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皺了一下眉頭,手上一用力,將他的胳膊甩開去,“程兄那么想知道,只管去問她本人。我易云的人品不是用嘴解釋出來的,你要是執意如此,就權當我們從來沒認識過,‘朋友’二字易某承擔不起!”
“你……”程武被他一番話說得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心頭余怒未消,不知道下一步該做出如何的反應。
“程武,不要胡鬧!”程慶德喊住他,“柔兒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那都是她自作自受。如果這次不讓她吃點苦頭,長長記性,下次不知道她會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來。”
程武聽程慶德這么說,愣了一下,“師父,你說害人的事情?那是怎么回事?”
“唉,都怨我,是我當初一句玩笑話,讓那丫頭迷了心竅,害得易兄弟痛失心上人。”提起這事來,程慶德依然滿懷歉意,將海曼的事情跟他簡略地說了一遍,“我程慶德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養個女兒卻做出這種事情來,實在是不光彩啊。所以我才沒告訴你!”
程武從小就被程慶德收養,跟程亞柔一起長大,有些不敢相信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程慶德親口說出來,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易兄,實在是抱歉,是我沒把事情搞清楚,就來苛責你,我……”他微紅了臉跟易云道歉。
易云臉色緩和下來,“程兄也是關心則亂,是我心情不佳,剛才說話有些重了,抱歉。”
“客套話就不說了,找人的事情我在行,就交給我吧。”程武說著接過程慶德手中的文書,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雖說程家鏢局找人很快,但是再快也需要時間,易云也不好留在那兒等,只好告辭出門來。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半天,兩個家終究都不想回去。
回易府的話,又會聽諸多嘮叨,他不想因為自己心情不好,惹得父母生氣;回柳絮街的話,他又怕面對月香和梅杏兒,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們。知道海曼出事了,她們一定會驚慌失措,一定會難過吧?他不想看到更多的眼淚了。
于是就近找了一家客棧,要了一間房住下。躺在床上卻沒有半分睡意,海曼的音容笑貌不停地在眼前浮現,讓他的心一陣痛過一陣,悔恨不已。
如果他沒有出去押鏢,如果他早點劫獄,如果他在押送途中把她攔下……
他做了無數的假設,可終究也改變不了現在的事實。
漫長的一夜就在這樣的心痛和悔恨中過去了,他起身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寫了一封信,交給店小二送到易府,告訴易老爺和易夫人有事出去幾日,請他們不必掛心。便直奔程家鏢局而來。
“易兄,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易府找你呢。”程武知道他著急,也不廢話,遞給他一個地址,“找了一夜,有確定去向的只有這一個。其余的我會繼續派人去查……”
“有一個就好。”易云顧不得跟他多說,拿上地址便出了城,一路搭乘別人的貨船、馬車、牛車直奔遠山鎮而來。
遠山鎮跟名字描述的一樣,是一個坐落在山區的小鎮,位置偏遠,十分不起眼,人丁也十分稀薄。好在這里的山上產一些名貴的藥材和礦石,吸引了一些商人前來,也不算貧窮。這里確實是藏身的好地方!
易云抵達遠山鎮的時候,天就快黑了,鎮子上已經少見行人走動。他顧不得休息,按照程武給他的地址,尋到小鎮西邊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在巷子深處找到了一家民宅。
一個二十多歲,作婦人打扮的女子正在門口焦急地翹望著,見易云在自家門前停下,一臉可怕表情地盯著自己看,驚慌起來,轉身要進屋。
“這位大嫂,請等一下。”易云趕忙喊住她,“請問段大和是住在這里嗎?”
“你認識我家相公?”那婦人聽他說出自家男人的名字,疑惑地停住腳步。
易云看這婦人是個老實面善的,不忍心說出自己的目的嚇到她,于是說了一個謊,“嗯,有點交情。路過此地,特地過來看望看望他。”
“原來是相公的朋友啊,快請進來吧。”婦人聽他這么說,放下戒備,立刻熱絡地招呼著他。
“我就不進去打擾了,請大嫂讓段大和出來一下,見個面我就走。”
婦人看來是個好客的,一個勁兒地讓著易云,“這位兄弟,你就快進來吧。我家相公出去辦事還沒回來呢,正好我已經做好了晚飯,一起吃吧。”
“他不在家?那什么時候能回來?”易云皺了一下眉頭。
“約摸這個時候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快進來吧……”
易云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拒絕了。事情是段大和做的,累及到他的家人就不好了。
那婦人讓了幾次,見易云堅持不進屋,也就放棄了,轉身回屋去了。畢竟男女有別,一起站在門口恐怕要惹來閑言碎語。又覺客人來了站在外面過意不去,打發兩個孩子送了一碗水出來。
“你是我爹的朋友嗎?”大一點的是個女孩兒,八九歲的樣子,長得白白凈凈的,眉眼間跟剛才那個婦人有幾分相似,歪著腦袋打量著易云。
小一點的是個男孩,五六歲的樣子,剃了一個壺蓋頭,長得虎頭虎腦的,對易云腰間掛著的短刀很感興趣的樣子,摸了又摸。
“嗯!”易云看著這兩個可愛的孩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不在焉地喝著水。
剛把水喝完,就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一個身材壯實的年輕男人肩上掛著褡褳走了過來。
“爹——”兩個孩子循聲望去,立刻歡呼著撲了過去,看來來人正是那個段大和。
“你們兩個今天有沒有好好聽你娘的話?”段大和笑呵呵地摸著他們的頭,一臉的慈祥。
女孩兒回頭看了易云一眼,“爹,你的朋友來找你……”
段大和這才注意到易云,抬眼打量了他一下,見是個不認識的,立刻露出警覺的表情。
“段大和,我們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談談吧!”易云把晚放在墻頭上,盡量壓抑著情緒,不想嚇到孩子。
段大和還是從他眼神里看到了敵意,頓時心慌起來。想要逃跑吧,妻兒都在這里,身為男人不能扔下妻兒不管;不逃跑吧,他已經意識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害怕的雙腿直發抖。
易云見他那矛盾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邁步走上前去,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果你不想我在這里動手,嚇到你的老婆孩子的話,我就更不介意了。”
“那你等一下,我幫東西放回屋里,把孩子帶回去。”段大和聲音微微地顫抖著。
“快去。”易云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段大和趕忙牽起孩子的手,疾步地往屋里走去。一顆心已經亂成了一團,果然該來的總要來。
“相公,你回來了?”婦人見他進門來,笑著迎過來,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相公,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啊,沒事,大概是走得太快了。”段大和有些慌張地掩飾著,將褡褳摘下來交給她,“今天賺的銀子都在這兒了,你收好。那個……我出去跟朋友敘敘舊,你們先吃飯吧,不用等我了。我……很快就回來……”
婦人有些惋惜地嘆了一口氣,“來家里坐坐多好,就是添雙筷子的事兒,何必要出去呢?”
“我走了,你們吃吧。”段大和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老婆和孩子,卻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急急地轉身出門去。
“相公,你不帶銀子啊?”婦人趕忙喊他。
段大和不敢回頭,“不用了,那位……朋友請客……”
易云見他出來了,也不說話,抬腳往前走去。
段大和知道這是讓他跟去的意思,慢慢騰騰地邁開腳步。眼見易云徑直往前走,背后全是破綻,他不由心生邪念。悄悄從衣下掏出匕首來,猛地朝易云刺了過去。
易云聽到背后風動,冷哼一聲,迅速轉身,左手化掌,斜向上砍,正中段大和的手腕,吃痛之下,匕首脫飛出去。與此同時,易云的右手已經掐住他的脖子。
“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想跟我玩花樣?”易云眼神冰冷如刀,手上加了幾分力道,“說,你們把那些女犯怎么了?”
段大和被他掐得喘不動氣,一張臉變成醬紫色,張了張嘴,卻沒發出半點動靜。
易云也意識到自己太過用力了,萬一掐死就什么也問不出來了,于是松了手,“說!”
“你……你說什么女犯?我不知……”段大和下意識地想要抵賴,卻見易云眼中泛起濃重的殺意,一個哆嗦,不敢再說下去了。
“我再問你一遍,你把那些女犯怎么樣了?”
易云聲音又沉又冷,聽得段大和脊背發寒,“她們都……都死了……”
“怎么死的?”這幾個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我們把她們押送到九墳山……本來是想殺了她們的,可是她們……她們吃了毒果子……我們就放了火,她……她們都燒……燒死了……”
易云聽了這話只覺得心仿佛被撕裂開來一般,“你這個混蛋!”他嘶聲怒罵,拳頭如雨點一般打在段大和的臉上、身上,一下接一下,唯有如此,才能發泄他心頭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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