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士子,肅靜!”荀子柔和的聲音響了起來,“今日學宮論戰,特邀安平君田單觀戰。論題為治國大道!請各位士子暢所欲言!”
“在下齊國鄒恒!”荀子的聲音剛落,一個留著三縷短須的中年士子就站起身來,朗聲自報家門,接著高聲道:“論及治國,在下以為禮治為本!”
“禮者,君、臣、父、子各有名分,貴賤、上下、尊卑、親疏各有所別......以禮治國,可止殺戮,正朝綱,齊百姓!禮實為治國之大道也!”鄒恒一口氣侃侃而談,把儒家禮治的觀點闡發得淋漓盡致。
“此言差矣!”一個尖利的聲音陡然響起。眾士子紛紛循聲望去,只見人群中站起一個形容瘦小的年輕士子,那士子對著荀子大師和安平君田單恭敬地一揖,接著起身高聲道:“楚國劉思,敢問鄒恒先生,魯國治國以禮,堪為典范,今魯國安在?”
楚國士子劉思一針見血,直接搬出了已被列強瓜分的魯國,把崇尚禮治的儒生鄒恒,硬生生地噎在當場。
片刻后,一身修身養性功夫的鄒恒,面色逐漸恢復了過來,他轉身向劉思問道:“以劉兄之見,何以治國?”
“法治!”,那楚國劉思的尖利的聲音陡然高昂起來,兩個字說得堅定無比,“依法治國,固法擅術,國富民強之大道也!”
“法家?”趙括聽到法治二字,忍不住一陣好奇。穿越而來這大半年的時間,趙括還是第一次遭遇法家士子。
“嚴法酷刑,虐殺生靈,此圣人所不齒也!”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眾人只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從人群中顫巍巍地站起,對著荀子一拱手,道:“老夫魏國鐘昊,忝為道家門生。道法自然,此刑殺強虐權術,吾輩所不齒也!”
趙括聽到此處,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心想:“法家治國卻有偏狹之處,但論及治國,你道家比法家差得遠。依道家治國,我華夏的百姓豈不都要倒退回原始社會?”
“刑罰惡人,棄惡揚善,于國于民,皆有善處。君不見那西方秦國,自商君變法至今日,國勢何其蒸蒸日上!”楚國劉思抬出了強秦,聲調尖利地據理爭辯道。
“韓國亦曾用申不害變法,今日仍以法行術治,方今何如?法家濫殺,蒼天徒有好生之德,就算那冷酷無情的商鞅,還不是受了車裂之刑?”魏國鐘昊老而彌堅,立刻避開秦國,轉而言韓,又扯出商鞅那凄慘的結局。
這一問,頓時讓那劉思惱羞成怒,劉思指著鐘昊聲音顫抖著尖叫道:“老匹夫,竟敢辱我法家賢明......”
趙括見此情景,心想:“史說法家多有慷慨激昂之輩,果不其然,不過這劉思還是有些沉不住氣!”
“論證不誅心!劉思差矣!”荀子的嚴厲的聲音肅然響起,他那嚴肅的語氣,迅速穩住了場上的局面!
劉思轉身對荀子大師躬身一揖,滿是歉意地道:“劉思出言無狀,望祭酒寬恕!”
儒家、法家、道家,三家的士子已紛紛登場。這論戰一開場就直接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此時正好趁熱打鐵。趙括見自己出招的時機已至,心想:“且看我雜學趙括,今日舌戰群儒!”。(只是這論戰廳中各家士子均有,說是“群儒”,趙飛倒有些以偏概全了。)
趙括忙整了整衣衫,理了理略顯凌亂的長發,起身用充滿磁性的聲音道:“各位,在下以為治國之道,非止一途。”
席間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不起眼的角落里,立著一個面色黑紅的英挺少年,這少年相貌看來尚未及弱冠,但那如山岳般沉穩的氣度,頓時博得眾位士子的好感。眾人神色坦然,豎起耳朵靜聽趙括的高論。
安平君田單的目光也往趙飛所在的角落掃來,待看清講話之人乃街頭偶遇的趙國士子,那田單嘴角泛起一絲欣慰的微笑,田單心中暗道:“這不是昨日街頭的趙國士子么!今日看起來這后生氣度非凡,像是有備而來,且看其是否有真材實料?”
“這位士子,還請報上名來。”荀子溫和的目光注視著趙飛,沉聲道。趙括迎著荀子的目光,長身一揖,朗聲道:“晚生趙國士子趙飛,若出言不當,還請荀祭酒斧正!”不經意間,趙括這穿越男,不經意間把前世的姓名報了出來。
荀子見趙括謙遜有禮,心中對趙括這少年士子好感頓生,微微頷首間對趙括沉聲道:“稷下學宮,首倡百家爭鳴。爾于治國一途,有何見解,今日但說無妨。”荀子說著,竟然伸出左手,對趙括做了個請的手勢。
眼見自己竟被偶像如此禮遇,受寵若驚的趙括急忙鎮定心神,待稍稍理順思緒,隨即開言昂昂道:“趙飛遍查先賢典籍,縱覽天下大勢,竊以為‘時移則事異,事異則備變’!”趙括毫不臉紅地把韓非子的名句剽竊了過來,說得自然無比,仿佛這名句本就是他首創的一般。
趙括環顧四周見眾人皆凝神靜聽,頓時大受鼓舞,遂繼續高聲侃侃而談:“治國一途,當因勢利導,因時、因事而權變。”
聽聞趙括此言,那荀子忍不住微微頷首。荀子心想:“別看這趙國士子年紀輕輕,論及治國卻如數家珍,實乃奇才,正對了‘天地合而萬物生,陰陽接而變化起’之意。甚好!”
趙括眼見荀子贊許的模樣,心中得意地想到:“這是你日后高足韓非子的宏論,如果你這老師不贊許,那才稱奇呢!可惜此名句已被我盜來,那韓非子他日也只能拾人牙慧了。”
“此言差矣!爾可知,天可變,道卻不變!”,那白發蒼蒼的道家士子起身反駁道,那聲音里充滿挑戰的意味。
對老子樸素的唯物辯證法思想,趙括原也甚為欣賞,但不知為何面前這道家士子,辯證法竟然一點也沒學到。此時,趙括實在不想把自己拖入哲學的思辨中,急忙出了一個狠招,朗聲回道:“世間萬物無不變,敢問今日之淄河,可曾是昨日之水?”
趙括拋出了一個辯證法的詭辯論題,那道家士子滿腦子的“小國寡民”,對老子的辯證法本就領悟不多,此時馬上陷入趙括這詭辯論題的泥潭,尷尬地坐入席中,低頭沉思去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