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心中，威爾士是只需要一根指頭就能碾死的螞蟻，這場比賽是用來調整狀態的。

可現在螞蟻卻抱著英格蘭這頭大象的鼻子狠狠咬了一口。大象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三分鐘之前……

托尼唐恩知道威爾士在面對英格蘭的時候會選擇比較保守一點的戰術，能夠逼平英格蘭，拿到一分也是個不錯的結果。所以他也跟著改變了戰術，沒有讓球隊繼續防守反擊。防守反擊是用來對付強隊，或者那些自認強隊的武器。打弱旅，主動出擊才能贏得比賽。

于是這場比賽和上一場比賽的場面掉轉了過來。上一場比賽葡萄牙幾乎全場都在壓著英格蘭打。這場比賽英格蘭則要向全場乃至電視機前的全世界球迷們展現一下他們同樣不弱的進攻能力。

在對方威脅不到自己的時候，唐恩也會做點“面子工程”。

但是英格蘭遭到了意料之外的大阻力。

威爾士肯定仔細研究了英格蘭最近的幾場比賽，尤其是他們戰勝阿根廷和葡萄牙的比賽，然后在訓練中把英格蘭的“防守反擊”偷了過去。

破密集防守是全世界教練的難題，上場比賽唐恩還為自己難倒了奎羅茲而洋洋得意，這場比賽他自己就要面對這樣的難題了。

打不進禁區怎么辦？唐恩要求球隊加強遠射。可是球隊中只有杰拉德是遠射好手，進攻點有些少，威爾士可以很輕易的盯死杰拉德，組織他遠射。

魯尼也會拉出來遠射。作用卻不大。米特切爾更是根本就消失在了對方地密集防守中。

威爾士地防守做地很成功。（）在進攻方面他們地人則好像沒有重心一樣。只要和英格蘭地球員進行了身體接觸。十有都會倒。

主裁判似乎也有偏袒弱者地心理。雙方地身體接觸中。超過一半地次數都會判罰英格蘭球員犯規。威爾士因此獲得了不少定位球。只不過距離球門都不是很近。并不在有效射程內。沒有辦法直接威脅到英格蘭地球門。英格蘭人也沒有放在心上。

唐恩當然看出來托沙克地花花腸子。可他并不擔心。因為進攻乏力地威爾士想要獲得能夠直接威脅到球門地任意球并不容易。經過他在場下地咆哮提醒之后。英格蘭球員總是很在意他們地犯規地點。盡量不給威爾士在危險地帶地定位球。就連角球都很少給對方。上半場雙方踢地很沉悶。英格蘭進不了球。威爾士則沒什么還手之力。

下半場剛剛開始四分鐘。威爾士趁著他們開球地機會大舉進攻了一陣子。終于獲得了一個正對球門地定位球。

“這是到目前為止威爾士所獲得地位置最好地一個任意球！距離稍微有點遠。三十米。不過正對球門。左右皆可。只要把握住機會。威爾士應該可以威脅一下英格蘭地球門。讓他們地進攻狂潮稍微收斂一點。”就連威爾士自己地電視臺解說員都不奢求威爾士可以進球。對他來說。威爾士地戰術只不過是為了減輕他們地防守壓力罷了。

托沙克看到球隊終于獲得了一個位置不錯的任意球，他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場邊，有些緊張的注視著球場內。

他們忍了四十九分鐘……不。從和德國隊的比賽之后，就一直裝孫子忍到現在，是時候了！

他看到加雷斯貝爾抱過足球走向對方的犯規地點，很仔細地將足球擺放在地上。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教練，他也感到一絲緊張。

和托沙克一樣感到緊張的人還有托尼唐恩。作為親自將貝爾從南安普頓挖到森林的人，他深知貝爾的任意球能力有多出色，在“之前”就很厲害，后來經過自己地刻意培養，更是好上加好。（）

一直坐在替補席上沒什么動靜。就好像蠟像一樣的喬治伍德表情也有了變化，他抬起頭，有些關注地盯著場上，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三十米的位置或許看起來是有些遠，但是對于加雷斯貝爾來說，那剛剛是他的最佳射程。貝爾的任意球速度快，力量大，再配合適當的弧度很有殺傷力。他不是那種純靠弧度取勝的任意球手。所以距離遠一些反而更有助于他的發揮，太近的話要么打在人墻上。要么直接高出橫梁。三十米……倒真是一個好距離。

貝爾把足球擺在地上，起身看了看，又俯身重新擺放一遍，把ADIDAS地標志正對球門。然后他起身退開，并沒有盯著球門和人墻，而是扭頭看向場邊。

他看到了威爾士的主教練托沙克，也看到了同樣站在場邊的托尼唐恩。

在這么重要的比賽上和頭兒相遇，確實是他沒想到的。之前他答應頭兒一定會去西班牙，可也沒想過要在西班牙成為頭兒的對手啊……

唐恩注意到貝爾在看著自己。于是他緊繃的臉上歪出一絲笑意。他才不會讓小猴子看出自己的緊張呢。

英格蘭的人墻終于搭好了，主裁判退開示意必須等他鳴哨了才能踢這個任意球。

貝爾卻沒怎么放在心上。

他發現在踢任意球前。他地腦海中突然冒出了很多雜念。他想到了好多事情，有自己在南安普頓地訓練場外與頭兒的第一次見面，也有他簽定地第一份職業合同，還有他在對切爾西比賽中所打進的第一個進球，頭兒承諾會給他看比穆里尼奧還要有個性的慶祝動作。

在諾丁漢森林十二個賽季，只要和頭兒有關的回憶，總是快樂的。那份感情讓他念念不舍。

可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就不對勁了啊……

貝爾搖搖頭，想要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自己的大腦中驅逐出去。（）要知道現在可是在比賽啊，怎么可以讓這樣地東西干擾自己呢？

加雷斯貝爾站在球前，深呼吸幾次。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的嘴里無聲地喃喃念著：“我們現在是敵人，頭兒……”

在托尼唐恩的教導中，他可從來不會讓自己的球員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放水。

因為唐恩給諾丁漢森林的球員們灌輸了一種驕傲感，故意放水這樣地事情，驕傲的諾丁漢森林球員是絕對做不出來的。無論走到哪兒，諾丁漢森林的出身都讓他們自豪。讓他們顯得鶴立雞群。桀驁不馴、狂妄自大就是他們的集體商標。這是過去十年通知歐洲足壇的球隊應有的氣勢。哪怕頭兒已經離開了，這種氣勢還會留在那些諾丁漢森林的老球員心中。

主裁判高舉的手臂放了下來，他吹響了嘴中地哨子。

貝爾看了一眼人墻和球門、門將三者之間的位置關系，在心中確定自己要怎么踢之后開始了助跑。

看臺上的威爾士球迷們有節奏地拍著巴掌，高呼：“貝爾！貝爾！貝爾！貝——”

我是加雷斯貝爾，我來自諾丁漢森林，我在那支冠軍球隊中效力超過十年。現在請你們看看一個諾丁漢森林球員的驕傲！

貝爾在心里念叨著這句話，掄腳踢中了皮球。

足球飛快地掠過跳起的人墻，在門將喬哈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鉆入了網窩！

三十米的距離似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到了，當足球已經在球門內的球網中旋轉的時候，英格蘭人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

球就這樣進了？

太輕松、太簡單了吧？！

“加雷斯貝爾！”在全場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威爾士電視臺地解說員不得不拼命提高自己喊話的音量，讓正在收看比賽的威爾士電視觀眾們體會到他那份興奮的心情。“一腳漂亮的任意球！他射穿了英格蘭的球門！！1：0！威爾士領先了英格蘭！”

看到任意球進門，貝爾顯得十分興奮，他拼命撕扯著胸前的球衣，很快就被同樣興奮的隊友們給淹沒了。

看到貝爾的任意球進門，喬治伍德靠了到了座椅上。他猜到了這么一個結果，因為那個位置太好了……

頭兒說不定也猜到了，只是他一定不愿意承認。

托尼唐恩對這個失球感到郁悶，不是憤怒。而是郁悶。他身體后仰，暗罵了句臟話。進球地人是加雷斯貝爾，他不可能罵得太難聽。但是對于球隊落后這個現實，他還是很不爽的。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比賽，威爾士被英格蘭壓著打了五十分鐘之后，竟然領先了對方！這場比賽的走勢讓我們不能不想起五天前英格蘭和葡萄牙的比賽！難道英格蘭會重蹈葡萄牙的覆轍？”

加雷斯貝爾終于從人群中掙脫了出來，他對著看臺上的威爾士球迷們伸出手，號召他們繼續歡呼，為球隊打氣。于是看臺上“威爾士！威爾士！”的喊聲又大了一些。

當他貼著邊線。在隊友們的簇擁下跑回屬于自己地半場時，他路過了英格蘭地教練席。

唐恩并沒有將目光投向他，而是正在對球場上的英格蘭球員們做手勢，示意他們加強進攻，并且不要在給威爾士這樣地定位球機會了。他必須做出一些調整。

在人群中的貝爾，瞥向了唐恩。他看到了唐恩焦急的樣子。如果這場比賽真的贏了英格蘭，會怎么樣？他的腦海中突然閃出了這么一個念頭。

貝爾和唐恩擦肩而過。他和走到場邊的托沙克擊掌相慶，然后重新跑回了球場。（）

落后的英格蘭展開了瘋狂的反撲，在剛剛丟球的那段時間里他們全軍壓上。讓威爾士人想要反擊都找不到機會。足球根本過不去半場。英格蘭展現了他們的強大一面，可是威爾士的防守雖然狼狽。卻做的很好。

杰拉德和魯尼等球員屢屢遠射，卻不過是在揮霍機會。在對方地貼身干擾下，就算是杰拉德。遠射也都失去了準頭。

威爾士的防守比英格蘭對葡萄牙的防守還嚴密和煩人，他們一丁點的起腳機會都不想留給英格蘭人，哪怕是在地上連滾帶爬，也要讓英格蘭球員在射門的時候感受到他們的存在。

推人、絆人、沖撞……無所不用其極，目地就只有一個——阻止英格蘭的進攻，不讓他們舒舒服服的起腳射門。

唐恩在隨后換下了因為射門屢屢失誤而脾氣變得無法控制的魯尼。把阿邦拉霍換上去。讓球隊減少遠射的次數，而頻繁的從兩個邊路起腳傳中，讓米特切爾爭頂頭球。

無奈米特切爾在兩個強壯中后衛的包夾下作用有效，而且今天運氣也徹底不站在英格蘭這邊——米特切爾好不容易搶到了點，一記后仰甩頭卻砸在了橫梁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英格蘭也越發急躁起來。這已經脫離了唐恩的控制，在場上地每一個英格蘭球員拿到球腦子里都只有一個想法——射門！

至于跑位配合啊，傳球啊什么的，都得給這個念頭讓步。于是我們看到了就連中后衛特里都沖上來射了一腳門。

唐恩在下面暴跳如雷。這樣的射門只能給對方增加斗志，而讓英格蘭喪失獲勝地信心。

為此他不得不換下了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的邁克爾約翰遜。

當第八十七分鐘，英格蘭依然以0：：1的比分落后于威爾士的時候。唐恩考慮了一會兒，將米特切爾換下，換上了詹姆斯沃恩。沒有了高度的英格蘭隊再也無法威脅到威爾士的球門，威爾士人已經可以開始慶祝了。

在威爾士的替補席上，球員們站在場邊，互相摟著肩膀，只等終場哨音吹響，就沖進球場，慶祝這場了不起的勝利。“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但這卻恰恰是足球最大的魅力所在。上一場比賽4：2橫掃葡萄牙地英格蘭在面對本小組最弱的威爾士時，卻束手無措，以0：的比分落后。看上去他們有很大的可能輸給威爾士，這應該算是本屆杯賽到目前為止最大的冷門！”

貝爾已經完全不參與進攻了，他和他的隊友們一道在門前組成了人墻，用身體阻擋著英格蘭的每一次進攻。一身白色的客場球衣早就變成了草綠色，那充分說明了他在地上摔了多少次。

第四官員在場邊舉起了傷停補時三分鐘的牌子，看臺上地英格蘭球迷們發出了噓聲，他們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強大無敵的英格蘭竟然輸給了弱小的鄰居威爾士……

他們有哪一點能夠成為戰勝我們的理由？

“全場比賽威爾士只有一次像樣的進攻機會。他們抓住了，現在1：0領先！驕傲的托尼唐恩也不得不低下他的頭顱……”

電視鏡頭中的唐恩正好低著頭，一手捏著下巴，似乎在沉思——為什么比賽會變成這樣呢？一個他們根本沒放在眼里地對手反而把他們踩在了腳下。

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唐恩轉身走向教練席，對看著他地沃克聳聳肩，攤開手說：“我們輸了，德斯。事實再一次證明了如果你一直昂著頭走路，你就會被腳下的石頭絆倒。可惜我總是忘記這一點……”

沃克對這個結果也很無奈。他輕輕搖搖頭：“我們都輕敵了。不是你地責任……”

在唐恩的背后，主裁判在看了三次表之后。終于在威爾士球迷們的歡呼聲中吹響了全場比賽結束的哨音！

“比賽結束了！威爾士戰勝了英格蘭，拿到了三分！這讓他們的小組出線重新燃起了希望！”

貝爾在比賽結束之后興奮的四處找人擁抱，快樂的像個十七八歲的孩子。這和他在比賽中表現出來的沉穩氣質可絲毫不相符。

當他和所有的隊友們都擁抱了一遍之后，才想起來應該去和頭兒說幾句話。但是英格蘭的教練席前已經沒有了托尼唐恩的身影。

此時的托尼唐恩正在記者們面前檢討自己的錯誤：“我輕敵了，威爾士是一支很優秀的球隊，他們擁有優秀的球員和教練。我們因此而輸球，沒什么好抱怨的……”

有記者追問道：“唐恩先生，輸給威爾士，讓球隊的出線前景蒙上了陰影。請問最后一場和德國的比賽，您有什么對策？”

“現在還不知道。”這個記者問到了唐恩的痛處。本來這場比賽戰勝了威爾士，他的球隊提前出線，最后一場就可以盡遣替補，消除黃牌了。現在看起來和德國隊的比賽應該是一場生死之戰……

如果目標只是小組出線的話，小組第三也可以接受。但是唐恩的眼睛正盯著冠軍呢，為了淘汰賽可以碰到一個比較好的對手，英格蘭當然要爭取獲得小組第一。

不過也不算是一點機會都沒有。如果德國隊在稍后的比賽中戰勝了葡萄牙，兩戰全勝率先出現，那么最后一場他們應該沒有理由和英格蘭拼得你死我活，這樣對英格蘭有利。

記者還想要問問題，心情不好的唐恩卻推開了他們，匆匆走掉了。

貝爾在找唐恩的時候，伍德就在場邊看著他。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也走掉了。

輸給威爾士，讓英格蘭的小組出線形勢被打上了問號。喬治伍德已經等了兩場比賽，難道最后一場比賽會讓這兩場比賽的等待變得毫無意義嗎？

伍德在走向更衣室的路上，把拳頭攥得指節發白。

三個半小時之后，唐恩在酒店房間里看完了本小組的另外一場比賽。

德國隊在和葡萄牙對攻之后，以1：2的比分敗下陣來。

唐恩給德國人加了九十分鐘的油，也改變不了這個比分。看著電視屏幕上沮喪的德國人和狂喜相擁的葡萄球員，他也痛苦地捏著太陽穴，覺得自己頭都大了。

“這活見鬼的死亡之組……”他癱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罵道。

(梨樹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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