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難為99——第九十九章

“薛都尉傳話過來，城里很是平靜，今早悄悄調防的虎賁也回去了。”陸重遠低低地說道，“今日國君只在行宮內設宴款待文昌縣侯以及兩位長公主和駙馬。看起來像是家宴，一個外臣也沒有。”

“璃少主也在么？”澹臺錦似乎有些漫不經心，有點沒睡醒似的靠在門邊的書架子上，倦倦地問了一句話，眼睛始終向著西屋。齊攸正在她自己的床榻上玩她的小狼崽子，百般搓弄之下那小狼崽發出“啊嗚”，“啊嗚”的叫聲，一口咬住了她的手腕。

“瑄少主臥病在床，璃少主自然隨侍在側。”陸重遠答道。

澹臺錦卻好像沒聽到他說話似的，急匆匆地走開，直走到西屋齊攸的塌邊，一手拉起齊攸的胳膊，另一只手在那只小狼崽頭上拍了一下，“放開”小狼松開了口，“嗚嗚”地叫了兩聲，野生的崽子似乎天生地看出誰身上的戾氣更重，縮了縮脖子連忙鉆向齊攸身后。

“不疼的。”齊攸也看看自己的手腕，牙印雖然深，可是畢竟沒流血，“它還是小狗狗，沒有尖牙。”

“胡扯什么，難道不知道‘狼子野心’這句話。這種東西不比狗，野性難馴，不知深淺，你怎么總愛玩些危險的東西。”澹臺錦扯著齊攸的手腕又看了一眼，手背上還有調鷹時留下的傷疤，雖然整日里東奔西跑被太陽曬過，傷痕已經不明顯，可畢竟還是有淺淺的印子。

靜雪早聽見他們兩個爭執的話，連忙去取了外敷的傷藥過來，看一眼齊攸手腕上的傷，又不用敷藥，不免也是一笑，“是我多事了。不過打獵時候難免有個些個小擦傷，傷藥還是預先背下來放在外頭的好。”

說罷又多看了澹臺錦一眼，大公子今日真是婆媽。

澹臺錦說了一車話，齊攸聽的很乖，唇邊一抹笑意，神色有些迷迷糊糊的，聽完似乎認真想了想，結果只說出三個字來，“不會的。”

語焉不詳，也不知是說小狼不會咬她，還是說自己不會總愛玩危險的東西。她抬起頭，目光剛碰上澹臺錦的眼睛，立刻咬著下唇瞇著眼睛笑著躲開。想從床榻上爬起來，可是跪著玩得久了腿都發麻了，突然一下子沒站起來，身子搖晃了一下，澹臺錦伸出手去摟著她的腰把她抱了起來。

齊攸轉開了頭，澹臺錦沒瞧見，靜雪卻看得清清楚楚，她那張小臉上滿是忐忑不安的得意。

陸重遠跟到了這邊的門口，不敢進小姐的臥房，就立在了門口三步遠的地方，看著屋里。估摸著這個情形，將軍似乎不想再聽他那些沒味兒的回話，他想悄悄退下，腳步卻遲疑了。他在門口又等了一會兒，直到靜雪終于抬起頭，迅速地向他看了一眼，瞧見靜雪面上微微泛起的緋紅，他低下頭偷偷地笑了，退出門去。

屋里靜了一陣子，靜雪斟上兩盞茶來，澹臺錦卻靠在窗前，不知是在看著窗外的什么，還是在發呆。齊攸東摸一會兒，西摸一會兒，也沒碰茶，最后終于憋出一句話，“我的小狼可愛么？”

澹臺錦回過神兒來，看著齊攸屋里散亂的書本棋子兒，齊攸今日可很是無聊了一會兒，“國主今日不會再狩獵，有這個好機會，你怎么也不出去玩了？長天白日的在這里待著，不覺得悶么？”

齊攸沒回答，慢慢地蹭到了窗前，偷偷松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覺得站在澹臺錦的正對面，那實在是一件萬分緊張的事。齊攸覺得自己膽子不是特別小，她都不怕狼，將來說不定萬一出息了還能降龍伏虎呢，可是澹臺錦低頭看她的時候，呼吸拂在她額頭上，她就有點發抖。

澹臺錦看著蹭到自己身邊的孩子，忽然想到她其實是想待在他身邊。待在他這個無趣的大人身邊，比出去玩還高興？他看著齊攸小臉上迷迷糊糊的高興，忍不住一笑，“攸兒到明年就是十五歲了，再怎么說也要在那之前定親不可，否則非被上昱城的人恥笑不可。我真有些舍不得，自家的孩子雖然頑劣些，自己瞧著卻是無價美玉，嫁給誰都是便宜了他。”

澹臺錦看到齊攸怔了一下，一張喜氣洋洋的小臉霎時涼了下去，小嘴都癟了起來。他暗暗發笑，這孩子真是沒城府，只要提到定親出閣就會這個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總被齊莫逢丟下，鬧到現在一說要把她嫁出去，就好像是不要她了似的。

“攸兒今日跟國主的兩位公子走的很近。”澹臺錦說道。

“那又如何？”齊攸的臉徹底黑下來了。

澹臺錦微微低下頭，低聲對齊攸說道，“昨夜國主以為你真被瑄少主殺了，猜我會一怒之下舉兵反叛，便暗暗調了一支兩萬人的虎賁到狩苑外。不過天亮無事，便又悄悄撤退了。主臣相疑到了這個地步……卻又互相依存，難以立時反目，維系平衡的方法便只有聯姻了。我想大齊王宮中，過不了多久，便會有人向我提親。”

齊攸咬了咬嘴唇，“穆瑄是個蠢貨。”

澹臺錦點點頭，“穆璃卻是個聰明不外露的，攸兒覺得如何？”

齊攸低著頭沒有說話，她在宮里待得久了，也知道宮里宮外由道道婚姻連接起來的錯綜復雜的關系，就連穆瑄自己都暗示過她將來說不定是要嫁給他的。自己站在上昱城的這盤大棋中，就算是閑棋冷子卻也終究是棋子，再怎么不愿意也總有被人往前推一步的時候。

“那就穆瑄吧，我不想害了穆璃。”齊攸說道。這回倒是澹臺錦怔了一下，他總沒想到齊攸會一口答應，而且還指定了穆瑄那個屢次想要害死她的蠢貨。結果這么一來，澹臺錦倒被齊攸給將了一軍，什么也沒說出來。

齊攸站直了身子，從他身邊沉默地走開，抱起她那只雪白的小狼，“我去遛狗。”

“齊……”澹臺錦一張嘴就咬住了舌頭。

齊攸已經出了門，靳昶正在院子里頭洗馬，瞧見齊攸過來高高興興打了聲招呼，齊攸沒出聲，自己走出了院門。

澹臺錦愣了半晌，回過頭來才看見屋里還站著靜雪，他看了一眼靜雪的神色，頓覺尷尬。

靜雪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大公子，您都是多大年紀的人了，沒事做什么這樣欺負小小姐？奴婢看您可是根本沒有想把姑娘嫁進宮里的意思，那好好的干嘛要無事生非把她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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