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蒙古東南部,礫石裸露的戈壁灘和遠方牧草的綠色,構成了這片土地奇異的二重色,夏季的熏風吹過,午后的氣溫悶熱的讓人煩躁,就在這樣的氣候下,外蒙古野戰兵團三十余萬士兵,整裝待發,已經進入了隨時進攻的狀態。
兵團司令官孫振邦少將,帶著兵團司令部的一干參謀人員,站在一處孤立的山坡上,廣袤的戰場,在眼前鋪展開來,一門門大口徑火炮,一輛輛坦克,在陽光下反射著金屬的光澤,熾烈的陽光毫無遮攔的直射下來,每個人身上的軍裝,都透著汗漬,一名參謀見司令官滿頭大汗,想要給他撐起一把傘,但卻被孫振邦陰冷的目光逼退。
此刻孫振邦的內心,火燒一般焦灼,兵團三十余萬人,加上大批的配屬部隊,進入攻擊出發地,已經有四個多小時了,就是沒有等到進攻的命令,師指參謀長兼直屬兵團代理司令官趙玉和,一連幾封電報,都是命令外蒙古野戰兵團等待命令,并且要做出隨時進攻的態勢!
孫振邦明白這是為了什么,殲滅關東軍邊境守備隊的任務,本來就不是外蒙古野戰兵團的,之所以擺出全線進攻的態勢,就是迫使對面的關東軍邊境守備隊處于高度緊張狀態,無法分兵迎擊出現在側后的直屬兵團,現在看來,目的已經達到了,根據前線指揮官的報告,對面的關東軍部隊,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態。
孫振邦對于趙玉和。多少有些不滿,按理說。直屬兵團在一個小時之前,就已經基本就緒,完全可以發起進攻,部隊都已經進入了陣地,如同箭在弦上,這樣的引而不發,會消耗部隊的士氣的,“不知道趙參謀長還在等什么?我三十多萬人士兵。就在烈日底下暴曬,非戰斗減員會大幅度增多的!”他嘟囔到,臉色愈發的陰沉。
兵團參謀長王俊上校,看著臉色跟黑鍋底般的臉色,提醒到:“司令官,趙參謀長這樣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也許,直屬兵團還沒有完全準備好,您可不能有什么怨氣啊!”
想了想,王俊又說道:“師指不也是來電報了嗎,華北野戰兵團已經派出部分兵力,增援西滿阻擊兵團。合擊關東軍邊境守備隊的戰役,可從容進行,原定的我兵團在五天之內,必須到達西滿的雙遼和四平一線的命令,也撤銷了。改為在十天之內到達西滿,您還著什么急啊!”
聽完參謀長的一番話。孫振邦的臉色,多少緩和一些,說道:“能不著急嗎?咱們兵團在外蒙古東南部,跟十幾萬小鬼子對峙,也有兩個多月時間了吧,朝鮮半島、遼西和西滿,都打得煙火四起,就咱們干閑著,好不容易盼來了進攻的希望,可著一等就是三四天的時間!”
“我說啊,師長關于會同直屬兵團合擊關東軍邊境守備隊的作戰計劃,就不合理,咱們對面的小鬼子才多少人啊,不過十七八萬吧,犯得著動用直屬兵團三十多萬人馬,再加上咱們兵團三十多萬人馬,就是踩也能把十幾萬小鬼子踩死,莫不如就交給咱們兵團打,直屬兵團該干嘛干嘛去!”
王俊忍俊不住,調侃到:“司令官,既然您有這樣的打算,也看出來戰役幾乎的不合理之處,怎么不向師長提出來啊?修改戰役計劃,就是一封電報,很容易的一件事兒!”
孫振邦一縮脖子,瞪著眼睛說道:“說的的輕巧,我的報告遞上去,肯定挨師長一頓批,遼西和西滿打了快十幾天的時間了,師長能不了解咱們這里的情況,但依然使用超過七十萬的兵力,帶來對付十七八萬小鬼子,肯定有更大的計劃,我就是琢磨不透,師長下一步走的是什么棋?”
外蒙古野戰兵團司令官孫振邦,等得心急如焚,火苗子直冒,而在烏拉蓋高勒草原一帶的獨立師師指參謀長兼直屬兵團代理司令官趙玉和,卻在搭建于一個小湖泊旁的司令部帳篷里,大發脾氣。
本來,直屬兵團深入到烏珠穆沁草原之后,按照計劃,在關東軍邊境守備隊側后展開,與外蒙古野戰兵團形成前后合擊的態勢,一舉將其殲滅,但是,后來西滿戰場情況有變,外蒙古野戰兵團的主要任務,是開赴西滿的四平至雙遼一線,負責阻擊西滿地區撤往新京的關東軍部隊。
殲滅關東軍邊境守備隊的任務,就落在了直屬兵團頭上,如此,一些戰役計劃,就要做相應的調整,不單單是從側后進攻,還要派出相當一部分兵力,對關東軍邊境守備隊,形成三面包圍之勢,他發脾氣的原因,就是往左翼迂回的直屬兵團第十一旅和第十二旅,到現在,還沒有到達指定位置,致使已經準備就緒的正面突擊部隊,不得不焦急的等待。
趙玉和已經一連給第十一旅旅長任兆全,第十二旅旅長陳寒兩人,發去了幾封語氣嚴厲的電報,責令兩個旅的部隊,必須在兩個小時之內,到達指定位置,否則,旅長就不要當了,他著急啊,外蒙古野戰兵團已經進入攻擊位置三個多小時了,就因為右翼包抄部隊沒有到位,總攻遲遲不能發起!
趙玉和在臨時指揮部里大發雷霆,一封電報接著一封電報的催,直屬兵團第十一旅旅長任兆全少將,挽著褲腳,兩腿沾滿了污泥,站在沒過腿肚子深的泥水里,眼珠子瞪得溜圓,也在罵人,罵的是旅工兵營營長,“我告訴你劉大全,一個小時之內,工兵營不把坦克和重炮和自行火炮,還有后勤車隊給我弄過這片沼澤地,老子就地槍斃了你!”
一身泥水,滿臉的污泥,渾身的軍裝跟在爛泥塘來打過滾兒似地工兵營營長劉大全中校,直咧嘴啊,帶著哭腔說道:“旅長,您這不是難為我嗎,就這片沼澤地,足有十幾公里寬,光禿禿的草甸子,連棵樹都沒有,你讓我拿啥鋪路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干脆,您現在就槍斃我得了!”
任兆全火氣上來了,順手就拔出了手槍,咬牙切齒的說道:“好,那就成全你,大不了我換個營長!”說完,“咔噠!”來開手槍扳機。
旅參謀長付德春上校,見勢不妙,一把就將任兆全的手槍奪下去,“旅長,您冷靜一下,劉營長說的沒錯,無法就地取材,工兵也沒辦法,您槍斃了劉營長,也解決不了問題!”
任兆全氣呼呼的收回手槍,瞪著劉大全,“劉大全,你給我交個底兒,最快得多長時間,重裝備才能過了這片沼澤地?”
劉大全低頭計算了一下,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旅長,最快也得六個小時左右,工兵營能保證一部分重裝備過去!”
“什么?”任兆全的火氣又上來了,手摸向槍柄,想了想又狠狠的放下,朝著劉大全吼道:“還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戳在這兒干啥?還不快去想辦法!”
參謀長付德春朝著劉大全使個眼色,劉大全匆忙敬禮,飛也似的跑了,一邊跑還一邊擦著腦門兒上的冷汗,心里直委屈啊,“當初我都提醒過了,別看這片草甸子就腳面深的水,可下面都是爛泥塘,可旅長你不聽啊!說是時間緊迫,要抄近路,咋樣,重裝備撂在這了吧?現在又怪上我了,這到那兒說理去?”
任兆全愁得,眉頭都擰成個大疙瘩,“參謀長,兵團司令部的電報一封接著一封的催,限定咱們旅三個小時之內,必須到達預定的位置,可你看現在,所有的重裝備都陷在這兒了,愁死了啊!要是當初聽劉大全的警告,不抄近路就好了,寧肯多走三十多公里,也不走這倒霉的近路!”
“什么他娘的破地方,天氣熱得人受不了,挺好的一片草甸子,看著就是一汪淺水,腳踩下去還挺硬實,可車輪子一上來,就是個爛泥坑,連坦克的履帶都不頂兒,真他娘的活見鬼了!”任兆全開始罵烏拉蓋高勒的地形條件了,罵天罵地,又罵上了自己,“我著個什么急啊我?趙參謀長已經給了咱們足夠的時間,嗨!真是的,這豬腦袋!”
讓任兆全幾乎發瘋的這片草甸子,是東蒙古地區烏珠穆沁草原常見的地形,屬于高原草甸地貌,看著一片綠草茵茵,淺淺的清水環繞著綠綠的牧草,人走過去沒事兒,落馬走過去也沒事兒,可機動車以上去,里面車輪打滑,越陷越深,最后,整個車輪子都陷在爛泥坑里,就是坦克上去也不成!
這樣的地形地貌,絕對是機械化部隊的克星和殺手,甭管你有千軍萬馬,到這兒就陷進去,任兆全接到兵團司令部,迂回包抄關東軍邊境守備隊右翼的任務之后,為了搶時間,決定走近路,可以省下三十多公里的路程,結果,全旅的重裝備,都被這片十幾公里寬的草甸子,給擋住了。
就算現在想繞路也不成,有一多半的坦克、卡車、炮車、自行火炮都在草甸子里趴窩呢,任兆全這個后悔啊,后悔沒聽工兵營營長劉大全的話,他急得在泥水里直打轉,眼看著時間過去,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