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燕剛剛走了沒有多久,就有兩個丫鬟期期艾艾的走過來。
何英華看都沒有看她們一眼,自顧自的走到書桌旁開始研磨準備寫字。其中一個眉眼精致的丫鬟忙快步走過來:“讓奴婢來吧。姑娘這么晚了還要寫字啊?不如明天再寫吧?要不奴婢去給您打了水來,姑娘收拾了好睡覺?”
說話的這個穿著月白的衣裳,罩著雪青的比甲,一頭烏壓壓的頭發上面管著潔白的絨花,正是何英華的貼身丫鬟念夏。
聽到念夏這樣說,吟秋咬咬牙,笑吟吟的上來說:“這光太暗了,姑娘要是想寫字,還是先讓奴婢把燈花給剪一下吧?”
說完,她手腳利索的走過去,拿了剪刀開始剪了燈花,果然,屋子里亮堂多了。
何英華也不管她們兩個。自顧自的坐在桌子旁,等念夏把墨磨好了,選了一只小兼毫筆,在紙上飛快的寫了起來。
等到蘭雪回來進到屋子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念夏和吟秋兩個原本就是何英華的丫鬟,一會兒端茶,一會兒磨墨,一會兒幫何英華披衣服忙乎著。何英華卻一點都不受打擾,也不和她們兩個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寫著什么東西。
蘭雪倒是氣笑了:“念夏,吟秋,你們兩個賤蹄子,也有臉回來?你們兩個本來是姑娘的貼身丫鬟,不好好的伺候姑娘,一下子就能跑出去一整天?怎么了?覺得何家要倒了,提前給自己攀高枝去了?”
“你們都一邊去吧。看看姑娘可愿意搭理你們?還厚著臉皮待在這里干嘛?我都替你們羞臊的慌。”
吟秋聽到這個話,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念夏倒是柳眉倒豎:“蘭雪姐姐最忠心,我們自然是比不過的。可是,我們兩個也是打小就陪著姑娘長大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情分。我們今天出去,原本就是和姑娘說過的,不過是家里有點子小事,想著,姑娘臥床,不出門,有蘭雪姐姐這樣會伺候的在身前,我們就是走開一時半刻也不打緊。哪里知道,回來了,倒是讓蘭雪姐姐這樣有的沒的編排了一大堆。什么叫攀高枝去了?這府里老爺夫人不在了,除了二少爺,還有比我們姑娘更尊貴的嗎?還有更高的枝頭嗎?我是不明白蘭雪姐姐什么意思?”
說完,也不管手里拿著的抹布,一甩,就氣呼呼的出門去了。
這可是把蘭雪氣了一個仰倒,追到門口罵道:“你個小蹄子還上臉了?說了你一句,你倒是回了一堆。看我忙完這一段怎么收拾你。”
蘭雪可是府里的一等大丫鬟,以前又是跟在許夫人身邊的,自然能教訓念夏和吟秋這兩個姑娘身邊的一等丫鬟。
吟秋聽了這些悶不吭聲,只是轉身去沏茶了。
蘭雪看著吟秋的背影,又是一陣子咬牙切齒低聲咒罵一番。
何英華頭都沒有抬說:“蘭雪,不要管她們兩個,現在我們事情很多。你趕緊過來,我有事情吩咐你。”
蘭雪一凜,忙過來,何英華一邊繼續寫著,一邊說:“你去叫她們兩個到各處管事,管家娘子處通知一下,明天下午我午睡之后,到我母親日常議事的正房抱廈候著,我有話要說。”
蘭雪忙出去吩咐了,念夏和吟秋雖然有些驚疑不定,不過,她們也不敢再當面頂撞蘭雪,不怎么情愿的走了。
她們兩個走了之后,何英華對蘭雪說:“你去大少爺處看看他的傷勢怎么樣?大夫怎么說?藥都喝了沒有?還有,跟大少爺說一下,我明天去他那里,叫外面的賬房也候著,我想盤一下我們家的賬目。”
蘭雪忙忙的去了。
等到念夏和吟秋各處傳了一圈話回來,已經是二更時分。何英華已經在蘭雪的服侍下睡下了。念夏和吟秋面面相覷,只能訕訕的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
躺在床上,念夏咬咬牙,對吟秋說:“吟秋,你有沒有覺得姑娘和以前不一樣了?”
吟秋兩只眼睛呆呆的看著帳子頂上一團污跡,說:“哼,誰看不出來?以前姑娘最信任我們兩個,哪怕是蘭雪來了,姑娘也不怎么待見。可是,今天看看?哼,也不知道蘭雪給姑娘灌了什么迷魂藥?”
念夏裹了裹被子,說:“哎,本來想著,何家這一下子算是完了,我們的月錢都三四個月沒有發了,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我們以前跟著姑娘,多么風光,夫人也處處抬舉。滿府里面誰不看著我們的臉色?就是那些管事的娘子們,誰不巴結我們?我們姑娘雖然排行第四,但是,因為她是嫡出,比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有面子多了。再說了,我們何家嫡出的姑娘,將來議婚一定是到豪門大戶去當當家奶奶的,我們兩個打小伺候,情分不一樣,一定會跟著陪嫁過去,將來就跟蘇家一樣成為陪房或者是成了姑爺的姨娘,不論哪一樣,都是好日子。”
“哪里想到,好端端的,老爺和夫人都沒了。何家一下子墻倒眾人推,從豪富,到了要債的滿門堆。甚至我們的月錢都發不出來了。以前,我們哪里在乎過那幾個月錢,每個月,光是夫人姑娘給的賞賜都少不了十兩八兩的。現在倒是好了,別說賞賜了,連月錢也遙遙無期了。先前,姑娘說,家里要度過難關,不但把自己屋子里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交給二少爺去變賣,甚至還逼著我們把東西交出來,還好我推說都弄丟了,只交出來兩三樣,要是都交出來,不心疼死人?”
“可是,這一次躲過去了,下一次,姑娘再讓我們交出來怎么辦?這日子你說怎么過?我們兩個不過是回家跟家里人商議一下怎么辦。哪里想到,一天不到,回來,這天就變了。怎么劉姨娘就不管著內宅了,家里的事情,都歸著我們姑娘這么小的一個小孩子管?”
“我聽看門的劉大娘說的時候,還一點都不信,后來,大家都這么說,才知道是真的。你說,這事情是怎么發生的?我們姑娘什么時候有這么大能耐的?怎么我們兩個打小伺候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