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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上下弦三人看到十九來了,不約而同的長出口氣,齊聲對著她招呼了一聲:“老大!”
十九退開了幾步,對著溫樂陽笑了笑:“我便是新月,西北鳴沙山天月一脈的傳人,”說著,又伸手指了指另外三個月錐后人:“也算他們的老大。我沒想到,你也在這里。”
就算溫家的小孩子都知道,一直以來一字宮都對九頂山有所圖謀,不過對方始終不露惡意,溫家眾人也不愿翻臉,可溫樂陽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字宮竟然就是天月一脈,十九更是天月一脈的首領,新月!
大胖子滿月也站住了腳步,臉色灰敗到了極點,手忙腳亂的從懷里翻出了只繡著一輪滿月的繡囊,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片百足草的葉子放入口中,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對著十九苦笑:“當初老大你就不該救秦錐,拓斜后人循著線索就找上了化境。。。”
溫樂陽腦子亂哄哄的,聽了滿月的話,幾乎是下意識的追問十九:“秦錐是你救的?”
十九點點頭:“我救秦錐,是天經地義之事,和你們拓斜傳人沒什么關系的。”說完,十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陡然決絕起來:“你既然在化境,就必死無疑了,孔弩兒的事情我絕不容你壞掉。你還有什么心愿,以鳴沙山天月一脈先祖之名立誓,我幫你辦到!”
屠米踏上一步,高聲冷笑:“這里上萬修士,你們幾個縱然修為卓絕……”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上弦陰森森的開口截斷:“咱們幾個才沒心思跟你們打殺,只要你們一動手,我們立刻離開化境。”
下弦接著他兄長的話說下去:“外面大陣已成,只等我們一離開,十萬大山的無數怪物就會沖進來,你們若想讓溫樂陽和十九安安靜靜的說幾句話,就都老實呆著!”
溫樂陽再沒有一點力氣,蚩毛糾也有傷在身,對方還有一個新月、一對上下弦三個戰力無損的絕頂劍仙,勝負已分。雖然周圍還有上萬修士,可憑著他們的修為,月錐后人想走根本就阻攔不住。
溫樂陽實在懶得再動腦筋,全身上下都因為脫力而突突突的顫抖著,他明白對方肯定不會讓自己離開化境,勉強伸手指了指蚩毛糾、稽非等人,又指了指侏儒老道和屠米:“讓他們離開此處。“
十九卻搖了搖頭:”不可能,人太多,而且這里的人,都會被我抹掉這一段時間的記憶。“
蚩毛糾身懷異術、屠米和祁連掌門修為高,我封不住他們的記憶!另外那三個人……”
溫樂陽呵呵的笑了:“他們是稽非和水鏡,還有一個不過是個小孩子。”
十九苦笑著:“這份易容術,著實了不起!他們三個我會帶離化境,在抹掉這幾個月的記憶之后,放他們回去。”說著,頓了片刻:“我無意與拓斜一脈結仇,可此間的事情要是被九頂山知道,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我這么做……望你能明白!”
蚩毛糾對十九說:“你把溫樂陽也帶走,拓斜一脈從此永感大恩!”
十九還是搖頭:“溫樂陽要出去,拼了命也會阻撓我們,而且…帶他出去,我們也沒法交代!”
蚩毛糾雙眼血紅,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窒悶的喘息,還想在(再)說什么,十九就淡淡的開口:“何必…不可能的。”說著,伸手一指稽非、水鏡和娃娃三個人,回首招呼另外三個同伴:“把他們也帶走。”
溫樂陽又一指瞎子:“他也是個普通修士,要去九頂山幫我服了。”溫樂陽只想著胖蟲子能活命,卻沒想到我服了認主通靈,如果他死了蟲子也沒得活。
十九痛快之極,伸手又把瞎子拉過來推給她的同伴,揮手喝令:“你們先走,我隨后跟來。”
另外三個月錐后人帶著稽非水鏡、娃娃和瞎子轉身就走,稽非回過頭想說什么,卻最終沒出聲,看著蚩毛糾微微點了點頭,用口型比劃兩個字:“撐住!”隨即一行人消失在化境入口。
蚩毛糾真想回他一句:撐得住嗎?
他們一動,化境里的大群修士立刻也跟著動起來,就連屠米都忍不住隨著人群一起涌向出口,可誰也沒想到,先前幾個毫無停滯就離開的出口,等著屠米再沖過去的時候,竟然從外面傳來了一陣厚重無比的力量,仿佛有一座看不見、推不開更撼不動的大山,死死地阻住了化境唯一的出路。
化境里的修士們被古怪的力量攔住,一時間盡數嘩然,有反應快的人已經明白,有人在外面設下了禁制,只容他們自己人隨意出入。
十九好整以暇的解釋了幾句。
這個禁制許進不許出,剛才禁制還未能成形,所以他們派了些手下來封住出口,現在禁制列成,再不用人來把手,除了仙師弟子可以隨意出入之外,化境眾人誰也休想離開!
說道這里,十九笑了笑,又把目光望向溫樂陽:“如果你完好如初,或許能用你的古怪拳法打通禁制,不過現在會等我離開之后,十萬大山的怪物就會盡數涌進這里,孔弩兒派人設計了四年,本來就是要把化境里的修士拿來喂怪物。”
十九的聲音不高,不過也不是刻意壓低聲音,周圍的修士本來就已經暴躁起來,聞言之后盡數大怒,排山倒海般的一陣怒吼之下,層層法寶升起,轉眼遮天蔽日,恨不得立刻就把十九碎尸萬段,以求泄憤。
就在群情激奮的剎那,陡然間火隼穿梭,萬道黑色長藤妖嬈而舞,從天空鳥瞰仿佛一朵黑色的噬人花霍然綻放!蚩毛糾的聲音森嚴到了極點,幾分青苗口音,更把虐戾揚撒到了天上:“全都退開!”
屠米也一咬牙,再度揚起了手中的令牌,叱喝道:“護住!”
巨廈將傾之際,世宗弟子依舊奉命嚴明,應喝中已經把蚩毛糾等人層層護在中間,亮出法寶和其他修士對峙。
生死攸關,屠米倒不是一味支持溫樂陽,她為人精明,明白大家一窩蜂的動手,唯一的結果只能是逼十九逃走,跟著大難臨頭。與其如此倒不如讓溫樂陽和十九談談,說不定還能找到些生機。
化境里的人怒歸怒,可大都也是精明之輩,片刻后就想通了這個道理,恨恨的收起了法寶,有些性急的人則一幫一伙的再去探出口的禁制,盼著能有一線機會找出禁制的破綻。
蚩毛糾看著外面安靜了許多,這才松了口氣,他的神色倒沒有太多的惶急,反而還有些納悶,望著十九問道:“你為什么還不走?”
十九的笑容溫和,雖然算不上驚艷絕美,卻讓所有看著她的人,都有一份賞心悅目的舒適:“想救你們,卻又不能,心里不是滋味,所以多留一會吧。想知道什么,我盡數告訴你們。”
蚩毛糾雖然不到二十,但生性豪爽,聞言哈哈的笑了:“好!落個明白死,總比做糊涂鬼強得多!我先問,剛才不就有怪物沖進來了?直接讓怪物向里面沖不就好了,又何必還惹出這么多麻煩。”
果然,十九立刻就回答:“那只是附近兩座山峰的怪物,沖殺一會還行,時間長了就撐不住了;現在,外面等著開飯的是整座十萬大山所有的怪物!”
蚩毛糾痛快無比得點點頭,揮手拍了拍溫樂陽:“該你了,你問吧!”
溫樂陽現在都快站不住了,那還問得出來什么,琢磨了片刻之后苦笑道:“我不問了,你要有時間就自己說說吧!”
十九一反平日里那份大家閨秀的雍容,伸手搔了搔后腦勺,臉上浮現起一份俏皮的痛苦:“從哪開始說呢……”
溫樂陽也笑了:“從頭!”
十九吐了吐舌頭,笑道:“那可說來話長了!”說完,又想了一會,這才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們對孔努兒了解多少,不過……月錐后人卻知道一件事:把柳相鎮丨壓在黑白島的孔努兒,不是當年引領天下修士為之效命的那個仙師!”
說完之后,還怕溫樂陽聽不懂,又補充了句:“我的意思是,在凝練鎮妖天錐的前夕,有人冒充仙師!現在的孔弩兒,不是當年的仙師!”
溫樂陽咦了一聲,饒有興致的挑了下眉毛。
分身老三奪舍本尊,是機密絕頂的事情,錐子也是因為身處在那個陰謀里,才能知道始末。
月錐后人當然不曉得這個秘密,卻不知道從哪看出了破綻。
也許是因為溫樂陽必死無疑,也許是十九真的心懷遺憾,言語之間也沒再隱藏什么,原原本本的把天月一脈的事情說了出來。
天月一脈之下,分新月,滿月,上下弦四個流派,其中以新月為首。
鳴沙山天月宗和雪頂上的天水宗一樣,功法都是陰屬,歷代門主都是女子。月宗的先祖身為絕頂劍仙,常年追隨仙師,兩個人的關系也親密的很。
說到這里十九的臉紅了:“就是…特別親密的那種,其他人都不知道。”
溫樂陽明顯來了不少精神,呵呵笑道:“明白,他們倆不是一般的親密!”
十九也笑的賊眼忒忒……
仙師率領天錐高手殺上雪頂,錐子慘遭毒手,天月門主還沒太在意,可在日后的相處中,她漸漸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可以說,當年的天月,比老三還要更熟悉他的身體,日后在單獨相處中,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以前留在老三身上的一個‘記號’,消失不見了。
溫樂陽情不自禁的泛起了一個古怪的笑容,本尊和老三一摸(模)一樣,老三占了本尊的身體,天月發現身體變了,以為人也變了,其實人還真沒變……這事復雜了。
老三根本沒在意自己身體上的一個小小痕跡,更不會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告訴天月。天月卻以為孔弩兒已經換人,但新的孔弩兒神通修為比著原來更勝,她生怕流露出一絲破綻,就會引來滅門之災,既不敢試探,更不敢直言相詢。
天月沒吧這事告訴其他天錐高手,她心里明白,這樣做的下場,就是和天水一脈一樣,被人家斬盡殺絕。
后來天月自己被抽離元神凝練天錐,為了保住門宗不敢反抗,可以說,八個追隨仙師的天錐高手之外,還有一個天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抽離元神。
由此,月錐弟子也不像其他天錐后人那樣,甘心情愿繼續等著為仙師效命,而是圖謀這有朝一日頭走黑白島上的月錐,想辦法復活先祖。
黑白島天錐大陣列成之后,孔弩兒隱退,從此不知所蹤,不過在他離開之前,為了日后能隨時聯系自己的手下,給所有的座下高手都種下了靈撰,并從此傳承。這種法術與人無礙,不過可以讓他們之間互相聯系,也能讓仙師隨時找到他們。
仙師的靈撰在新月身上代代傳承,月錐弟子不敢妄動,經過了不知多少代,直到三千年前,才終于想出辦法破掉了這種法術的傳承,從那時起鳴沙山天月一脈才正式消失在其他人的視線中。另外幾個天錐門宗都以為月錐血脈斷絕,也不以為意。
十九說著,望向了蚩毛糾:“破解靈撰的法術,很像巫術,是先祖們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機才找出的辦法。靈撰果然被破掉,不過代價”
蚩毛糾剛才一直在盯著十九身上的白袍子,莫名其妙的發呆,現在才回過神來,想也不想的接口道:“代價是每一代新月都不能有自己的名字!哈哈,所以你叫十九,不過十九也挺好聽,至少比十三強多了。”
十九哈哈大笑:“十三是我姐姐!不止新月一個人,而是每一代新月門下的女娃娃都不能有名字。”
新月的決定修為不是單純修煉而成,而是在傳承之中血脈覺醒,不過在血脈覺醒之前,任誰都不會知道,月錐家里那一大堆女娃子之中,誰會成為下一個新月。
所以家里每一個女娃都不能有名字。
十九是在溫樂陽探訪雪頂的時候,得以血脈覺醒,拜月傳神,得到了朔月之力的傳承,從那時其她便是月錐一門的門主了。
對于月錐后人來說,一字宮只是一個身份的掩護,根本無意把它變成正道五福,但是后來發生了一件事,一字宮要追查下去就需要更多的勢力,又逢一千年前正邪惡斗,一字宮才趁機崛起。
十九的目光在溫樂陽和蚩毛糾之間流轉,笑道:“我們要追查的事情,就是你家拓斜師祖的下落!”
溫樂陽突然笑了起來,軟綿綿的伸出手拍了拍蚩毛糾的肩膀:“拓斜師祖威風了!五福崛起,哪一個都和他脫不開干系!”
蚩毛糾也放聲大笑,那份自豪溢于言表,哥倆笑了半天才收聲,又異口同聲的問:“我們追查拓斜師祖做什么?”
十九正色回答:“因為每一代新月,都與黑白道上被凝煉成月屬天錐的先祖有聯系!”
溫樂陽滿臉詫異,瞪大了眼睛。
天月一脈的先祖雖然被凝煉成鎮妖錐,都是每逢新月血脈覺醒之際都能通過拜月傳神,和下一任新月以神識短暫溝通幾句。
就連十九都不知道,這門奇特的本領,究竟是先祖在被凝煉成天錐前特意準備、修煉而成的,還是她們天月一脈的先天神通。
兩千年前,拓斜曾經登上黑白島,把施巫復活錐子的事情和盤托出,盡數告訴了天音鎮魂。
月屬天錐也是由此得知,自己復活有望,不過直到快一千年之后,新的新月血脈覺醒,月錐才又(有)機會把這個消息傳給自己的后人,那時候拓斜早就消失了。
就是為了追查拓斜和他傳人的下落,一字宮才發展勢力,不久之后他們就查出了溫、苗、駱三家,可那時三脈蜀道傳人不過只是普通人罷了,根本幫不到他們。
轉眼又是千年,直到溫樂陽煉成了溫辣子先祖的功法,在村子里重挫一群修士,當時一字宮第一個想法就是:拓斜回來了,溫樂陽繼承了拓斜的衣缽。
隨后溫樂陽又在峨眉山被大慈悲寺上下視為貴賓,一字宮就更加重視了。
說到這里,十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鏡泊妖女潛入苗疆,想要奪取巫力,我們也得到了消息。”
當年鏡泊莫家就是被一字宮打殘的,余孽遁入人間,淪為世家。
且不論他們背后的月錐,一字宮執掌修真正道千多年,鏡泊妖女的圖謀又怎么可能瞞得過他們,平時懶得理睬,可絕不會讓仇人奪了整個苗疆的巫力。
一字宮的好手本來正要趕赴苗疆鏟除妖女,卻因為溫樂陽的橫空出世而改變了主意。
按照一字宮的想法,如果拓斜真的回來了,就絕不會看著苗疆出事,這么好的一個試探的機會,一字宮可不舍得放過。
溫樂陽又救下了苗疆,一字宮越來越篤定,逼親一事,說到底還是為了尋找拓斜的下落。
再之后溫樂陽強勢崛起,修真道風起云涌,早就消失多年的妖仙,尸仙,劍仙連番登場,一字宮都死死地跟住溫不草這條線。
至于十九嫁不嫁溫樂陽,一字宮無所謂,反正他是賴在溫家了,只要拓斜一露面她便能知道。
溫樂陽聽著直搖頭:“你還不如直接問問我們呢!”十九展顏而笑,淡淡的美麗著:“那是你們就算說實話,我也不肯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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