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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像長安一樣。也有一條街道上集中了許多賣各種化妝品的店鋪。不過，這里不像長安的脂粉一條街那樣純粹，除了賣化妝品的店鋪之外，還摻雜著一些香料鋪子和成衣首飾鋪子。

君慕風和唐冰現在就在這條街道上慢慢的閑逛著。

君慕風昨天早就來這里逛過一圈了，對這里的東西比較熟悉。所以，他現在就一邊走著一邊向唐冰介紹他所了解的一切。

他告訴唐冰，在洛陽，最大最好的胭脂鋪是楊家胭脂鋪。和君家差不多，這家胭脂鋪也是一家百年老字號。有著許多的分店和自己的作坊。他們做的胭脂水粉種類很多，囊括了低中高所有的檔次，在洛陽很有影響力。

其實，君家胭脂鋪不來洛陽發展，其中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楊家在這里的勢力實在是太大。

如果君家在洛陽和楊家競爭，實在是有些吃力不討好，所以，君家在各大城市開分店的時候，就特意避開了洛陽。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到了一家裝飾的富麗堂皇的店鋪之時，君慕風告訴唐冰：“這就是楊家胭脂鋪的總店。”

“進去看看。”唐冰招呼他。君慕風點點頭，便攜著唐冰一起走了進去。

兩人一進楊家胭脂鋪。一個小伙計便熱情的迎了上來，對君慕風和唐冰施禮之后，這才笑道：“這位爺，您又來了？今兒個打算要些什么？”

唐冰看了看這個小伙計，見他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的眉清目秀千伶百俐的。尤其是掛在臉上的那一臉笑，讓他顯得很有親和力。

唐冰看的很是喜歡，便笑著問他：“你這小伙子倒是好記性。我夫君昨天就來過一次，你怎么就記住了？”

那個小伙計笑道：“夫人，倒不是我的記性好。而是這位爺太特別了。像他這樣的一個人，無論走到哪里，都會給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的。”

唐冰明白他說的是個事實。卻忍不住要逗他一逗，于是便笑道：“那么我呢，是不是就不夠特別。給你留不下很深刻的印象了？”

那個小伙計連忙擺手笑道：“夫人這話可說的差了。夫人和這位爺一樣，都是那種走到哪里都讓人忘不了的人物。不過，您和這位爺還是有所不同。比如，我昨天見過這位爺，今天可以很輕易的認出他。多日后再見，還是能夠輕松的認出他，可是今天小的見過夫人之后，卻不敢保證多日后再見到您，還能認得出您來。”

“哦？”唐冰對他的話感興趣起來，于是好奇的問他：“這是為什么？”

那個小伙計笑道：“我們做店伙的，這看人的本事是必須要有的。因為這位爺從昨天到現在穿的衣服都是一個顏色。所以，依小的來看，這位爺的模樣，很可能會在很多年里保持不變。可是夫人你就不同了。看夫人的打扮就知道。夫人是個很擅長化妝的女子。凡是擅長化妝的女子，通常不會容忍自己在長時間里保持同一種妝容的。所以，小的如果沒猜錯的話，只要夫人高興，你幾乎可以做到一天一變，是個真正的百變佳人呢。這樣一來，在小的對夫人還沒有達到足夠熟悉的程度之時，就不敢保證多日后再見夫人，還能夠認出夫人你了。”

聽了這個小伙計的一番羅嗦，唐冰和君慕風對視一眼，忍不住贊了他一句：“你這孩子倒是機靈。”

那個小伙計開心的笑道：“多謝夫人夸獎。不是小的吹牛，咱楊家的胭脂水粉可是洛陽城中最好的了。像夫人這樣的美人兒，也只有楊家的胭脂水粉能配上夫人的花容月貌。不知道夫人今兒個過來，是想看看那一種化妝品呢？或者是，什么都看看？”

這個小伙計，真是能說的很。唐冰忍不住笑道：“如果你不嫌麻煩，我就什么都看看吧。”

“不麻煩不麻煩。”那個小伙計笑道：“我們做店伙的，就是要百問不煩，百拿不厭的。夫人您等著，小的這就給您一樣楊拿過來。”

說著，他便搬了兩個凳子。讓君慕風和唐冰在柜臺前坐著，他則進去里面，從那些隔開無數小格子的木架上撿出幾個小盒子，用一個托盤托了拿到二人面前。

唐冰一看這些又是玉石又是象牙的小盒就開始感慨。哎，在她看來，這些化妝品不怎么樣，可是這些包裝實在是好。如果能拿到現代，那可都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品了。

可惜，在古代人眼里。偏偏把這些劣質的很的化妝品當成了寶貝，卻把這些珍貴的玉石象牙當成了普通的容器。

真是本末倒置，暴殄天物。

不過，她也只能這么感慨一番而已。她又不能在兩個時空里自由穿梭，所以，她也只能讓自己入鄉隨俗，像本朝人一樣看待這些化妝品和這些容器的價值了。

感慨一番之后，唐冰即拈起一個小盒子，打開蓋子看了看，發現里面是一些胭脂，做的很是細膩，色澤也挺純正。

放在鼻下一聞，只覺略略有些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香氣。

不過，她看不出這樣的胭脂是用什么做成的，便拿到君慕風跟前問他：“慕風，你看這盒胭脂怎樣？”

君慕風拿過來看了看，又聞了聞，說道：“還好，這是用袖藍花汁做成的。不過在淘胭脂膏子的時候，那藍花的汁子淘的比較干凈，所以看上去色澤就比較純正。這味道。是袖藍花本來的香味。這工藝，還是挺精細的。”

當他說著的時候，那個小伙計就很是驚訝的看著他，等他說完，忍不住贊了一聲：“這位爺真是好眼光！小的再也想不到，一個爺們對化妝品竟會研究的折磨透徹，小的倒真是開了眼界了。”

君慕風微微一笑，道：“這有什么稀奇的？你們的老東家楊增才楊老爺子不也是個爺們？不也一樣對化妝品很有研究？”

“像他那樣的能有幾個呀？”那個小伙計眉飛色舞起來：“要說我們楊老爺子，那可不得了。一種化妝品放在他面前，他只是略略一看，就能看出這種化妝品用什么做成的。不僅僅如此，他管理作坊和店鋪都很有一套，要求的還特別嚴格。比如說胭脂吧？不少字假設人家的作坊是用十道工序做成一盒胭脂，我們楊老爺子至少要求我們用二十道工序來做。要不怎么就說我們楊家的胭脂水粉無人能比呢？”

唐冰聽了笑道：“看你對你們老爺子崇拜的很呢。那么，現在的楊家胭脂鋪，可是楊老爺子在管？”

那個小伙計搖搖頭，說道：“我們老爺子已經是古稀老人了，那能事事親為？現在是他的幾個孫兒分別管著楊家的幾處分店。這個總店還有作坊是楊老爺子最最得意的孫兒楊進寶楊二爺管著的。二爺管理店鋪和作坊也很有一套。并且野心還大。聽人說，他有意把店鋪開進長安，從長安最有名的那個君家胭脂鋪手里，把朝廷供奉搶過來呢。”

“和君家胭脂鋪搶朝廷供奉？”君慕風不由的笑了起來：“你們這位二爺倒真是個有野心之人。難道你們不知道，如今的朝廷供奉是冰肌坊在做嗎”

那個小伙計笑道：“凡是做化妝品這一行的，誰不知道那冰肌坊和君家胭脂鋪其實是一家的呀？今年的朝廷供奉沒用君家的名義。而是用了冰肌坊的名義，其實不過是君家賣皇上一個人情罷了。”

“賣皇上一個人情？”唐冰好奇的問他：“你為什么這么說？”

那個小伙計得意的看看她，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的說道：“告訴二位得知，那個冰肌坊的女主人唐冰，據說是當今皇上的干女兒，有個封號叫冰肌公主。君家這次讓冰肌坊做那朝廷供奉，還不就是因為有這位公主的緣故嘛。這些事，也就是我們這些做化妝品生意的人知道的清楚，別的人一般都不知道。”

“噗……”唐冰一時失笑，于是點頭笑道：“你說的不錯。一般人是不知道，小哥真是見多識廣之人。”

那小伙計得了唐冰的贊賞，一時得意的嘿嘿笑了幾聲，見唐冰看過那盒胭脂之后便沒再看別的。便主動給她打開一個小盒，殷勤的介紹道：“夫人您看，這是面藥，別家的面藥都經常太過油膩，擦在臉上把毛孔都能堵住的。我們楊家做的面藥卻是油而不膩，保養皮膚再好不過了。”

唐冰拿過那盒面藥看了看，果然發現這盒面藥比她在別的城市見過的要好上許多。用中指挑了一些抹在手上，也沒有出現那種油的抹都抹不勻的情況，于是便贊了一句：“果然不錯！慕風，你看如何？”

君慕風看了一眼，也是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是用豬油熬制而成的，能做成這樣，應該說很不錯了。”

那個小伙計見君慕風似乎不是很滿意的樣子，登時就有些不服氣了。便把另一個小盒打開，問他道：“爺看看這盒妝粉怎么樣？這可是宮里最時興的妝粉了。”

君慕風瞥了一眼，嘴角一勾，笑道：“這倒確實是宮里最時興的用細粟米做成的迎蝶粉。不過，也就是普通，沒什么稀奇的。”

“迎蝶粉還不稀奇？”那個小伙計登時瞪大了眼睛，很不服氣的說道：“這位爺，這迎蝶粉除了宮里和長安的君家能做之外，整個大唐也就我們楊家能做了，并且，據我們二爺說，我們楊家做的這迎蝶粉只怕比君家做的還要好上一籌，您怎么能說不稀奇呢？”

這個小伙計對他們楊家的水平倒是相信的緊。一個賣東西的店伙，當他絕對相信自家賣的東西是最好的東西之時，因為這種自信和狂熱，一定會比那些不相信自己家東西是最好的店伙賣的要多些。

君慕風和唐冰都很欣賞這個店伙對自家妝品的熱情，但是他們見識的化妝品實在是太多，尤其是唐冰，在見過現代的那些化妝品之后，對古代這些尚處在幼兒期的化妝品實在是無愛。于是便向那小伙計笑道：“這位小哥。一種化妝品，如果不是你們一家店鋪專有的，而是好幾家店鋪都能制作和出售，哪怕會制作的并不是很多，只有那么兩三家，也算不得稀奇。這迎蝶粉，現在至少就有那么三四處能做的地方，所以，我夫君說它并不稀奇，就是很正常的了。只是不知道，你們楊家有沒有真正屬于你們楊家獨有的，別的店鋪都做不出來的化妝品呢？如果有，不妨讓我們見識見識，我們不怕花錢多的。”

“我們楊家獨有的嗎？”。那個小伙計想了想，忽然拍著桌子笑道：“當然有。不過，我們家二爺說這種化妝品他就是做了玩的。很難賣出去，所以也就做了那么一兩盒，放在柜臺里面，并沒有擺出來賣呢。”

有化妝品是不用擺出來賣的？“哦？是什么？”唐冰和君慕風幾乎同時問了出來。

“兩位稍等，小的這就拿給兩位看。”那個小伙計說著，便跑到柜臺里面，從一大堆化妝品中挑出兩個罐子，遞到唐冰和君慕風手里一人一個。

這個外包裝倒是簡單。可見，主人還沒當它是個正經東西。這到底會是什么呢？唐冰忍不住好奇，打開那個罐子看了看。發現里面似乎也是一些妝粉模樣的東西。挑出一些拿在手中，發現那顏色有些黃黃的。倒好像她昨天給那徐媽媽化妝時現場調制的妝粉也似的。不過，這種的粉狀物明顯要比她現場調制的那些妝粉要細膩上許多，那顏色也純正均勻的多了。并且，這黃粉聞起來還有股濃烈而悠久的香味，那味道，很是醉人。

唐冰看了半天，又聞了半天，只聞出這是一種花香，卻一時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香，于是便問君慕風：“慕風，你聞出來沒有這是什么香？”

君慕風仔細聞了聞，說道：“這好像是梔子花的香味，不過，又不太像。”他又好好的聞了聞，這才說道：“我知道了，這里面應該是摻了梔子花的果實里擠出的汁子，并且還加了一點麝香。因為那汁子是的，所以這粉才會是的。”

“啊？”那個小伙計驚訝起來，像看天外來客一樣的看著君慕風，又是吃驚又是佩服的問道：“這位爺，您可真是神人！您這鼻子可太厲害了！我們二爺做這東西的時候，可不是用梔子花的果實和麝香做成的怎么的？不過，我們二爺說了，這的粉，沒人愿意用來涂面的。也就頂多用來畫一下額黃。可是咱大唐的女子現在都不時興畫額黃了。就算是畫，也直接用顏料來畫，或者貼上的飾物。并且麝香對懷孕的女子也不太好，所以我們二爺說這東西也就是做著玩罷了。”

額黃？唐冰記得這種化妝法是從南北朝時期興起的。據說，南北朝時尚佛之風盛行，當時的女子見那些佛像都染成金，就學那些佛像的模樣，在額間也涂上的染料，這種化妝法便稱為畫額黃。

額黃的畫法有兩種，一種是用毛筆蘸染畫在額上。另一種則是粘貼法。粘貼法較染畫法容易，這種額黃是用材料剪制成薄片狀飾物，使用時以膠水粘貼于額上即可。由于可剪成星、月、花、鳥等形，故又稱花黃。北朝《木蘭辭》“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說的即是這種東西。

現在，這個小伙計說他們二爺做成這種的粉基本無用，唐冰卻并不認同。唐朝女子化妝容易犯一個共同的錯誤，就是不管自己是什么顏色的皮膚，都會用粉把自己涂一張大白臉，這樣一來，就很難化出真正自然的妝容了。其實，不同的膚色使用不同顏色的粉底，這才是化出最高境界妝容必須要做到的呢。并且，這粉，不僅僅可以用來涂面，用來做眼影也很是不錯呢。

在她思量的時候，那個小伙計問她：“夫人，還有這位爺，我們楊家最好的化妝品你們也都看過了，不知道二位都要那一些？”

唐冰拿起手中那盒黃粉，笑道：“別的我就不要了，單要這一罐。不知道多少銀子？”

“啊？要這個呀？”那個小伙計詫異的道：“夫人，雖然這罐化妝品做的確實很特別，可是我剛才也說了，這東西基本無用，您要這個干什么？”

唐冰笑道：“你們店鋪賣東西，還需要管客人回去以后怎么用嗎？既然我想買，你也肯賣，那就說個價錢我拿走就是。”

“哦。那好吧。”那個小伙計無奈的攤攤手，說道：“夫人，那你買回去之后沒用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主要是，這東西還不便宜。因為是我們二爺親手做的，還就做了這么兩盒，所以，他說，如果有人要，就賣一百兩銀子一盒。”

“五百兩……”這數目可不小。唐冰看了一眼君慕風。見君慕風向她點頭，忍不住搖頭笑了笑，便掏出昨天賺的那張飛錢遞到那個小伙計手里說道：“我就要這一罐吧。”

“哎，好嘞。”那個小伙計見唐冰竟然舍得拿這么多錢買一盒無用的東西，一時興奮不已。緊趕著去稱銀子給她找錢去了。

直到唐冰和君慕風拿著五百兩銀子和一罐妝粉離開以后，他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搖頭詫異的自言自語道：“今天這二人來的很是蹊蹺，這個男人，似乎對化妝品很有研究。這事，我得向二爺稟告一下。”這么說著，便向身邊的其他伙伴打了個招呼，讓人幫他看一會兒，他則飛跑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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