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你二嬸她雖有諸多不是,卻還是聽我話的。這些東西你盡管拿去,你二嬸那里我也會跟她說,讓她不要欺負你母親。”
鐘靈玉大松了一口氣,站起來福身謝過鐘老夫人:“如此,孫女就多謝祖母賞賜。”
“好了,你且回去歇著吧,鄉里就別去了。那些泥人不是好東西,見了咱們就想打秋風,有多少東西都不夠填他們的大窟窿。你祖父在世時就很少回去,就怕沾惹上那些麻煩。你可別去招惹他們。”鐘老夫人又嚇唬道。
鐘靈玉暗自吐舌:這話鬼才會信~
鐘家村的族人雖都是務農居多,卻也是耕讀人家。只要吃得上飯,家家戶戶都送孩子去私塾里念書的,村里人大都知書達理。這么些年,除非遇上大災年吃不上飯,很少有人上門來打秋風。鐘老太爺不常回鄉,只是因為他父母已亡,族里最親的族人就是隔房的族兄,再加上忙于生計,甚少有空閑時間,這才少回去。
前頭鐘靈玉所說的伯祖父,就是鐘老太爺這位隔房族兄。他家里有百來畝良田,又是老秀才,德高望重,是鐘家大族的族長。他是最重規矩的一個人,鐘家村的族人在他的管束下,知書達理,民風淳樸。
不過目的達到,她也不會跟鐘老夫人爭辯這些,恭敬地應了一聲“是”,便告辭離開了。
可她剛從屋子里出來,迎面便碰上了剛上臺階的陳氏。見得鐘靈玉從屋里出來,身后的丫鬟手里還捧著許多東西,陳氏心里就冒出火來。
“好啊你個鐘靈玉,你還敢過來吭蒙拐騙,哄老夫人的東西,看我不巴掌扇你!”陳氏一個耳光就要打過來。
鐘靈玉機智側身一避,正要說話,就聽屋里傳來鐘老夫人一聲怒吼:“陳氏,你給我滾進來!”
“二夫人,老夫人喚您,趕緊進去吧。”木嬤嬤也趕緊出來,拉住了陳氏揚起的手,連拉帶拽地將她拉進了屋里。
“母親,您這是怎么了?不光不責罰,還給那么多東西給她?”陳氏一進門就嚷嚷道。
“嚷嚷什么?我給點東西給玉兒怎么了?怎么說她也是我孫女,玉兒懂事,我疼她不是應該的嗎?”
鐘靈玉聽著從屋里傳出來的聲音,又見菊英從屋里出來,似乎是看她走了沒有,她心里微微一笑,腳下未停地下了臺階,出了院門。
從后院角門回到大房,鐘靈玉沒回冬月閣,而是去了莊氏的秋意居,把她要去族里告狀,結果被老夫人攔住,又給了她許多東西,還許諾不叫陳氏再找大房麻煩的事說了,莊氏回來后一直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夫人,您看,小姐這一硬氣,那邊馬上就軟了。可見這世道,最是欺軟怕硬。您要是步步退讓,別人就欺到你頭上,為非作歹;您要是態度強硬,別人就怕你,不敢欺負你。”呂奶娘趁機勸莊氏。
莊氏聽后若有所思。
鐘靈玉沒再說什么。莊氏的性子早已形成,很難再改變。能有今天的表現,鐘靈玉已是十分滿意了。往后有呂奶娘時刻提點著,總不會還像以前那般糊涂。
在莊氏那里吃過晚飯,鐘靈玉回到冬月閣的時候,就聽春立來報:“二夫人在老夫人那邊鬧騰了好一陣,直到二老爺來,不知說了什么,這才消停下去了。可二夫人這邊剛消停,三夫人又鬧起來了。她給她家閨女尋的那婆家,聽說了小姐被葉家退親的事,托了媒人來,說這門親事不合適,把三夫人送去的禮都給退了。三夫人跑到老夫人那里告狀,揪著二夫人不放,后來聽說三夫人怒極了還給了二夫人就給了一耳光,還說小姐退親的事全是二夫人使壞,三老爺在言語間也對二老爺極為不滿,一屋子鬧得可精彩了。”
鐘靈玉笑了一下:“三嬸是個明白人。”
這時代的女人,如果沒有顯赫的娘家,又沒生兒子,天生就在婆家人面前矮一截。孔氏兩樣都占全了,可在鐘德亭和生了兒子的姨娘面前,氣勢絲毫不弱,不光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好,還把兩個女兒護得極好;如今為了女兒的親事,更是敢跟地位明顯高于她的陳氏對打。這樣的女人才叫立得起,無論什么樣的境地都能把日子過得好。
春立想到自家夫人,不由得在心里暗了口氣。
要是自家小姐有上孔氏這樣的母親,即便沒了父親,也不會被人欺負,更不用小小年紀就背負重擔。
“姐姐。”門外傳來男孩聲音。
鐘靈玉笑道:“名兒回來啦?”
果然,下一刻,鐘靈名就掀簾進來了,看到鐘靈玉好好地坐在那里喝茶,姿態閑雅,臉上還帶著笑容,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問道:“姐,你沒事吧?”
“沒事。”鐘靈玉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看看他的身后,“智兒呢?”這哥兒倆今天一直呆在一起,看鐘靈名剛才那滿臉的焦慮,就知道他已經知道今天在老夫人那兒發生的事了。可鐘靈名來了,鐘靈智卻沒有來,看來八成又他那娘親來搗亂了。
說起這事,鐘靈名的臉上便露出古怪的表情:“三弟本來是跟我一塊兒來的,結果半道上遇見他姨娘派來的人,說他姨娘又病倒了,讓他快去,他著急忙慌地就跟著去了,囑咐我你這邊有什么事派人通知他一聲。”
鐘靈玉沒說什么,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累了吧?喝杯茶。”
鐘靈名卻沒心思喝茶,盯著他姐問:“我一進門就聽說你和娘跟二嬸娘打起來了,傷著沒?祖母她責罰你做什么了?”
他大概是進門聽下人稟了一耳朵,并沒有細問,想當然地就以為是鐘靈玉跟陳氏打起來了。至于莊氏跟陳氏打起來,這種事就算別人跟他說了,他也覺得要不是別人說錯了,要不就是自己聽錯了。母親那水一般的性子,連跟人絆嘴都不行,更別說打架這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