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梅正在辦公室里琢磨著,接下來該怎么督促歸寧酒業整改一下,別再搞出什么亂子來。她甚至還想到要派一個工作組下到歸寧酒業公司去,展開財務審計和其他行業檢查,看看這家企業到底是還有什么問題,免得突然爆發,讓她措手不及。
門突然急促地被敲響了,聲音很大。咚咚咚!冷梅皺了皺眉,有些反感地沉聲道“進來!安在濤面色陰沉地推門而入。
見是安在濤,冷梅有些意外,就笑著站了起來“你來了,來,坐。找我有事?”
安在濤在歸寧酒業的事情上與她“摒棄前嫌”,愿意出手幫忙,這讓冷梅心里非常歡喜。連帶著,對他的態度也就改善、“濫桌”了很多。
安在濤心里有事,也就沒怎么注意冷梅態度的變化和聲音的“溫柔”0他嘆了口氣,默默地坐在了沙發上,良久沒有說話。
見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冷梅給他倒了杯茶水過來,輕輕笑道“咋了這是?我們的安大縣長不一向是意氣風發的嘛,今兒個怎么變得情緒消沉起來?”
安在濤淡淡一笑,也沒有回答冷梅的話,而是突然掏出手機來給馬曉燕打了過去“馬主任,你馬上給你通知公安局的韋之見,讓他給我馬上查清楚……昨天有沒有記者報警……”
完,安在濤就立即掛斷了電話,望著一臉霧水茫茫然不知所以然的冷梅,嘆息道“冷書記,打電話讓張萌回來吧,不用再去苡京了。”
冷梅心頭陡然一跳,面色漲紅著顥聲道“怎么了?出什么亂子了,你快說!”
安在濤掃了冷梅一眼“冷書記,你上網看看吧一一本來事情都已經搞定了,但張國力這個熊玩意兒,就在我徂怒辦法擺平這事兒的時候,他竟然派人非法拘禁了經濟日報的記者趙凱,然后毀了人家的東西,還公開拿鈽去賄賂人家……”
“我得到的消息是,那趙凱一個人返回了京城,而留下了一個實習生向城郊饋派出所報了警,但是警方根本就沒當回事兒。趙凱返回京里后,立即向經濟日報的報社領導匯報,人家報社方面非常憤怒,連夜撤換上了稿子一一如果是昨晚這消息報上來,說不定我還能想想辦法……哎,一切都來不及了,稿子已經見光!事情已經槁大!”安在濤忍不住又是一聲嘆息。
經濟日報是中央媒體,其社長兼總編應該是副部級,這個層面的領導雖然安在濤說不上話,但如果安在濤讓孟菊想想辦法的話,沒準還真能繼續擺平了此事。
冷梅臉色慘白。她顫抖著手從網上找出來了那兩篇報道,看完后整個人都“凝滯”在了辦公桌后面。
良久。
她憤怒地一把抓起電話,幾乎是吼道“……把公安局的韋之見和歸寧酒業的張國力給我叫來!讓他們立刻來,來晚號,我撤他們的職!”
韋之見和張國力神色難堪地一前一后走進了冷梅的辦公室,見安在濤也陰沉著臉坐在那里,兩人心里頭都是咯噔一聲,知道事情恐怕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冷梅霍然站起身來,一把抓起辦公桌上的一個茶杯就扔了過去。啪!茶杯被摔在張國力腳下,粉碎開去,張國力頓時嚇了一跳,趕緊躲閃不迭。
“張國力,你干的好事!你怎么就這么大的膽子?你怎么就敢派人去拘禁人家中央媒體的記者?張國力,你……”冷梅憤怒地聲音幾近扭曲,她死死地、冷厲地盯著張國力“縣委會馬上召開常委會,研究你的問題一一你現在,馬上給我回去,將那幾個責任人,全部給我交給警方!韋之見,你馬上帶人去,馬上去!”
“還不快滾!”冷梅吼道。
韋之見和張國力出了一身冷汗,面色蒼白地正要扭頭離開,卻聽冷梅又厲聲道“韋之見,城郊鎮派出所的所長、教導員馬上停職!等候縣委處理!”
冷梅像一只母老虎一般地“咆哮著”,安在濤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卻是沒有想到,冷梅在極端的憤怒和失望之下,竟然還表現出這么一面。
張國力和韋之見灰溜溜地正要走,安在濤突然道“韋之見,你先等等!”
張國力倉皇而去,韋之見有些難堪地站在那里,望著安在濤低低道“安縣長,領導還有啥吩咐?”
安在濤擺了擺手“韋之見,你把歸寧酒業中層以上的管理人員,尤其是一些高層干部,都給開縣城半步!知道了嗎?”
“是!”韋之見立即應了下來,恭謹地離去。
冷梅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怎么辦?現在該怎么收場……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只有面對!冷書記,你先別慌神,我們先召開常委會研究一下,然后等上面的意見再做決定!”
冷梅柳眉兒陡然一跳,顫聲道“上面?”
安在濤苦笑聳了聳肩“都到了這個份上,市里乃至省里領導都會有批示下來的,這一點,毫無疑問!”
“標王不可見人的黑幕”一一這樣一則爆炸性的新聞,幾乎是在最短的時間里,被國內無數家報刊轉載,席卷全國。
“資河牌系列白酒原來都是勾兌的”、“歸寧酒業的生產能力原來那么低”。“歸寧酒業的酒原來都不是備己生產的”,■■十■■在解讀了“看上去龐然大物9!i歸寧酒業原來是如此弱小”之后,媒體和消費者都有一種了莽了真相之后的“快感”、和被欺騙后的憤怒感,一時間,歸寧酒業乃至整個歸寧縣都被推進了輿論拷問圍剿的深淵。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不僅業內和消費者對歸寧酒業展開了“進攻”,國內媒體圉的輿論也因歸寧酒業暴力抗拒采訪的事情,對這家企業展開了落井下石和口誅筆伐。連篇累牘的報道之后,歸寧酒業被渲染成了一家帶有黑社會色彩的非法企業。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中宣郫一位副部長親筆批示,要求歸寧縣方面徹底調查此事,一定要將相關暴力抗拒采訪的責任人繩之于法,還媒體一個交待。
省里的領導、市里的領導,也紛紛以不同的方式向歸寧縣方面施加壓力,市委書記張鵬遠甚至還親自跑了一趟歸寧。
一連敏日,冷梅就像是熱鍋上被烤制的螞蟻,處在了輿論壓力、上層權力壓力和民意壓力的多重風暴漩渦當中,焦頭爛額狼狽不堪。
一夜之間,就變了天了。
歸寧酒業從異軍突起的天之驕子,一下子變成了千夫所指。從門庭若市到冷可羅雀,這天土地下的反差不僅讓歸寧酒業的員工黯然神傷,也讓歸寧縣人措手不及。
這就是;!1年的歸寧酒業,它可能是這一年全國最不幸、最詭異、最悲哀的企業了。
在它呼風喚雨的時候,身邊站滿了彈鋏高歌的人們;而當暴風雨來臨的時候,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哭泣的肩膀。如果說經濟生態園是一個很冷酷的天地,那么,歸寧酒業的大起大落這就是一個很極端的個例了。
而對于冷梅來說,她目前也是找不到一個可以哭泣、可以依靠的臂膀。
暴風驟雨一般突然而至的“危機”,讓她因為準備不足而措手不及。雖然只是一個企業出現了問題,但這么一個企業的問題,卻就大力撕扯眷全縣人跳動的脈搏。
冷梅癡癡地望著窗外。
窗外春光明媚,但她心里卻冷若冰霜淪落進了一片蕭殺的冬天。
她心煩意亂地抓起電話,下意識地撥了一個電話號碼過去。
安在濤正在辦公室里跟隆興集團的老總司馬隆興談笑聲風。這些日子以來,雖然出了歸寧酒業的問題,但城郊鎮的市場物流特色小城鎮項目的招商引資工作卻沒有停滯不前,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經過了慎重考慮,安在濤終于拍板決定,縣政府跟隆興集團簽訂了初步的合作意向書。進一步的投資協議,還需要進一步的項目論證才能展開。畢竟,人家企業來投資,也不是一件小事,需要慎之又慎經過多方調研。
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見安在濤坐在沙發上跟司馬隆興談話的興致正高,馬曉燕就笑著替安在濤接起了電話。
聽到是冷梅的聲音,馬曉燕立即心頭一跳,捂住話筒低低道“領導,冷書記的電話!”
安在濤皺了皺眉,猶豫了一會,向司馬隆興笑著點了點頭“司馬先生,我先去梗個電話!”
“安縣長請便。”司馬隆興很優雅地笑了笑。
“冷書記,找我有事嗎?”安在濤淡淡道。
“你過來一趟。巴,我想跟你談談。”冷梅的聲音很低沉很無力也很軟弱,她說完就掛掉了電話,匆匆摸去7眼角兩顆茫然而惶然的淚花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