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抖開布包,里面果然是一柄繡春刀,尺寸很小,大概是專門給她訂做的。“好不好看?可惜身邊沒有小號的飛魚服,穿上飛魚服挎上刀,在皇上面前站班,真是美!”
黃天宇搖搖頭,這女孩子難道也是制服控?
“聽說皇上是個俊秀儒雅之人……”李永薰開始花癡了,“要是我能給他站班多好,就算站一次也好啊。”
“然后他看上你,選你入宮……”黃天宇想起了過去遇到的明粉女,想給崇禎當宮女、丫鬟、小妾的倒還真是不少。看來明粉女哪里都有。
“皇上要看中了,當臣子的自然是要從得。”李永薰的眼神迷離起來,“不過我只要能給皇上站班就死而無憾啦。”
黃天宇看她一臉花癡樣,覺得即好笑又可愛。只好干笑了兩聲。
當下吩咐人叫好去佛山的航船,把行李一一搬運上船。
楊世祥昨晚自去了相熟的青樓,廝混到半夜才回來。今兒一早動身,發現昨天晚來賣唱的芊芊姑娘忽然換了身打扮,要隨他們動身。以為劉掌柜動了色心把她收了。劉三也不多解釋,只說是芊芊要到佛山投親,他們是做好事送她一路。楊世祥還特意提醒劉三,不要貿然收留這樣來歷不明的女人,免得遭到放鴿子的。劉三苦笑著說一定會小心的--我也不想帶她啊。
一路上劉三關照高弟盯緊這個李永薰,防著她出鬼。李永薰自打上船之后也還老實,沒鬧什么妖蛾子。就是成天在艙房里纏著黃天宇,要他說說天南海北的見聞。黃天宇過去是個軍事愛好者兼宅男,哪里來什么天南海北的見聞,只好把當年泡網時候看得旅游帖,云山霧罩的胡說一番。言談當中把這小妞的事情也了解了一些,知道這女孩子是家里的獨女,母親早亡,是父親帶大的。這次溜出來“抗婚”也是表達她對其父不征求她意見的嚴正抗議,不過黃天宇看她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反抗包辦婚姻那種毅然決然的模樣,倒好像是找了個借口出來玩。
李永薰溜出來家之后,一路往南直奔廣州。因為佛山有個遠房的親戚,實在混不下去了還有個投奔。而且聽說廣州新奇好玩的東西甚多。途中遭遇了幾次險情,kao著她從父親同僚那里順來的腰牌,總算次次都是化險為夷。她自小耳熏目染,對偵跡、匿蹤以及各式各樣的江湖道道都略有所知,等閑的江湖混混也不是她的對手。
“叔叔,這是什么東西做得?”李永薰對番茄醬還是念念不忘。吃飯的時候都要逼迫黃天宇把番茄醬拿出來,原本準備涂饅頭的番茄醬就被拌入了白飯里給她吃了下去,她還發明了番茄醬拌稀飯,番茄醬拌咸菜……最后她還直接拿個勺子挖來吃――一瓶子番茄醬就這樣消耗了一半。對番茄醬如此愛好的人物黃天宇還是第一次看到。
“這是番茄醬。用一種叫番茄的果子做得。”
“番茄?是在廣州的種的吧。”
黃天宇含糊答應,他不想在這女孩子面前吐出臨高兩個字來,免得漏了出來這女孩子又要去臨高了:
“好像是從外國地方引種來得。”
“叔叔,你把這番茄醬送給芊芊吧。”這女孩子倒是毫不客氣。黃天宇雖然長了二十八歲,哪里曾有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圍著他親昵無比的一口一個“叔叔”,當下就答應了。劉三知道了就讓她“極樂散”來換――這東西有麻痹神經的作用,說不定可以給衛生部的人做下參考,開發植物類的麻醉劑。
除了這番茄醬換極樂散的交易之外,一路無事,第三天的上午,船已到了佛山碼頭。一行人下了船。楊世祥對這里比較熟悉,先帶了仆役押了行李去投店――劉三他們對古代人行旅不便有了很深刻的印象了,其實時間才不過上午十點多。在現代這是剛剛開始辦事的時候,辦完了臨晚再去開房,到哪里都能事先訂房。可是本時空你要不趕快投店安頓,晚上說不定就沒有房間了。
黃天宇則雇用了二頂轎子,去把李永薰送走。這回她沒再鬧什么玄虛,指點了地方。到了地方,看模樣是個殷實人家。李永薰在門上叫人進去送個口信,一會就出來了幾名仆婦將她接了進去,黃天宇也被迎到客廳奉茶。有個管家模樣的人出來應酬了幾句,問了問一路上的情況。黃天宇就把事先定好的調子說了一番,無非是路遇偶見,見她單身在路,恐怕有不安全,就順路送來了。
管事的拱手稱謝,又問了他的下處,這才送出門來。
黃天宇剛回到客棧,已經有人送來了六色禮物。正是那戶人家送來了。楊世祥看起來很是滿意:
“這戶人家還是很有禮數的。”說著拿起帖子來,“這還有張帖子,看來人家對這女孩子看得很重,還要請我們吃飯應酬。”
帖子是張梅紅色的紙片,落款是“林銘拜上”。看名字大約是個普通的商戶人家,讀書人不會取這樣簡單的名字吧。劉三推測。
“飯,我們就不吃了,推辭掉吧。”黃天宇不大愿意在這上面耽擱時間,他不大喜歡這類應酬,很想馬上就投入到對佛山手工業的考察中。
“人都送了帖子來,”劉三說,“總要全個禮數。再者我們以后到佛山還要常來常往,有個熟人也好辦事。”
楊世祥深以為然。宴請是在第二天,今日因為投店一切順利,此時剛過正午,時候尚早。于是打定主意劉三和楊世祥先拜訪一次此來的主要目標:“楊潤開堂”。談合作的事情不大會一次成功,總得來回幾次,還是趕得緊些。
當下把從臨高帶來的禮物備了四色,無非是當地的土產,叫了兩乘涼轎,自往藥店而來去了。
佛山鎮與湖北的漢口鎮、江西的景德鎮和河南的朱仙鎮并稱“四大名鎮”。市面之繁華,在明清兩代不遜與廣州。此地的瓷器、絲綢大量出口,工商業極其發達。天下十八省都有會館設在此處,可算是天下通衢了。
劉三一行在街上走了半個多小時,忽見前面有座位牌樓,鼻端傳來一股濃重的藥材氣味,想來是到了。
轎子果然停住,高弟過來打轎簾,劉三下來一看,眼前這家藥店夠氣派!他去過北京同仁堂的原址,但是和這里相比還是略遜一籌。
店門臉開闊七間,都是兩層樓,中間是大門通道,另外五間是庫房,樓上樓下儲存的都是藥材,氣味極濃。
楊世祥領著他穿過大門,進到頭進院子里,青石板的院落里,轎子、車馬、等候的轎夫、車夫、隨從仆役,熙熙攘攘,宛若鬧市一般。院子正中甬路兩側還各搭了一座席棚。里面架著鍋子之類的東西,有人在排隊。大約是供應茶水的。
這時候鼻端卻飄來一股腥臊味,只見院子西頭用石條與其他地方隔離開,設了一間鹿圃,蓄養著好幾只梅花鹿。因為已經是初夏時節,天氣炎熱,鹿沒什么精神的坐臥在遮陽篷下。不過這樣也吸引了許多人在圍觀。
這種招攬顧客的法子,劉三只在書里看到過,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楊潤開堂的全鹿丸和鹿茸是有名的。”楊世祥道,“我們家祖上就kao這個發達的。”
全鹿丸補腎填精,益氣培元,是大補的藥,在佛山這樣商業發達的地方,有錢人扎堆,自然“寡人有疾”之輩甚多,難怪楊家能以此發家。
“我家原居遼東,做藥材生意,四世祖才搬到佛山的。所以能有這門手藝。”楊世祥說起了他的家世,“原本那里還有我們的幾家世交,后來遼事糜爛,這幾家世交大概也都遭了難,唉!”
楊家的祖上還是從遼東來的,這倒大出劉三的預料。
“潤世堂怎么沒作這個?”
“臨高那地方,做了給誰吃。”
“世祥兄,臨高沒人吃,不等于瓊山沒人吃,不等于雷州、廉州沒人吃。你手里有這個方子,其實大有可為啊。”
“全鹿。”楊世祥說,“此物不易得,還必須是活鹿,養到要秋天合藥的時候才殺。平日里得有人照料,我爹當年也不是沒想過,實在是買鹿養鹿耗費過大,我們這樣的小店,支撐不起。”
拾步上青石臺階,只見正廳上懸著黑色朱紅字大匾,上書店名:“楊潤開堂徳記”,其下又有黑底金字兩掛匾,一書:“地道藥材”,一書“遵古炮制”。正壁兩旁是蜂房式的藥櫥藥斗,店堂中部橫陳一通間柜臺。漆得烏黑發亮。藥櫥上另設高一尺的雕花橫櫥,擺設著存放著丸、散、膏、丹、藥酒等細貨的藍花白底瓷壇。上面,又懸著許多不同的坐匾,上書“奏效清襄”、“搜山踢海”、“市隱韓康”……之類的文字,布置的極為富麗典雅。和楊世祥的潤世堂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算在現代時空,也沒有這樣氣派的中藥店。劉三不由得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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