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無心之舉，可造成的后果依舊是無法忽視的。莫然停了虹櫻一切的工作，讓她再多休息幾日。

陸嫂依舊忙碌于打包行李的事業上，而莫然在一旁圍觀卻是第一次發現自己這梅苑居然有那么多東西。

“小姐，這是千年的羅京雪紡綢緞，雖說這顏色有些黯淡了，可依舊還是塊好料子。”陸嫂將一些陳舊的物品擺在莫然面前，嘰里呱啦的說了一通。

莫然本就不耐這樣的事，當下便揮手說道：“陸嫂，你若是看著有用留著就是，若是看著不行就直接扔掉，您老就不必在我這兒說了。”

陸嫂搖搖頭說：“小姐對老奴信任是老奴的榮幸，可是老奴究竟是出過錯的人，這些事上還是謹慎些比較好。”

莫然無語，她也明白陸嫂現在的心思，當下也便不再多言了。纖細無骨的手指，撫過那絲滑的雪紡衣料，這布料雖說顏色有些黯淡，可摸起來卻很是舒服，“這料子真是不錯，扔了也是可惜，陸嫂你還是將這布料送到下面去，看看那些丫頭們有沒有要的？這顏色太淺，做外衣是不合適的，倒不如讓她們自己裁了做些里衣什么的～反正是穿在里面的，自己舒服就行了，也不用管那料子顏色是否黯淡。”

陸嫂聽著覺得也是這個理，當下便去辦這事了。

莫然拿起陸嫂今日提交的清單，一頁頁的翻看著。

陸嫂的字寫得歪歪斜斜的，記得帳也很是繁瑣。莫然看著那些繁體的數字就覺得頭暈，可依舊硬著頭皮努力看下去。她到真沒想到，她這個不受寵的表小姐居然有那么多東西都沒用過！光是那每個季度分配到她們院里的布匹就根本用不完，莫然想著那些在倉庫里放的漸漸發霉的布匹，心中不免有些肉痛。這都是好好的東西，可依著她的身份卻又不能用，而且馬上就要去京城，這些東西該扔的就一定要扔掉。

莫然心里也覺得可惜，便名綠蕊拿些紙筆，準備將還可以用的全數記下來，然后讓陸嫂分派給那些丫鬟小廝，或者所幸到府外給變賣掉。

莫然想的很好，記錄的時候也非常詳細認真，可是到了真正操作的時候卻出了難題。莫然平日里的用度，很多都是楚榮軒花高價從京城得來的進貢之物，而那普通的商販卻都不敢收購這些物品。莫然為這些事情頭痛著，總覺得那好好的東西扔了可惜，可按著自己的身份卻又不能用，真真是比雞肋還要令人郁悶萬分。

莫然撓著自己的腦袋瓜子，為這事情糾結的愁眉苦臉，倒是虹櫻這個一直在外面流浪的丫頭有些社會經驗，為莫然指了一條明路。

“小姐，你為何不去當鋪呢？”虹櫻問道，對于莫然的苦惱很是疑惑。

“當鋪？”莫然問道，她可是從來沒想過去當鋪……

“恩雖說去當鋪換不來多少銀子，可是總比這些好東西放在倉庫里漚爛了強。”虹櫻說道。

莫然聽著猶豫了半響，卻拿不定主意，本來想著拿到商鋪能多得些銀子，等到了京城也好為自己的事業多籌備些銀兩，雖說那日去品閣的時候風先生給她的那筆酬勞是不小。可莫然想在京城干的事業也不算小，而她自己又不怎么了解京城的行情，心里沒底就怕自己想的很美卻辦不了。

“虹櫻，你在外面的時候，有去過當鋪嗎？”

虹櫻絕美的臉龐露出淺淺的笑意，“前幾年，娘親還在世的時候，曾帶著我去過幾次……”

莫然聽著虹櫻的話語，好似能從中感受到那份思念與悲傷。

綠蕊聽著兩人的對話，眉頭皺成了一團，似乎對虹櫻提的意見很是不滿意的樣子，“小姐，去當鋪這可使不得，這若是被夫人知曉咱們奴才慫恿小姐將這楚家的東西拿到當鋪里，那咱們可就是有一千個嘴巴也辯解不了了！”

莫然愣了，往日里文文靜靜的綠蕊怎么在這事情上那么激動？她以前在電視劇里，可是經常看見那大宅門中，若是自個兒房里的月錢不夠用就會變賣一些簪子啥的，她以前拜讀曹帥鍋大作的時候，也見里面的史湘云天天刺繡貼補家用，咋這辦法在她這兒就行不通了？

“小姐您將這舊物變賣到商鋪就算了，怎么能去當鋪呢？其實這話奴婢本不應當說的，只是小姐年紀小，又是這府中的表小姐，平日里有什么事也不怎么說與你聽。再加上小姐年前的時候生病忘了前程往事，有些辛秘的事情，便不是很明白了。”綠蕊說的時候，神情很嚴肅。“其實小姐以前的日子過的也不是很好，咱們院里那些值錢的東西多半都是大少爺送來的。想來小姐一定不記得四年前的事了……”

莫然茫然的搖頭，示意綠蕊接著說下去。

綠蕊緩緩氣接著說：“那時候大少爺正在準備科舉，有段時間不來咱們梅苑，咱們這也便冷清了許多，那會子春寒乍暖，本就身子弱的小姐便又生病了。那時候咱們看著小姐那干燒不退的樣子很是心疼，便想著為小姐從府里取些人參燕窩給小姐好好補補。可不巧大小姐那時候也生病了，府中的那些補品便被夫人全數送到了。咱們沒法子，粉紅便拿著小姐以前帶舊了的金耳墜子拿去變賣……當然，這事先已經與小姐通過氣的。可后來，等小姐病好了之后，不知是誰向夫人告密，說咱們院里的粉紅私自變賣楚府的東西。”

“粉紅是誰？”莫然問道，貌似她以前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粉紅是咱們院里以前的二等丫鬟。”一旁的粉桃說道。

“雖然當時小姐有說是自己囑咐的，可無奈小姐那是太過年幼，夫人根本就不聽小姐的那番說辭，再加上夢婷小姐的蘭苑也丟了東西，便一口咬定是粉紅接著小姐生病的事，私自變賣府上的東西。后來粉紅家法處置，便沒了身影……”綠蕊說著，雙眸也漸漸暗淡下來，曾幾何時，粉紅和她們一塊兒伺候小姐，雖說這梅苑冷清也不怎么受府里下人待見，可索性攤上了個性子溫順的小姐，也不像夢婷小姐那么蠻橫，綠蕊她們在這兒到也比蘭苑的那些丫頭要過的自在許多。

“那后來呢？粉紅又去了哪里？”莫然想，那粉紅也是個可憐的姑娘，而且聽著綠蕊的話，似乎這其中曾經的莫然也有錯，無奈啊，只怪那時的莫然太過懦弱，再加上年紀也小，根本就不會知道這種事該如何處理。

“粉紅啊……”粉桃想著，眸子也漸漸濕潤起來，“她嫁人了……只是聽說她嫁過去還沒半年就懷孕了。”

“那是好事啊？”虹櫻問道，對于粉桃這痛苦不忍的表情很是不解。

“粉桃！別說！”綠蕊制止道。

莫然見綠蕊有心隱瞞那粉紅的事情，心下便有了計較，沉聲說：“你們也莫要瞞著我什么，雖說以前的事情我是記不得了，可我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粉紅瞪了綠蕊一眼說道：“就是的，小姐又不是以前的孩童了！那時候咱們都小，不然小姐知道那些事也是為小姐好，可是現在不同啦！”

綠蕊無奈的撇撇嘴，微微將頭底下，聲音有些顫抖的說：“聽說那家的主母是個非常善妒的女子，后來，粉紅她生來個大胖小子……然后粉紅便被那主母給害死了，死的時候連個裹身子的草席都沒有就被人給扔到亂墳崗了。”

莫然聽著綠蕊的敘述，心里也很是震撼，她嘆氣，眼圈漸漸濕潤，為那個從未見過的女孩子哀悼。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莫然幽幽的問道。

粉桃想想說道：“有一年半了～粉紅死后，還是我們幾個做姐妹的籌錢為她買了口薄棺吶。”

梅苑的氣氛因著綠蕊說粉紅的事漸漸凝重起來，莫然心中有些悵然，不知該作出什么樣的評價。這便是她要生存的世界，而女子在這個世界里，卻也是最最卑賤的一群人。她不喜，卻又無可奈何，這便是人生吧……就好似她以前說的那樣，既來之，則安之。這世間如火爐，她在哪里又不是煎熬呢？無論如何，她都是要面對的。

“小姐～對不起，今日綠蕊逾越了。”綠蕊低頭，言語中滿是愧疚，小姐的性子雖然有些改變，可依舊還是那個可親可愛的小姐，就算是小姐不記得以前的事，想不起粉紅。想來小姐聽了這些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莫然搖頭緩緩的說道：“這沒什么對不起的，粉紅的事無論我記不記得知不知道，你們都應該早些跟我說的。”

“是，小姐……”綠蕊說道。

虹櫻覺得這氣氛太凝重了，每個人臉上都是陰郁愁苦之色，她想要快點擺脫這樣的氣氛便說道：“那小姐就別變賣那些東西了，雖然那些都是進貢之物，可畢竟時間有些長了，真是變賣也不見得能掙多少銀子。小姐啊～咱們還是將這些全數搬到粉桃的新房里去吧～呵呵～”

莫然想想也是這么回事，自己是有些異想天開，這生活就是生活，怎么可能像小說里寫的那樣，女主干啥啥順當呢？莫然還是好好想些別的籌錢的法子才是正理。

她嫣然一笑，一掃剛剛的陰郁，也打趣起粉桃來，“就是說吶，還是虹櫻聰明，咱們粉桃已經是要出嫁的人了！好！那些東西咱們誰都不給了！也不變賣了！虹櫻綠蕊，明日你們看著，只要是新的沒用過的，就全數送給粉桃去～呵呵，粉桃你可莫要嫌棄那些東西舊啊！本小姐我也是很大方的，你放心，這些只是為你增加些彩頭，到時候我一定會給你整個大紅包的～唉？綠蕊啊，說起來粉桃的婚事定在哪日啊？”

“呵呵，回小姐的話，咱們粉桃的婚事定在元月二十八日！”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