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坐在一間茶樓的二樓,眼睛直直地盯著窗外,面前擺著茶,卻一口也沒有喝。過了一刻鐘的模樣,一個身穿玄色官服的人穿過街道匆匆而來。
易云眼睛一亮,出聲招呼道:“文兄,這里!”
那人抬頭看到易云,點了點頭,加快腳步進了茶樓,不多時便上到二樓來,笑呵呵地跟易云擁抱了一下,“易兄,真是好久不見了,你好像老了不少啊,哈哈!”
這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男子,身材高挑,相貌說不上英俊,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英武之氣,再加上一身官服,更是顯眼非常。此人名叫文少安,是易云的故友。
“文兄,請坐!”寒暄過后,易云請他入座,便迫不及待地說道,“我這次求見文兄,是有事相求!”
文少安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笑了起來,“易兄,你這話說得也未免太見外了吧?難道我們做不成親戚就不是好朋友了嗎?”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易云面上顯出一抹尷尬之色。
“原來不是啊?你這么久都不跟我聯系,我還以為你因為青兒的事情生氣,連我也不見了呢!”文少安語氣里似有些埋怨。
易云臉色愈發尷尬了,“很抱歉,文兄,那一陣子我有些心亂,所以……”
“好啦好啦,一年不見,你怎么婆婆媽媽起來,連個玩笑也開不起了?”文少安大笑了兩聲,忽而又正了神色,“說吧,要我做什么?”
雖然將整個二樓都包下了,易云還是謹慎地放低了聲音,“我想讓文兄行個方便,讓我去順天府大牢探望一個人!”
文少安探究地瞄了瞄他的臉色,“你別告訴我,你想見的是林家的人……”
“她不是林家的人,但是因為林家被牽扯了,文兄,請你幫幫忙,我無論如何也要見她一面!”易云著急地抓住文少安的手,懇求道,“求你了!”
“我認識的易云,好像很少開口求人。那個人對你就那么重要嗎?”文少安看著他露出沉思的神色,“難道……是個女人嗎?”
易云點了點頭,“嗯,是我喜歡的女人。她被抓的時候我沒能陪在她身邊,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見她一面……”
“不行!”文少安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你也知道林家犯下的是什么罪名吧?別說我幫不了你,就算是能幫你,我也不會帶你去的!”
“文兄,你說幫不了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在順天府做事的嗎?”易云有些詫異地望著他。
文少安臉色有些嚴肅,“我確實是在順天府做事,如果你要探望的是普通犯人,我可以帶你去。可是林家的人不行,雖然他們是關押在順天府大牢里的,卻是皇上派來的人在看守,不歸我們順天府管。連府尹大人都不得過問,更別說我們這些當差的了!”
見易云面色有些痛苦,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唉,你怎么偏偏跟林家的人扯上關系呢?”
“見不到人,送一封信進去總可以吧?”易云不死心,懇切地看著文少安,“文兄,我必須要跟她聯系上,請你幫我!”
文少安剛想開口拒絕,可是見他那般模樣,又有些不忍心了,“物件不可以,被看到就壞事了。不過……我或許可以幫你帶口信!”
“那也好!”易云露出欣喜的神色,將要說的話盡數告訴了文少安,“她叫海曼,是今天早上才被抓走的。身份……應該會是林家的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文少安很是吃了一驚,“你不是說她不是林家的人嗎?你怎么會跟林家的二少奶奶……”
易云知道他想歪了,不給他解釋,以他那耿直的性格定不會幫自己傳口信,“她結的陰陽婚,已經脫離林家了。本不該被牽連的,有人心存惡意,將她舉發了出來……”
“原來如此!”文少安松了一口氣,又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自暴自棄,跟有夫之婦有了糾葛呢,哈哈!”
易云沒心情跟他開玩笑,急急地問道:“文兄,林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雖說是跟皇家有聯系,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商人,怎么會惹上謀逆的罪名呢?”
“你問我,我問誰去啊?不止你想知道這個問題,全天下的人都想知道,可是皇上不說,咱們這種小人物有什么辦法?”文少安瞟了他一眼,“這種問題你為什么不回去問你爹?他可是當朝宰相,肯定知道些什么吧?”
提起易正山,易云忍不住苦笑,“你以為他會告訴我嗎?”
“你是怕回去就再也出不來了吧?”文少安調侃地笑道,“上次因為青兒你可是被關了足足三天,這次要是被關的話,恐怕不止三天那么簡單吧?”
“是啊,我進城還是打暈了我家的家丁才進來的!”易云甚至能想象得到易正山知道了之后暴跳如雷的模樣。
文少安頗有些同情地按了按他的肩膀,“你還真是桃花劫不斷啊!”
“文兄,律條的事情你懂得比我多,你幫我想想,有什么辦法可以救她出來嗎?”易云眼含期盼。
文少安雖然不忍心打擊他,可是也不能騙他,“易兄,不是我要潑你冷水,你最好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皇上金口賜罪,誰敢從中搞小動作?一個不小心就會牽涉其中,萬劫不復了啊。再說現在皇上只是下令抄家抓人,并沒有判決,就是想動作也無從動作啊!”
“那……她會被怎么處置?”易云焦慮起來。
“這個我也說不準,畢竟林家的罪名緣由還沒有明朗,主謀之人沒有認罪。一般來說家眷要視主謀之人的罪行輕重來處置,最重是處死,次之是流放,最輕是充做官婢為奴。如果她能被充做官婢,花點銀子,或許還有機會把她給贖出來。或者是碰上皇上大赦,官婢都可能被放歸。可是……”
易云知道他可是那后面的內容,愈發焦慮了起來,“她不過是個脫離了林家的人,總不至于被處死吧?”
“現在不是是不是林家人的問題了,一切都要看皇上怎么決定。所以,你還是稍安勿躁,靜待皇上的旨意吧!”文少安雖然沒有經歷過男女之情,但是也多少能了解他的心情,“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么多,你千萬不要亂來。我會盡量想辦法把你的話傳給那位姑娘的!”
易云知道他這么說就一定能辦到,點了點頭,“多謝文兄了!”
“別客氣!”文少安在他肩上重重地按了一下,“你也不要過于憂心,往好的方面想吧。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多保重!”
“好,拜托了!”易云對他抱了抱拳,目送他下了樓,便望著順天府的方向發呆,直到茶樓的伙計來提醒他,才起身離開了茶樓。
他不是第一次有這種痛心的感覺了,卻是第一次感覺這么無力和悲哀。愛的人明明近在咫尺,他卻沒有辦法去救她,甚至都沒有辦法見她一面。
“站住,檢查!”
守在順天府特別牢房門口的御林軍士兵攔住前來送飯的衙役,一眼掃到站在最后的文少安,露出狐疑的眼神,“你……不是順天府的文捕頭嗎?怎么會到大牢里來?”
“是府尹大人怕怠慢了各位大人,特地吩咐在下過來看看情況的!”文少安說著趕忙吩咐衙役將食盒送上,“這是府尹大人特地準備了一些薄酒小菜,來犒勞各位大人的,還請笑納!”
幾名士兵相互對視了一眼,均露出欣然的神色,“府尹大人太客氣了,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們都是負責守衛皇宮的士兵,守在這憋屈的牢房心里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平日里又都是喝慣了酒的,聞到酒香哪里有不心動的道理?反正順天府尹不會給他們下毒,不然出了事他也不會好過。于是接過酒菜,就放心地吃喝了起來。
“各位大人慢慢喝,在下進去給犯人們送飯了!”文少安趁機說道。
“去吧去吧!”有酒喝他們哪里還顧得上想別的?
進得牢房來,文少安吩咐其他人去給犯人們分發食物,自己便徑直來到了關押海曼的牢房。站在牢門口打量了一番,才出聲問道:“哪個是海曼?”
海曼正靠在墻邊閉目養神,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猛然睜開了眼睛,循聲望去,見只來了一個人,不像是要提審的樣子,不免有些疑惑,“我就是,有什么事嗎?”
“麻煩你過來一下!”
海曼感覺他不像是有惡意的樣子,便起身依言走了過來。
文少安將她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有些意外,這個女子跟自己想象得有些不太一樣。并不是說她擁有什么傾國傾城的美貌,只是有些特別。要說哪里特別,大概是眼神兒吧?
“有人讓我帶話給你,把耳朵湊過來!”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海曼疑惑地蹙了一下眉頭,但是聽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只好把耳朵湊了過來。聽他耳語了幾句,露出吃驚的神色,“他是這么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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