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洋自認為自己學得幾何代數基本還記得,萬一找不到可以談的話題就干脆一起探討數學問題――他認為自己的數學水平足夠秒殺孫元化。
“這位是……”
“學生呂洋,”呂洋恭恭敬敬的說道,“學生是鹿老爺的朋友,特意為先生向導來得”
“哦,”孫元化點點頭,“先生也是廣東人士?”
“學生是寧夏人”
孫元化打量了一番這位少年人,原本覺得鹿文淵已經夠年輕了,沒想到這個比他還年輕增么看都只有二十來歲,細皮嫩肉的,要不是皮膚比較黝黑,看上去倒像是個富家少年!
另外一位作陪的,卻是個西洋教士,正是金立閣第三百一十節島上的難民!
這位傳教士在屺母島上很是忙碌――他除了用教義安撫百姓之外,另一件事就是揪出“異端”來山東本地的各種民間宗教名目繁多,民政部門和宗教事務辦公室對此十分重視:普通教徒不足為奇關鍵是不能混入組織者采取的對策首先是剔除,政治保衛總局已經悄悄的甄別了第一批告密者,專門注意在營地內有沒有在傳播此類言論難民,其次是給急于尋找寄托的難民們準備一種替代信仰:金立閣自然是一種選擇,而一組戴道長從臨高派來得道教的道生就是另外一種選擇!
不管是天主教還是道教,他們的傳播對象都是有限定的――民政委員會給予他們的任務是和各種民間宗教爭奪信徒,特別是設法讓難民中民間宗教中的基層組織者、小頭目改變信仰是他們的主要任務!
何影給他們的指示中使用了“使用一切辦法”的指示因而金立閣和道教的道生們狂熱的干了起來,日日夜夜的展開鏟除“異端”的競賽!
金立閣幾天剛剛破獲了一個小香頭第三百一十節島上的難民牽連組織起來“異端”組織,于是香頭和積極分子已經被單獨隔離開了,至于一般的信徒:根據誰破獲誰受益的原則,破獲的一方可以獲得向這些信徒傳教的權力!
拒不改變的人也不會浪費――既不會驅逐也不會燒死,畢竟臨高在他們身上已經花了不少成本,只不過他們被單獨關押,湊夠一定數量之后有船會送到三亞的礦場上!
金立閣工作得非常狂熱以至于政治保衛局特派員都要處理他的“檢舉”――為了保證這一工作不變成宗教迫害狂熱,政治保衛局派出一名受過專門培訓的特派員來負責鑒定此類檢舉!
這位神父因為不斷的“拯救靈魂”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雖然他只穿著一件薄薄的呢袍,渾身卻散發著勃勃生機!
看到孫元化他熱烈的表示歡迎,隨即大大的贊美了一番鹿莊主是“真正的天主的仆人”,“保衛信仰的無畏戰士”!
如此高得贊譽不由得讓孫元化對鹿文淵的信任度增加了幾分把金立閣留在山東,本來就是要他擔任做孫元化的工作!
孫是一個很虔誠的教徒,對西洋傳教士視為師友有這么一號人在,對減輕他的敵意,增進信任感有很大的用處!
耶穌會為了保住孫元化這個“圣教會在中華的柱石”也會不遺余力的幫助元老院――在大明的土地上除了元老院沒人能夠幫助孫元化了!
金立閣的出現,果然大大安撫了孫元化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心呂洋見他的面色松弛,當下引著他登上寨子!
孫元化眺望四周:他一眼就看出,這是用“西法”構筑的寨子雖然不甚明顯,但是保護寨門的凸出的棱堡,高低錯落的塔樓都是教士們帶來的關于西洋筑城的圖片上常見的!
他自己也搞過“西法墩臺”,他在遼東的時候一度企圖在當地推廣這種筑城技術,因而對這套東西頗為熟悉!
當然鹿老爺也是信眾,和傳教士們交往深厚,懂得這些也不足為奇!
問題是他看到的這座寨子,盡管體量不大,但是修筑用心,構思是精巧在運用地形、材料,發揚火力上是發揮到了極致孫元化不得不承認,就是自己來設計也做不到如此的地步!
一個廣東來得地方紳士,對筑城之術如此的精通,未免也太過奇怪了!
明末,士大夫對軍學頗為熱衷,火器、兵學和筑城都有人著書立說但是大部分都是道聽途說將古代兵書或者西方傳教士帶來的西洋軍學擷取一鱗半爪,再加上自己的“奇思妙想”胡編亂造孫元化是“專業人士”,一眼就看出這里的布置遠不是一般的玩票士大夫能夠做出來得!
寨墻上,穿著羊皮背子頭戴翻毛皮帽的鄉勇正在巡邏,看模樣倒比官兵還要精神一點:精神旺,不畏冷顯然是吃得飽穿得暖手中拿得也不是鄉勇們常用的哨棒或者木槍而是制造精良的長槍,槍頭呈三棱錐一般,烏黑發亮每人腰間還懸著一柄木鞘的直刀!
雖說沒有鎧甲,但是這幅摸樣已經比登州的大部分官兵像樣了――夠得上最好的戰兵了如果有一身鎧甲,當做選鋒家丁使也問題不大
他手扶垛口,朝著外面望去,距離寨墻大約百丈之外,是一排排的長條的屋子,用壕溝、籬笆圍繞著,期間還點綴著些許木造的塔樓看上去倒象是一座大大的兵營不過,從營地方向傳來的大人小孩的聲音就知道,那里住得都是百姓!
早晨的炊煙正在裊裊升起,雖說看得不甚真切,但是營地里影影綽綽的都是來往的人影!
已經有人從營地里出來了,十個人一隊,一隊一隊的分散到島上做事,有人在鏟雪有人在海灘邊收集漁獲,還有得則在營建修繕顯得井井有條,極有章法!
孫元化久履軍事,一望就知道這些正在干活的人都受過訓練島上必有頗高明的將校調教!
“那里是何處?”
“是難民營”呂洋說道,“收容的都是流離失所的百姓”
孫元化長嘆一聲,半響才道:“鹿老爺收容了這許多百姓,花費不少”
“是,不過這是活人的事情,花費多少亦不計較”呂洋說道!
正說著話,從柳條邊那邊,又有一隊鄉勇護送著成群的難民蹣跚的往難民營而來,他們多數是登州周邊村鎮的,因為聽說了孔有德等人打下登州之后大規模殺土人,各村鎮生怕遼人大規模的殺土人報復,紛紛扶老攜幼的逃走!
據說防守嚴密,又三面沿海的屺母島就成了難民們的首選――畢竟在這冰天雪地之中,男女老弱蹣跚而行,又沒有足夠的糧食,想走遠亦不可能屺母島有吃喝,有住處,還有許多鄉勇守衛的消息已經在登州一帶通過細作的宣傳不脛而走因而最近都有大量的難民躲避叛軍而來!
“這都是躲避叛軍的難民……”呂洋說道金立閣也不由得畫了一個十字!
雖說鹿文淵派出許多支由陸軍和民政人員組成的收容隊,帶著食物和藥品前出去幾十里去迎侯難民,但是難民路上連凍帶餓,加上土匪的抄掠,沿路死尸狼藉最終被收容進來的,一個個都如同地獄里的餓鬼一般!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良久才見難民們走完進到營地里去雖說各懷心思,但是眼見苦難深重的場面,不免也為之動容!
孫元化慨嘆之余,不免也覺得詫異這難民營地里就有五六千人,還源源不斷的收容難民進來,這屺母島到底只是一個小島,能容下多少人?
再者,鹿老爺收留這許多的人,所圖又是什么?孫元化并不相信鹿文淵如此規模的收容難民僅僅是出于善心――這許多人吃喝就是一筆很大的開銷,不用說冬天的取暖和衣著花費!
“鹿老爺宅心仁厚,山東百姓蒼生幸甚”孫元化說道,“只是這許多的難民,群聚島上,鹿老爺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以后打算如何處置?”
“只待山東地面安靜,難民們自然就能回鄉……”呂洋說道,“只是經此大亂,就算是能平安無事,回去也是淪為餓殍”!
東三府原本就是百姓極苦的地方,這樣一場大亂下來,耕牛驢騾被殺被搶,房屋被燒,財產也損失殆盡,一無所有的百姓回到村里即無農具耕畜,又無種子糧食,若沒有官府的救濟根本就捱不到下一次糧食收獲的時節!
“此事……”孫元化原本說自己一定想辦法,但是轉念想自己失陷登州,現在幾十里外就是叛軍,自身身在不測,哪里還有什么辦法可想!
就算自己還是登萊巡撫,救濟百姓,發給耕牛種子這些事情也是布政使司的事情,自己管不到民政這塊!
至于朝廷能不能救濟,肯不肯救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朝廷現在八方走火,四處生煙的模樣來看,縱然有些救濟也是杯水車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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