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妄為
陽鋼和灰衣僧相斗,瞬間過了十多招,兩人都是越打越奇。灰衣僧心想自己也算一代宗師,并且以掌法聞名天下,眼前這少年不過二十有余,竟能與自己鐵掌打成平手,自己見多識廣,卻也認不出他的武功是何家數。
陽鋼卻是暗想,眼前和尚果真了得,每一掌擊出堅硬無比,都有摧金斷玉之勢,有這等功夫,可算頂尖極一流。不由暗暗猜測,能有這般造詣,絕非無名之輩,當今天下五絕,自己認識其中之四,眼前莫非是一燈大師?隨即又想,聽說一燈大師極為慈善詳和,絕對不是暴戾不講道理之人,所以又打消了此念頭。
幕風蕭蕭,夜雨不停,破廟門外,兩人惡斗不休。灰衣僧二十多年來從未與人如此酣戰,打得興發,連連大吼聲中一對鐵一般的手掌翻飛,此人十分好強好勇,不拆解對手招數,而是招招與陽鋼的“天山六陽掌”硬碰。
陽鋼本可用“折梅手”破灰衣僧掌法,見他如此暴猛,心中不由振奮,心想倒要看看到底誰的掌力強,于是不避不躲,以掌硬斗。堪堪拆到五十余招外,灰衣僧但見陽鋼越打越是飄逸瀟灑,又覺對方雙掌勁力不斷加重,他相貌粗曠,雖然看似只有六十多歲,其實已經七十有余,畢竟年紀衰邁,漸漸招架不住。
“這灰衣僧內力和偌瘋和尚一般,若是以前,我能與他戰成平手,但自從吸取公孫止內力之后,功力卻要微微高他一籌。”過了五十招,陽鋼就知自己勝卷在握。大喝一聲,一招“陽春白雪”向灰衣僧當面拍去,強大的勁風把手掌前下落的雨水激成直飛。在掌力的催激下直撲過去。
灰衣僧臉上被雨水射中。竟覺得猶如針芒刺面,害怕雨水射進雙目,情急之下忙伸手擋住雙眼,猛覺面部勁風忽然消失,斗然間肩上猶如壓上了千鈞之重,只壓得肋骨向內劇縮,骨頭喀喀作響,只能呼氣出外。不能吸進半口氣來,差點站立不住而跌倒在地,腳下忙扎了一個鐵板橋。原來陽鋼見他措手不及之下雙手擋目,心中一笑:“激戰之時用手蒙自己眼睛,犯了武學大忌,我若要殺你,你此刻必死無疑。”素不相識并無深怨,沒有取他性命之心。所以掌力一變,由直拍轉為下壓,強大的力量重重壓在灰衣僧的肩頭。
灰衣僧氣烈性殘,雖然出家為僧多年,強制克忍。本性卻始終難消,他卻并不知陽鋼相讓之意,只以為陽鋼還要下重手。便在這時,心頭如閃電般掠過一個“死”字。他自練成絕藝神功之后,縱橫江湖。只有他去殺人傷人。極少遇到挫折,一身只敗在周伯通手下一次。雖然被周伯通一直追到大漠,最后還是憑巧計將周伯通嚇退,此時去死如是之近,卻是生平從未遭逢,一想到“死”,不由得大駭,戾氣大起,心道:“你要我死,我也不許你活。”任由陽鋼壓住自己肩膀,全身力量貫于雙掌,猛向陽鋼胸口擊去。
其實陽鋼此時正準備收回力道,忽見灰衣僧擊出這一招要和自己同歸于盡地掌力,心中隱怒,自己只要再使內力,便可把他筋勱骨骼全部震斷,但自己胸口也要吃他一掌。這種玉石俱焚的后果他自然不會選者,身子微微一斜,順著他的掌力施“凌波微步”讓過。灰衣僧雙掌擊空,肩頭重力一減,失重之下站立不住,向后翻倒在地。
兩人經過一番打斗,僧衣僧這時是面對破廟,陽鋼順著他掌里之勢向后飄退,人正好落在廟中,而灰衣僧地掌里卻擊在了廟墻上。只聽得“砰”地一聲,土墻倒塌了一半邊,接著格喇聲響,中心主柱子又斷了一條,破廟本不大,又非牢固,實容受不起他這一掌。余風掃的土石木板四下亂飛,終于“喀喇喇”一聲大響,小廟中心木柱折斷,四壁全部坍塌,屋面壓了下來。
陽鋼心中一嘆:“我雖進了此廟,但這破廟再也不能遮雨了。”并不發怒,反而大笑,揮袖拂開了幾塊碎木,又飛身而出。陽鋼進廟出廟只是一剎那間之事,飛躍而出后正落在倒地的灰衣僧身前,他此刻若要加難,仍然可以一掌擊斃。而就在此同時,有兩條灰色身影,也從他身后倒塌的破廟里飛出。
陽鋼心中一凜:“原來廟中有人。”側身一看,也是兩位老僧。一個白眉長垂,神色慈祥;另一個滿臉通紅,卻是讓陽鋼心中一震,竟是偌瘋和尚。
那白眉老僧見陽鋼神色閑雅,能把灰衣僧打倒在地,臉上頗有詫異之色,但柔和慈善,并無絲毫敵對之色。偌瘋在這里看見陽鋼,也是臉色一變,眼中詭異一轉,隨即射出一道厲光,嘴角帶著陰笑。
“三個老和尚莫非是一路的?”陽鋼心中一顫,暗估對方的實力。灰衣僧的實力他是見過了,偌瘋的能力他也知道,另外一個白眉僧,看氣度深嚴,只怕還在兩人之上。武林中竟有這么多厲害地和尚!
這時白眉僧先說話了:“慈恩,你的武學造詣甚高,應該可以看出剛剛這位小施主由直擊面門改為力壓肩頭,其實明明對你是有意相讓,但你為何卻要與此死命相拼?”
陽鋼心頭一震:“老和尚在廟里已經看見我和灰衣僧打斗了,并且他一眼就看出我的用意!”這時那名叫慈恩的和尚神色微微慚愧,道:“師傅,弟子當時沒有這么想,弟子認為他要取我性命,心中不甘,所以才想要玉石俱焚。”話一說完,陽鋼心中又是一震:“灰衣僧修為已至如此,竟還是那白眉僧的弟子,那白眉僧的修為,可真是深不可測了!”
“阿彌陀佛!”白眉僧眉頭微微一皺:“罪過,罪過!你修心養性,跟了我二十年。竟還不能去掉猜忌和狹隘之心。你始終好強好勝,無法平息心態,竟還想傷人性命。”
慈恩挺腰站起。跟著跪倒在地。叫道:“師傅,弟子剛才是失心瘋了,罪該萬死,弟子罪該萬死。”隨即又是大嘆一聲,沮喪道:“哎!我縱橫江湖一身,今日竟輸在一個小娃娃手中……”
白眉僧微微一笑:“此事何必放在心上,你打勝他有什么用?他打勝你又有什么用?要勝過自己的任性,要克制自己的妄念。確比勝過強敵難得多。你若能做到此,那便就不會有那么多煩惱了。”
慈恩若有所思,片刻后點了點頭,似乎大悟,恭敬道:“多謝師傅教導。弟子緊記教誨。”
聽了白眉僧一番話,此刻陽鋼暗道:“要勝過自己、必先克制自己,這位高僧地話真是至理名言。一個人若能勝過自己,那又何愁不天下無敵!那又何愁是不是天下無敵!”只聽白眉僧這簡單幾句。便知是得道高僧,已經肯定他絕非是和偌瘋這種惡僧同流合污之人,只是為他們何在一起、是什么關系,自己要問過才知。
一邊地偌瘋,卻是一臉不以為然。雙眼一轉,忽嘆然著對陽鋼說道:“小施主要取老衲性命,苦苦相追,竟然追到這里來了。你要殺老衲便罷了,為何又傷我佛門同道的慈恩大師。慈恩大師一代高人、在此丟了面子。老衲豈能袖手旁觀,就是拼命也要替他要回來。”說罷“忽”的一拳向陽鋼擊去。
“偌瘋是想挑起那慈恩和尚和他一起對付我。嘿。那慈恩和尚剛剛受了白眉僧地指點,有白眉僧在,我料他不會在動手。”陽鋼一聽此話就知道他地意思,看他一拳擊來,冷笑一聲,左手伸出,向里鉤拿,右推左鉤去擒偌瘋右手腕,右手屈起食中二指,半拳半掌,向他胸口打去,使的正是一招“潛龍勿用”。偌瘋見他這一掌是一種左右夾擊的攻勢,讓自己無處可避,右拳一收左掌疾出,只有與陽鋼硬對一掌。
陽鋼對偌瘋自然不會留情,這一招用上了十成力量。只聽“砰”一聲響,偌瘋被震退了一步半。陽鋼心中一詫:“偌瘋和尚中了我一掌,幾天不見功力竟然恢復了!看來一定是得到高人用內功相助。”偌瘋卻是心中大駭,手臂隱隱酸麻,心想:“此人前幾天尚且與我伯仲之間,怎么幾日不見,內功竟強過了我?這……這怎么可能?”
白眉僧見陽鋼使出一招“潛龍勿用”,臉色詫異,“咦”了一聲。這時那慈恩聽了偌瘋的話,臉色一青,喃喃道:“老夫丟了面子,老夫丟了面子……”忽然間,煞氣大起。
白眉僧已看出他眼中兇意,提醒道:“慈恩,你是出家人,勝負既都不放在心中了,又何來高人的面子之言!受一言所挑,你便心中激蕩難安,如此下來,你何時才能除去心中戾氣?”說到此,慢慢念起“靜心經”,輕輕道:“不應作而作,應作而不作,悔惱火所燒,證覺自此始……”神情慈和,舉止安祥。
慈恩微微一怔,心中漸漸平息,慚愧道:“弟子又錯了!”忽聽得“嗆啷啷”兩響,他從懷中取出兩件黑黝黝地鐵鑄之物,“喀喀”兩響,將一件黑物扣在自己腳上,原來是副鐵銬,另一副鐵銬則扣上了自己雙手。如此行為,就是強制約束自己不在出手。
陽鋼一邊與偌瘋相斗,但同時卻并未忘記觀察身周,他見白眉僧止住了慈恩地情緒,心中大是敬佩他的佛法,當真似個有道高僧。那偌瘋卻是心下暗氣,與陽鋼對了幾招,大感難以應付。他地功夫和慈恩在伯仲之間,慈恩五十招后不敵陽鋼,他的下場自然也是如此。
白眉僧見二人又要打在一起,見陽鋼漸漸把偌瘋的掌力給壓制住了,忽然僧袖一佛,抬手一指點向二人之中,道:“小施主,且莫動手,老僧有話要說。”
陽鋼和偌瘋只覺兩人中間一股極為剛猛的勁力穿過,知道白眉僧示意自己停手。偌瘋好象對他也頗為忌憚,向后退了一步。陽鋼對這白眉僧甚有好感,想聽聽他要問什么,微微一笑。當即停手。就此時,心中忽然一念,想他剛剛這一指的功夫剛猛凌厲無比。又和黃藥師的彈指神通真有異曲同工之妙。當世再無第三人的指力能與之相比,當即立即知道此人是誰,笑道:“原來是一燈大師,晚輩陽鋼,久仰前輩大名!”
此人果真就是一燈。一燈微微一笑:“小施主好俊的伸手。你可是北丐洪七地徒弟?哈哈,不過依老僧所見,若真是的話,小施主住的修為只怕可以和七兄并駕齊驅了。”
陽鋼知道他是看自己使出“降龍十八掌”才這樣認為。實言道:“晚輩并非洪七弟子,不過這一招潛龍勿用,確實是他老人家所教地。”
一燈“哦”了一聲,緣分造化,也不在意,他卻看出陽鋼和偌瘋早有仇怨,問道:“偌瘋大師說小施主對他苦苦相逼,這是為何?”
不等陽鋼開口。偌瘋怕一燈知道事情原委,自己處境可就大大不妙,搶先叫道:“一燈大師,這位小施主手段可邪惡殘忍得很啦,老衲身受重傷。便是拜他所賜。他剛剛要沖進廟里,定是想借你正在給我療傷之際出手阻攔,好使我兩都走火入魔。我們可放他不得……”話不說完,運起“九陽真氣”,一掌向陽鋼擊去。
陽鋼本完全可以抵抗。但靜靜站著故意不動手。心中一笑:“一燈雖是慈善詳和地高僧,但也是大智若愚之輩。他又豈能聽你敷弄。”同時也暗想,怪不得偌瘋內傷全愈了,原來是有一燈大師相助,看來自己先前要進廟避雨,慈恩卻是不許,定然是那時侯恰巧一燈大師在替偌瘋療傷,緊要關頭不能受到打擾,慈恩性子暴烈不詳細解釋,誤會之下才和自己大打出了。
果然不出陽鋼所料,一燈一手伸出,抓住偌瘋肩膀向后一拉,說道:“我看陽施主不像是這樣地人。”偌瘋肩膀被一燈搭上,只覺一股極大的力量向后拉扯,一拳便擊不出去。
陽鋼哈哈一笑,拱手道:“只是片刻數語之交,多謝大師信得過我。”
一燈微笑道:“善惡奸猾,也就只在片刻數語之間。陽施主眉宇之間英氣宇傲,不像邪惡之輩!你剛才若真是想沖進廟害我,大可下重手殺了慈恩,你既連慈恩都不殺,又怎有害我之心。再者說,洪七一生,看人絕不會走眼,若是奸邪之人,他又怎能以看家絕學降龍掌相授。”
陽鋼此刻對一燈的思辯能力十分佩服,正道:“大師果然是明白是非之人!”此時在看偌瘋,兩眼亂轉,神色中有些恐慌,忽想起一燈那句“善惡奸猾,也就只在片刻數語之間。”嘴角一笑,心想看來一燈也知道偌瘋不是正善之類,只是他菩薩心腸,見偌瘋受重傷后也要出手助他療傷。
一燈道:“陽施主,你和偌瘋大師有何過節?”
陽鋼瞧了偌瘋一眼,約略述說如何和偌瘋進入絕情谷,又說到朋友老頑童如何在絕情谷上當中毒,綠衣少女公孫綠萼如何去尋解藥又被偌瘋趁機搶去,自己如何打傷偌瘋,之后自己如何和老婦裘千尺談條件,出來尋找裘千仞之事……
他講到尋找裘千仞時,慈恩大師全身一顫,隨即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一燈道:“恭喜陽施主,能救老頑童周伯通的兩件事物,此時全在這里。”
陽鋼微微一愣,偌瘋身上有絕情丹自是沒錯,忽然心中一震,便擰頭對慈恩道:“慈恩大師俗家可是姓裘,號稱鐵掌水上飄,是鐵掌幫的裘幫主?”
慈恩緩緩點頭:“咳,鐵掌水上飄裘千仞,二十年前便無此人,老僧現在叫做慈恩。恩恩怨怨,皆以慈悲之心看待。”
一燈贊許地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那是最好。善哉,善哉。”
“多謝一燈大師想助療傷,老衲還有要事,今天先走一步,以后在和三位暢談。”便在此時,偌瘋猛地躍地而起,向夜雨幕中急奔而去。他見陽鋼已和一燈交好,自己現在成了孤掌難鳴,逃走是他唯一地選擇。
陽鋼雖然找到了裘千仞但卻不愿放走偌瘋,又想到裘千尺狡猾卑鄙不講信用,自己還是先行得到絕情丹才是最好,大喝一聲:“事情敗露,你就想逃。快快留下絕情丹吧。”見偌瘋逃走并不擔心,以輕功而言,要追上偌瘋,他是信心百倍,當下又對一燈和慈恩道:“兩位大師,我要去追此人了。”
一燈道:“老頑童中毒,解藥既在偌瘋身上,那老僧陪你一起追。”這時慈恩也道:“我那妹子暴躁任性,此事是舍妹所起,老僧應當替他彌補。”
陽鋼笑道:“那好,我們三人一起和這偌瘋和尚比一比腳力,看看他能跑出多遠。”說罷身子似箭一樣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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