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奶娘一見忙上前,用力將鐘靈玉的袖子從菊英手里拽了出來,怒道:“怎么?不光二夫人要打我家小姐,你一個小丫鬟也敢動手了不成?我家老爺不在世了,你們就這么欺負我們大房的孤兒寡母?真是沒天理了。難道你們就不怕老爺在天上看不過眼,降下責罰,遭了報應?”
菊英見街上有人聽了呂奶娘這話,已開始對著他們指指點點起來了。她不由急得滿頭大汗。她哪里管得著往后會不會遭報應?她只知道這回把鐘靈玉放走了,她的報應馬上就來了。她嘴里不停央求著,讓鐘靈玉跟她去老夫人那里一趟。
正拉扯間,二房大門口又出來個婆子,正是鐘老夫人最得用的陪房木嬤嬤。
她一見門口這狀態,忙急步過來,笑著對鐘靈玉道:“大小姐,老夫人說有急事,想讓您過去一趟。”說話間她已走到鐘靈玉身邊了,壓低聲音道,”老夫人對下午的事已后悔了,叫小姐過去想給小姐您道歉呢,還說要管束著二夫人和三小姐,不叫她們找大夫人和小姐您的麻煩。”
鐘靈玉本就不打算去找族長,剛才不過是裝裝樣子,這下老夫人給了個臺階下,她便見好就收,嘆了一口氣道:“好罷。”
木嬤嬤和菊英大喜,連忙讓出路來,請鐘靈玉入府。
鐘靈玉進到寧溪堂,便見鐘老夫人真坐在桌前看首飾,桌面上擺了幾個首飾盒,盒蓋俱都打開,露出里面的珠光寶氣。
“老夫人,大小姐來了。”木嬤嬤一進門便稟道。
鐘老夫人這才抬起頭來,笑瞇瞇地朝鐘靈玉招了招手:“玉兒啊,快過來,看看,你喜歡哪些首飾,趕緊挑一挑。”
鐘靈玉卻不過去,走到離鐘老夫人一丈遠的距離便停下了腳步,朝她福身行了一禮,道:“多謝老夫人想著。不過我還在孝中,不宜戴首飾。老夫人有多余的首飾,不如給妹妹們吧。”
“哎,給她們做什么?一個兩個皮猴兒似的,沒個穩當樣兒,沒的糟踐了好東西。來,你來挑幾樣回去,現在不戴,往后出了孝總是要戴的。好首飾經得放,放上幾年也不過時。”鐘老夫人一派慈眉善目。要是外人看了這情形,指定想不到在半個時辰前,兩人之間還是一副劍拔弩張、打生打死的樣兒。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鐘老夫人要演戲,鐘靈玉自然也不好不配合。
她低下頭,神色黯然,泫然欲泣:“我現在這副容貌,便是有好首飾也戴不出去。所以祖母您不用費心了,有好首飾都給妹妹們戴吧,給我戴才是糟踐了好東西呢。”說著,掏出手帕來抹眼淚。
“唉!”鐘老夫人長長地嘆了口氣,朝旁邊招了招手,旁邊的一個丫鬟忙遞上來一個小匣子。
鐘老夫人打開小匣子,露出里面發黃的紙張:“我年輕時也是喜歡打扮的,千辛萬苦淘弄了幾張養顏方子。因著藥材難湊,花費頗高,也沒弄過幾回。后來你祖父去世,我也沒心思弄這些了。不過這些方子弄出來的東西,效果可真是不錯。你臉上如今不過是出疹子后留下些瘢痕。這里面有張去痕靈,效果很是不錯,你試一試,肯定有效。”
說著,她朝另一邊指了指:“前幾日聽到說你臉上留了瘢痕,我便叫人到處去收羅藥材了,今日你們走了之后,管家才送了最后幾樣藥材來。你拿著這些藥材找人把藥配一配,抹上一段時間,容貌很快就會恢復的。”
另一個丫鬟捧著一個大匣子走了過來,鐘靈玉定睛一看,大匣子里放著大大小小五、六個匣子,里面裝著的都是人參、靈芝、龍膽草等珍貴藥材。
看來,為了塞住她的嘴,老夫人還真是下了血本。
她低下頭,沒有作聲。
鐘老夫人見她態度松動了些,趕緊拉了她到了桌前,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道:“來來,挑幾樣你喜歡的。”動手把幾樣貴重的首飾放到鐘靈玉面前,嘴里道,”你二嬸那里我會說她,讓她不要記恨你跟你娘。都是一家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別計較太多就好,玉兒你說呢?”
她說著,又從旁邊拿了兩匹顏色鮮亮的綢緞:“這是你表舅母送來的。雖說吃魚出疹子的事她不是有意的,但終是因她而起,她覺得挺對不住你的,拿了兩匹布來賠罪。玉兒你是個大氣的孩子,就別怪她了,好不好?”
這個家,即便是分家了,可終究還是一家人,尤其是這個以孝道治天下的年代,鐘老夫人端起婆婆和祖母的身份,無論是莊氏還是鐘靈玉、鐘靈名兩兄弟,都不得不孝順她。
再說,鐘老太爺打年輕時做生意發了家,就把家搬到了城里來,一年也就是祭祖的時候回鄉里小住幾日,平時除了族人有重大的紅白喜事送些禮,其余時間很少跟老家人來往。鐘家族長也只是個有百來畝田地的鄉間地主,鐘靈玉真要去族里告狀,鐘家族長還真不一定能來管這事。
要不是鐘老夫人是個繼室,往時跟鐘老太爺回鄉祭祖時總被人拿來跟原配孫氏相比,她又是個好面子的人,不愿意落得個原配嫡長子一去世,自家母子幾人就欺負他們孤兒寡母的罪名,她還真不在乎鐘靈玉回族里告不告狀。
正是清楚明白這些,蘇玉畹才沒真回鄉里,而是將消息透露給了婆子,讓鐘老夫人得知消息后著急。
如今鐘老夫人拿了這么多東西來賠償,態度又放得極低,鐘靈玉自然見好就收。
她看著桌上的這些東西,遲疑道:“這些……二嬸知道么?”
“她就算知道也不打緊,這個家,還是我做主。”鐘老夫人極豪氣的揮了揮手。
“可是……二嬸她不會背地里用計害我母親吧?祖母也知道,我母親她柔弱,可經不住折騰。”鐘靈玉面帶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