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釋說煤窯的位置他已經尋好了,至于銷路也無需擔心――開出了的煤不在本地銷售,而是運銷外地。海家也不需要參與煤窯管理,只要坐地收錢就是。
海述祖見他胸有成竹,也不再反對。雖然顧慮重重,但是眼下的局面由不得他深思熟慮了,當下就立了字據,合伙開煤窯。
這家煤窯名義上由海述祖領東,具體管事由林佰光派人出任。雙方約定每年年底盤賬一次,再分紅。
至于海述祖目前的債務問題,林佰光表示愿意先支款給他讓他料理清楚。
“這筆款子,兄弟一定會還得。”海述祖趕緊道。
“不急。”林佰光知道他是很講面子的,現在已經受了他很大的恩惠,不肯再拿他的錢財,“就算是預支分紅好了。到年底分紅的時候再扣還就是。”
“利息如何算?”
“哎,哎,這可太見外了。”林佰光笑道,“我又不是放債的,要利息做什么?這個休要再提。”
海口煤礦就這樣簽訂了項目意向書。事不宜遲,林佰光趕緊給執委會發去電報,將自己已經和海述祖談好合作開礦的事情做了匯報,要求撥給開礦的經費,派遣專業人員到瓊山來。馬千矚見計劃了許久的事情終于有了眉目,馬上批給五千兩作為開辦費用,同時命令遠程勘探隊立刻組織得力人員,攜帶資料到瓊山去進行勘探。海口地區的煤礦的位置他們有詳細的資料,只需要在選出最適合開采的地點就行。
林佰光銀子到手立刻動作起來,首先撥付了一部分給海述祖用來償付股東們的損失,實際上股東的損失從數額上來說并不大,加在一起不過一千多兩,全部足額付清。總算把鬧事的股東們都請了回去。
至于參與鬧事的本家奴仆們,清償之后每人再給五兩銀子,請人卷鋪蓋走路。海述祖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至于那些搭船死亡的小商販們,也酌情給了五兩、十兩的算做撫恤--這原不算是海家的責任,家眷來鬧也不過圖個幾兩燒埋銀子,現在既然給了銀子,再鬧下去萬一驚動官府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也紛紛散了。
海述祖全家對林佰光猶如再造恩人一般看待,海述祖感激之余表示自己無可謝,便要和他結為異性兄弟了。
以海述祖這樣的出身來說,和他這樣一個外來的米行老板結為異性兄弟,那是非常的抬舉他了。林佰光知道古代的異性兄弟情分非比尋常――這就等于海述祖的一只腳已經踏上了穿越集團的“賊船”了。
改頭換面的遠程勘探隊的人在海家的家人護送下,每天早出晚歸,很快就在瓊山縣確定了幾處礦址,標出了大概需要的土地范圍。海述祖關照人先去打聽地主是誰,
“大約花不了幾個錢,全是荒地。”海述祖對林佰光說,“若是無主的,去縣衙備個案花點錢買下來就是。若是有主的,得多花幾日功夫了。”
“不急,只是這消息不能走露出去。”
“這個愚兄知道。”海述祖點點頭,要是知道他們是準備開煤窯,地主還不得坐地起價,“派去的家人都是家生子,最是可靠不過。再者也沒向他們說過。”他猶豫了一下,“愚兄有句話,一直梗骨在喉……”
“兄長請明言。”
原來這海述祖一直在發愁,原本要躲債躲出門去的局面,現在忽然能夠一下把債還清,將來還能開煤窯,不知道外面會怎么議論?萬一要有人議論他在暗中搞什么不法勾當弄黑錢他可擔待不起。
林佰光心想這世界上還真有這么迂腐一點流言蜚語都怕的人,潔身自好也不至于要到如此的地步吧。他想了想道:
“聽聞兄臺有條大船外出未歸?”
“怎么不是,要不是這條船,愚兄我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來,且飲這杯再說。”海述祖原本一片灰暗的前景忽然開朗起來,心境也好得多了,關照廚房弄幾個小菜,打一壺家里自釀的土燒來。
林佰光暗暗高興,愿意請你喝酒,說明對方對表達親熱的意思在內,這表示雙方的真實感情又增長了一步。當下自己先干了一杯,以示誠意。就雖然是鄉下的土燒,勝在毫不摻假,酒味很是醇厚。
海述祖也干了一杯,這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這事林佰光當然知道,聽他講完之后故作姿態的沉吟了一番才道:“現在船是在臨高的澳洲人那里嘍?”
“不錯,他們也托人來傳話,要我去取船,我倒是想去,多少總能挽回些損失,”海述祖苦笑道,“奈何家慈、拙荊怕愚兄一去不回,因此一直耽擱下了。”
“兄弟在廣州也聽說過澳洲人,雖說是海外來客,大體還是一群講規矩的生意人。”
“愚兄也是這樣說――他們即得了大船和船上的貨物,何必再要綁愚兄這個票?再者了,以澳洲人之富,哪里會在乎愚兄這點小小的家業!”海述祖搖頭。
“以澳洲人之富”這話讓林佰光心中一動。富名在外,這可不是好兆頭。趕緊問:“何以見得澳洲人極富?”
“賢弟在廣州會不知道?澳洲貨如今名聲之大,連瓊州這窮鄉僻壤也得聞一二呢。光一面小小的水晶鏡,就抵得愚兄的大半家產了。”海述祖興致勃勃,“要不是家慈和拙荊的力勸,愚兄還真想去臨高開開眼界,瞧瞧澳洲人到底長得什么模樣,居然做出這許多精巧的玩意來。”說著不勝羨慕的嘆了口氣。
看來此人不但很正直,而且重家庭感情。林佰光對穿越集團能夠切實的掌握他又多了一點信心。畢竟穿越集團很快就會需要一些表明自己政治正確的旗幟。
“兄弟倒是認識幾個和澳洲人做買賣的商人,和澳洲人很是相得。若是兄臺不便前往,兄弟派人去辦就是。讓船回來總是沒問題的。”林佰光說。現在既然已經和他搭上了關系,就無需他非來不可了。直接放船就是。
其實就算船回來,加上貨損、賠償,一樣也彌補不了眼前的虧空,但是船回來了起碼是個借口,免得有人覺得海述祖的錢來路不明。海述祖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知道這是林佰光幫忙在外人面前顧全他的面子――這船說不定還得他再花筆錢才能取回。趕緊道:
“賢弟取船的費用,也要記上一筆,分紅的時候一并還清。”
“哪里需要什么費用,說不定還能小小的賺上一筆。”林佰光想唯一遺憾的事情就是沒能讓他親自去臨高,見識見識臨高的“新社會”、“新秩序”,作為“海事法院”的判例的宣傳價值就低得多了。
“哪里,哪里,能將船平平安安的取回來,已經是上上大吉。船一回來,愚兄就把它賣掉,這勞什子的海貿是再也不做了。”海述祖心有余悸。
林佰光關照陳同回一次臨高,海述祖則指派海吉隨著去,海述祖想來想去認得幾個字的家人不多,即可靠又還算年輕的只有一個海吉了,
馬甲雖然最后沒能等來理想中的海述祖,但是總算來個代理人,當下按照他一手制訂的章程,丁是丁卯是卯的逐一開具處理文件來。
海述祖的這艘五桅船案子堪稱一件大案,不僅牽扯到船只,還有許多貨物、資財,其中有完全貨損的,有部分受損的,還要扣除百分之二十的搶救費。各種文件就裝訂成一本書那么厚。
海吉被帶到海事法院聽馬甲宣讀判決。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對方要老爺繳納多少贖金才能放船?雖說林老爺拍了胸脯,還專門指派了陳管事隨著來辦,他還是沒底。
馬甲的一大通術語名詞立刻就讓海吉暈菜了,不過他總算聽明白了幾點:第一、要付船、貨總價的五分之一作為“贖金”――海吉的概念里沒有搶救費這個概念;其次,贖金可以用船上的貨物折價抵充;第三,貨物澳洲人愿意按照市價收買。
海吉當然是一概點頭――雖然這澳洲人看起來除了頭發衣服之外和大明的人也沒甚兩樣,但是在海吉的心目中他們還是一伙類似海盜似的人物。哪里敢說個“不”字。叫簽字就簽字,叫畫押就畫押。最后得到了一疊文件和一千一百七十四四錢兩銀子。銀子是上好的足紋銀,裝在特制的小箱里。
“這是你們船上的貨物折現后的給價,你清點一下。”陳同解釋說,“已經扣去了船、貨的五分之一的搶救費還有這些日子的保管費――這是細目表。”
海吉怔住了,澳洲人居然真得肯給銀子!這大出他的意料。
“貨物的給價是按照廣州的行情的,別嫌少。”陳同笑道。
“哪里,哪里,”海吉如夢初醒,“不敢!不敢!”
“下面就是船了。”陳同道,“隨我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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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我搞錯了一點,海口的長昌煤礦,在古代實際屬于定安縣境內。而且是在腹地,距離海口地區有120華里。穿越集團要開發難度不小。所以這里就假定小說發生的位面上,在海口附近有小煤礦可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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