見證人吧。”趙母沒好氣地伸出食指,戳了一下趙清茹的額頭,“老娘怎么生了你們這兩個大笨蛋?!”
“不行!認干親可是件大事。可不能就這么草草了事了。山兒,你去把村子里的村長村支書什么的叫來。”
“啊……”
“啊什么啊,還不快去?乘著我這幾天正好在,擺上幾桌酒宴,也好正式地認個親。”
趙清茹見自家大哥真的準備出門去找沈老頭他們,趕忙阻止道:“姆媽姆媽,也別急著讓大哥去找村長,先聽我說。”
“怎么?汝兒你這么快就改變主意了?”
“才不是呢。姆媽,您是不知道。我跟哥,我們四個前些日子才起了屋子,剛剛擺過一次席面。若再擺……”
“口袋里不寬裕是吧。沒事兒,姆媽這里有。”趙母很是大方地開口道。
“不是錢的問題啦。”趙清茹不由地提高了一些音量,“槍打出頭鳥啊,姆媽。”
“行了行了,還跟姆媽咬文嚼字起來了。樹大招風的道理姆媽比你這小丫頭懂。但是汝兒,不招人嫉是庸才!”
趙清茹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暗道:母上大人吶,您是越被人羨慕嫉妒恨,越是嘚瑟。問題咱暫且想低調做人好不好。
“算了,既然汝兒你們兄妹倆不想擺席面熱鬧一下,那就不熱鬧了吧。不過,汝兒,還有迎春丫頭是吧,這認親畢竟是件大事。還得找幾個有分量的,見證一下。這事兒,你們倆小丫頭,還是聽我的。”
“是是是,姆媽您說怎么就怎么。”趙清茹抱著趙母的胳膊,只要不讓她再擺席面請客就成。倒也不是舍不得糧食,實在是舍不得好東西白白便宜了某些個白眼兒狼。(還是舍不得糧食啊╮(╯_╰)╭)
“錢老太太,等汝兒跟迎春正式認了干親,我也該改口叫您一聲‘姆媽’了。”趙母徑直走上前,向錢奶奶賠禮道,“方才,我不是有意……”
“老婆子明白。”錢奶奶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原以為這輩子也就那樣了。誰曾想,老了老了,多了倆孫女不說,還多了倆孫子。現在又讓老婆子多個閨女。值咯,這輩子。哪怕小孫子找不到,也值了。”
“小孫子?”趙母楞了一下,抬眼看向趙清茹,“汝兒,怎么回事?”
“錢奶奶原來有個兒子,在燕京大學當老師。十多年前,兒子跟兒媳出了意外。唯一的孫子也在那次意外中失蹤了。聽說被人領養了。錢奶奶曾托人找過,可惜沒找到。姆媽,您不是在總歌舞團嘛,認識的人多,要不然托人打聽打聽?”
“人海茫茫,想要找到確實不容易。不過也不是沒希望。就是不曉得那孩子叫什么名字?”雖然趙清茹說的很是簡單,但趙母又不傻,好端端的在大學里當老師的夫妻倆怎么會出意外,連帶著小孫子也不見了蹤跡,還不是那場莫名的運動給鬧騰的。
“錢奶奶,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那兒子姓錢,她媽媽姓文,所以當年小孫孫出生后,他爺爺就取了個名字叫錢文韜,想著讓他長大后能文韜武略。”
“那身上有什么諸如胎記之類的記號沒?”田學家在一旁插嘴道。
光靠一個名字,想要在茫茫人海里將人找出來,只怕難度無異里撈針。即便現在那個叫錢文韜,年紀應該也有十七八歲的小子真的就在燕京不曾離開,只怕同名同姓相似年紀的也不少。更何況,若真被人領養了,極有可能改名換姓。如此一來,難度可想而知。
“有,有。老婆子記得,小孫孫左胸口靠近心臟的地方,有個月牙形的粉色胎記。還有右邊屁股上也長了顆痣。”
呂迎春聽錢奶奶這般說,臉刷的一下紅了。就連趙清山跟田學家,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反倒是趙清茹跟個沒事人似的。要不怎么說這個時代的人就是比較單純咧。
“行,我都記下了。回頭我就托人先試著找找看。”趙母稍稍清了下嗓子,“只要人還活著,多半能找到。”
“老婆子在這里先謝謝了。”說著,錢奶奶作勢便想下跪,被眼疾手快地趙清山一把給攙扶住了。
“錢奶奶您這是做啥?”
“可不是。您是汝兒的干/奶奶,輪輩分那邊是我的干/姆媽了。”趙母攙扶著錢奶奶坐下,輕聲道。
“汝兒,你那鍋里是不是熬了什么東西。我聞著肚子都有點兒餓了。”
“趙姆媽,小汝熬了臘八粥了。您餓了么?我立馬給你盛一碗來,讓您好好嘗嘗。”
“啥?汝兒會做飯了?這我可得好好嘗嘗。”
“我說迎春丫頭,你可不能偏心眼兒哦。”心情大好的錢奶奶瞇著眼,很是難得地開玩笑道。
“我哪里敢啊。”呂迎春見趙青茹兄妹倆齊刷刷地看向自己,尤其趙清茹還笑瞇瞇的,擺明了想看自己的笑話,不由地噘起了嘴,拉了一把一旁的田學家,“你還不幫我去端臘八粥。”
“啊……哎,馬上,馬上。”田學家明顯一愣,隨后立馬跟上呂迎春的步伐。
“山兒,汝兒,他們倆……”這般明顯的互動,若還看不出點什么貓膩來,趙母真的白混了。
“田小子喜歡迎春妹妹,迎春妹妹暫時還沒開竅。”趙清山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哦。那你呢?有喜歡的人沒?過了年該十九了吧。”趙母抬頭看向好些年沒見的長子,記憶中的那個還穿著開襠褲到處亂跑的奶娃娃,轉眼都長那么大了。趙母的眼睛有些濕潤,意識到這些年她一直在外,似乎錯過了家中三個孩子的成長。
“沒……”
“姆媽,大哥沒喜歡的人,不過‘喜歡’大哥,把大哥當‘冤大頭’的野花倒是有一朵。”趙清茹在一旁擦嘴道,“不過姆媽放心。這種上不了臺面的野花已經讓你家閨女汝兒我一腳給踹飛了。”
“是嘛,汝兒這么能干?”趙母微微挑了下眉毛,突然轉變了話鋒,“這么說來。汝兒你將毆打薛玉敏,將杜嬸母子三個從家中趕了出去,還將沈家老三給打了,這些事兒是真的了?”
“是!”趙清茹站在趙母面前,紋絲不動,“我下決定動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么做意味著什么。但我不后悔,絕不后悔!而且,我相信,姆媽若是聽我敘述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也會支持我這么做的。”
“汝兒……你,你不是……喜歡……”趙清山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兒。之前趙清茹上山下鄉到沈家洼村后,也只是簡單地跟趙清山提了一下,杜娟兒母子三個現在已經離開了趙家。可沒告訴趙清山,這中間還有她不僅揍了薛玉敏,還揍了沈建軍這些細節。就連把杜娟兒母子三個的老本乾坤大挪移走一千多這事也沒告訴趙清山。
自家寶貝妹妹喜歡(暗戀)隔壁沈家老三沈建軍這事,趙清山自然也是知道的。趙清山更知道,沈家老三喜歡本不是自家人的薛玉敏。因為薛玉敏的存在,讓沈家老三對自家寶貝妹妹十分厭惡,這些趙清山統統知道。現在寶貝妹妹竟(終)然(于)因愛生恨,將人揍了一頓,還將那誰給踹出了家門,趙清山長松了口氣的同時,只剩下滿肚子的心疼。
“汝兒什么時候喜歡上那個沒有一點兒陽剛之氣的沈家老三的?”趙母一臉疑惑地看向趙清茹。
“沒有喜歡!姆媽,哥,你們就放一千個,一萬個心好了。我真的真的真的是一丁點兒都不喜歡沈建軍那個長的比女人還漂亮的人妖。”望著自家大哥瞧著她的眼神里帶著莫名的情緒,趙清茹頓時有些無語。
大哥趙清山也好,小弟趙清偉也罷,怎么一個個都覺著她喜歡那塊小鮮肉。好吧,她親耐的婆婆曾經是對那塊小鮮肉有點么好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可以理解的。但是,現在都已經換了個芯子了。即便沒換人,發生了那么多事,難不成還會一頭扎進去,繼續自虐下去么?
“渣男虐我千萬遍,我待渣男如初戀”這種事,貌似也不像是自家婆婆會做的。
“好,那你說說,那些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還有,我不是提前幫你找了份供銷社的工作了嘛,怎么好端端的,工作說不做就不做了,還跑到這窮山溝溝里當知青?!”趙母隱隱意識到了一些問題,但在自家寶貝女兒趙清茹這邊沒有聽到確切消息之前,趙母并不想先入為主的蓋棺定論。
“還能如何,工作讓爹給做主,讓給了某人……”這一次,趙清茹可沒打算繼續隱瞞下去。不僅將工作的事情告訴了趙母以及自家大哥趙清山,還將自己因為被薛玉敏將她推倒害她撞到頭暈倒,之后杜娟兒跟薛玉敏母女倆想乘機往她傷口上抹醬油……等等所有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就連之后撕了薛玉敏的衣服,將杜娟兒母子三個的老本給偷龍轉鳳的事兒也說沒隱瞞。順便,趙清茹話里話外地還不忘暗示趙母,杜娟兒在大院以趙家當家女主人自居。告訴姆媽有人這挖墻角這事,做為一個未成年的黃花閨女,其實還是有點兒難度的。尤其在這民風淳樸的七十年代中期。
“欺人太甚!”趙清山還未聽完,這怒火便上來了。反倒是趙母,出乎意料的冷靜。
“姆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