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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月居后院,驚慌失措的吵嚷聲傳來。
院外潛伏的百夫長劉剛冷冷一笑,少頃一聲大喝:“殺!”
只聽“轟——”地巨響一聲,夯土圍墻被猛虎營將士們,生生撞開了一個碩大的豁口。八十余位猛虎營將士轉眼間魚貫而入。
“嗖嗖嗖——”
借著火場的光亮,猛虎營強勁的連發弩箭齊齊射出,飛蝗一般的弩箭尖嘯著,直朝救火的人群中飛去。這出其不意的強密度的攻擊,任憑這群黑冰臺刺客們身手了得,卻又如何躲得過去。
“啊——”、“哎呦——”黑冰臺刺客們的慘嚎聲次第響起。
院外坐鎮指揮的趙括,不屑地撇了撇嘴角,解恨地心想:“原來你們這幫冷血的殺手,也知道厲害,行刺暗殺之時,怎么沒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據陳不群的情報:這眠月居后院藏匿的均為黑冰臺刺客,約莫五十人左右。適才一番攢射,劉剛冷靜地估計了一下:至少被弩箭射死、重傷了十余位。
僥幸活命的刺客,眼見形勢不妙,紛紛揮起長劍護住身體,往后院密室瘋狂逃竄。待躲進密室,緊接著“嘭”地一聲死死地堵上房門。
劉剛見狀,嘴角微微冷笑:“鉆密道?想逃?沒那么容易!”
回神間,劉剛一個火攻的手勢凌厲地劈下,浸有猛火油的一支支弩箭燃燒著火苗,穿過門板、窗戶,直往密室呼嘯而去。
“呼——”
剎那間,密室中大火燃起,借著風勢,油火越來越旺,滾滾的濃煙嗆得躲在室內的殺手們連聲拼命地咳嗽。
“掩住口鼻,進密道逃生!”一陣嘈雜聲中,密室中一聲冷氣森然的喝令傳來,被劉剛的耳朵敏感地捕捉。
無奈,那密室中的地道甚為狹小,僅容一人矮身通過,三十余位黑冰臺殺手,只有三個人鉆進地道中。終于,滾滾濃煙,嗆得刺客們涕淚交加,烈火的炙烤、濃煙的熏嗆,剎那間這逃生的密室已變成人間地獄。
地道中已鉆入濃煙,第三個鉆入地道的刀疤臉刺客,狠狠心封住了地道。余下的刺客們再也支撐不住,紛紛困獸猶斗一般急吼吼沖出密室。
緊急時刻,百夫長劉剛冷靜發令,片刻間又是一蓬蓬弩箭射出,倉皇逃命的殺手們,一個個倒在箭下。
“噗呲——”
“噗呲——”
弩箭入肉聲次第響起,戰斗好像已變成猛虎營一邊倒的屠殺!
但黑冰臺的刺客們,也不是等閑之輩,十余位刺客舉著盾牌沖過箭雨,直往猛虎營的將士們殺去,激烈的肉搏戰終于開場了。
“鐺鐺鐺——”
鐵劍、鎢鋼刺的撞擊聲,如爆豆一般響個不停。
“喀喀喀——”、“噗通通——”
鐵器與骨頭的咬合聲、殘肢斷臂的滾落聲交錯響起。一會兒的功夫,眠月居后院中血肉橫飛、腥氣撲鼻。黑冰臺刺客們一個個眼睛赤紅、勢若瘋癲,那長劍揮舞得已全無章法,用盡全身的力氣做著最后的拼搏。
百夫長劉剛已經殺紅了眼,本以為可輕松拿下的戰斗,此時竟然變成了死纏爛打。劉剛不敢等閑視之,如此刀劍橫飛,猛虎營將士們死傷難免。這些將士可都是少將軍趙括的寶貝,如果折損人手太多,少將軍免不了大發雷霆之威。
“噓——”百夫長劉剛一聲唿哨,數十名猛虎營將士已結成戰陣,各自為戰的將士們圍成里外兩圈的鎢鋼追魂刺大陣,把十余名黑冰臺刺客死死地圍困陣中。
這鎢鋼追魂刺大陣,乃趙括與陳不群聯手所創,專門用來對付武功高強的亡命之徒,以相互間的呼應,連綿不絕的攻擊,蠶食被包圍圈的敵人。
隨著劉剛一聲令下,陣勢發動。被圍困圈中的黑冰臺刺客,只見四周寒氣森森,數十把鎢鋼刺神出鬼沒,攻勢如長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絕。
剎那間,陣中的形勢發生了逆轉,一陣陣哀嚎聲中,鮮血流盡的黑冰臺刺客們一個個頹然倒下倒下。
約莫一頓飯的時間過去,包圍圈中站立著的刺客,只剩下一個隆鼻深目的血人。這刺客倒也硬起,垂死之時,劍指眾人破口大罵:“仗著人多算什么英雄,有種的單對單決斗一場!”
這聲喝罵,激起了劉剛的血性,劉剛“嘿嘿——”一聲冷笑,沉聲怒喝:“將士們速速退下,且看我劉剛手刃此賊!”話音未落,劉剛挺起鎢鋼刺,昂然步入圈中。
隱約間,劉剛見此人似曾相識,這張面孔上突兀地隆起的大鼻子,深深地觸動了劉剛心底的傷口。劉剛靈光一閃,終于記起了此人,這隆鼻深目的刺客,出現在邯鄲趙墨總舵慘遭圍攻的那夜,正是這刺客,這殘暴的秦墨士子,一劍穿透了趙墨鉅子的胸膛。
鉅子臨死前那近乎絕望的眼神,令劉剛久久難以忘懷,今日終于等來了報仇的機會,這劉剛又怎肯放過。
劉剛雙眼噴射出仇恨的怒火,開口激憤地大笑:“墨家士子,竟然淪為黑冰臺鷹犬,藏身于這藏污納垢之所,做些暗無天日的勾當,你還能記得墨子大師的教誨么?”
那刺客冷冷一笑,回道:“在下是墨家士子,更是秦國士子,為我大秦爭霸天下,為我大秦萬世基業,在下雖死而無悔!”
見此人如此強詞奪理,全無“兼愛、非攻”的覺悟,劉剛緩緩地舉起鎢鋼刺,冷冷地喝道:“暴秦鷹犬,有辱我墨家清名,今晚,我劉剛替墨家鏟除叛逆!”話音未落,劉剛那鎢鋼刺如疾風一般,朝著刀疤客直刺而去。
胸中怒火熊熊的劉剛,一只鎢鋼刺揮舞得如墨色靈蛇一般,招招直指刺客的要害而去。那刺客適才怒喝乃憑著一口怒氣,實則已受傷多處,又怎耐得住劉剛這一波勢如瘋虎的攻勢,只見他鮮血汩汩自傷口流出,腳步漸漸散亂......
“噗呲——”一聲悶響,鎢鋼刺穿透了刺客的胸膛,緊接著“噗——”一蓬血雨噴出,劉剛被噴得滿頭臉鮮血,已如血人一般。
“呲——”劉剛猛然一把拔出鎢鋼刺,血盡力竭的刺客終于頹然倒地。那滿面血色的劉剛,瞬間如殺神一般,仰天長嘯:“鉅子!劉剛......為您報仇了!”
眠月樓正中,一座幽靜的小院中裊裊回蕩著萬千旖旎柔情,“叮叮咚咚——”的樂聲四處飄蕩。突然,后院中的吵嚷聲、喊殺聲、哀嚎聲席卷而來,“嘣——”地一聲箏弦崩斷,破裂的余音令這風雅的氣氛陡然消失得不見蹤影。
彈箏的女子眉頭微蹙,豎起一雙杏眼對一旁的青衣小婢喝道:“速去察看,后院何事竟如此吵鬧?”緊接著微微轉動頎長白嫩的脖頸,對一旁滿臉不快的客人道:“今夜打擾了先生的雅興,秦琴還請先生恕罪!”
“秦姑娘,有本君在此,旦請安心......”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俊秀青年漸漸收起滿臉的怒色,故作緩聲安慰道。
話音未落,突來“砰——”地一聲大響,這雅室的房門被一腳踹開,紅袍披發的趙括昂然走來。
身后的千夫長陳不群一臉的得意之色。陳不群這“楚國大商”潛伏數日,早就探聽到今夜這小院中將有尊貴客人到來,這才引著趙括威風凜凜地殺來,陳不群要為少將軍趙括網一條大魚!
少將軍趙括目光炯炯地望著面前的俊秀青年,面色一沉,冷冷地喝道:“眠月樓,自今日始被本將軍查封!”
“爾等何人,竟敢如此無禮!”那俊秀青年面色漲得通紅,高高揮起雙手,大聲怒吼著。看那神態,根本沒有把殺氣騰騰、自稱將軍的趙括看在眼里,似乎他背后的靠山,足以令其有恃無恐。
趙括心頭一動:“這俊秀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陳不群口中的尊貴客人就是這么個人物?”趙括心底暗暗動著念頭,面色冷冷一笑,口中朗聲道:“我乃少將軍趙括,奉趙王之命,清剿秦國黑冰臺!敢問這位先生?”
“馬服子,趙括?”這俊秀青年卻全然不懼趙括的名頭,甚至連趙括打出的趙王旗號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他輕蔑地哼了一聲,底氣十足地回道:“在下趙德,家父乃趙國丞相平原君!”
“平原君?”趙括心底陡然一凜,“眠月樓這潭水好深啊?這平原君的兒子——少原君趙德,竟然也攪了進來?”
頓時趙括的眉頭皺成了川字,穿越而來的趙括,很少有皺眉的時候,只是今晚所遇之事太過棘手。“想那平原君趙勝英雄一世,怎么生出趙德這么一個糊涂的兒子?你不知這眠月樓是何等所在?真是給我們趙氏丟臉。”沉思中的趙括微微搖頭。
望著趙括那一副發愁的模樣,少原君趙德以為趙括已被父親平原君的名號鎮住了,面上漸漸浮現出得意之色。
“秦琴姑娘,不要驚慌,有趙德在此,誰也傷不了你!”說話間,那趙德滿臉的呵護之意,似乎對這位喚作秦琴的歌女呵護備至。
“色是刮骨的鋼刀!這少原君,看來被喚作秦琴的姑娘給迷住了!”趙括心底一聲哀嘆,轉眼間趙括已思量明白:“據陳不群稟報,這看似柔弱的女子秦琴可是黑冰臺的關鍵人物,不管誰的面子,這黑冰臺的一應人物絕對不能放走!”
心思轉動間,趙括瞇起一雙眼睛,偷偷打量了一下秦琴,這一看登時讓趙括眼前一亮,心底贊道:“真是一個絕妙俏佳人!”
只見這秦琴雖然年歲尚幼,但已出落得前凸后翹,雙乳鼓漲漲得飽滿,烏黑的長發如瀑布一般披在肩頭,再加上彈得一手攝人心魄的秦箏,正是“美女加才女”的極品小蘿莉一個,難怪這血氣方剛的趙德會如此癡迷。
千夫長陳不群早已報知趙括:這秦琴姑娘很不簡單,雖為女兒之身,暗地里確是這眠月居真正的當家人。那批武藝高強的刺客,實則是秦琴這“弱女子”的下屬而已!
瞇眼打量小蘿莉的趙括,活脫脫一副色迷迷的模樣。趙括此舉登時激怒了一旁的少原君,趙德一聲怒喝:“馬服子趙括,今日擅闖眠月居,假剿滅黑冰臺之名,打擾本君的雅興,你該當何罪!”
趙括不想逞口舌之利與趙德爭辯,微微揮手間,身后的千夫長陳不群立馬會意。陳不群輕蔑一笑,閃身而上,口中說道:“少原君,今日得罪了!”當下三下五除二,不顧少君的反抗,連推帶搡,把這惹不起的主請了出去。
秦琴定定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面上卻無半點慌亂之色,見趙德這最大的靠山已被請出門外,秦琴沖著趙括拋來一個嫵媚的笑,輕聲言道:“馬服子之名,小女子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非凡人!”
小蘿莉秦琴這句馬屁,直拍得趙括感覺身子輕飄飄如在云端,剎那間一絲邪念閃向心頭:“這小蘿莉,不如就收入府中何如......”
“少將軍!”
“少將軍!”
劉剛、屠易齊聲高呼,登時喚醒了正在臆想中的趙括,趙括不由得抖了一個激靈:“今夜之勝果,乃猛虎營將士鮮血換來,我趙括怎可如此糊涂,竟然生此邪念!”
“嘭!”地一聲,三顆血肉模糊的人頭咕嚕嚕滾落于地,屠易一把抹去臉上的血跡,沉聲道:“少將軍,自密道中逃走的刺客,盡數斬首于此!”
“報少將軍,前、中、后院所有黑冰臺刺客,已被我猛虎營將士誅滅!”劉剛自豪地高高拱手,昂聲匯報著“輝煌”的戰果!
“好!”趙括聞聽喜訊,昂聲叫好,憋在心底的悶氣終于撒了出去,黑冰臺這根背上的芒刺終于拔除了!
“啊——”驀然,一聲哀呼響起,聽聞秦國黑冰臺已被趙括鏟除,竟連密道這最后的希望也被趙括破滅,那秦琴再也支撐不住,只見秦琴那嬌嫩的身軀搖搖晃晃,眼看就要栽倒于地。
惜香憐玉的趙括,一步沖向前去,就要伸手攬住小蘿莉秦琴搖搖欲墜的身子。沒料想那秦琴突然用力一掙,把趙括奮力推開。
穿越男趙括一臉的無辜:“這好心還被當成驢肝肺了!這小蘿莉哪來這么大力氣!”
那小蘿莉秦琴待身形站定,突然“噗-”地一口痰水,徑直吐向近在咫尺的趙括,近距離的襲擊讓趙括躲閃不及,頓時滿臉的痰水淋漓。
趙括輕輕抹去口水,冷冷的眼色掃過小蘿莉秦琴,沉聲道:“姑娘何必如此,我趙括......”
不容趙括說完,那小蘿莉戟指怒罵道:“我秦琴身為秦人,自當為我秦國效忠。你這趙狗離我遠些,別玷污了我的身子!”
那秦琴甚為決絕,話剛說完,又是一口吐出,不過這次這次趙括早有準備,迅疾一閃避開了小蘿莉的襲擊。趙括身后的貼身護衛劉俠急忙大手一擋,當下卻覺手中柔滑無比,待定睛看去,只見地面一團血污,正是小蘿莉秦琴半截咬斷的舌頭!
劉俠瞪大雙眼,喃喃道:“何苦呢!少將軍又沒說要殺你!”
鮮血如泉涌,自秦琴口中不斷涌出,那秦琴怨毒的眼神望著趙括,突然一個轉身撞向一側的青石影壁,只聽“嘭——”地一聲悶響,紅白相間的腦漿汩汩涌出。
趙括痛苦地閉上雙眼,心中哀嘆道:“秦琴、秦箏,這秦國竟有如此剛烈女子,幸乎!悲乎!”
片刻后,趙括輕輕揮手,對一旁呆立的屠易群道:“百夫長,這眠月居暫且交與你看守!”緊接著,趙括轉向陳不群,沉聲令道:“備好馬車,本將軍送少原君回府!”
待一應要務安排完畢,趙括邁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跨出血腥的小院。
院中,明朗的月色下,穿越男趙括雙手叉腰,昂起黑紅的面龐,凝望著遼闊夜空中高懸的皓月,如哲人般沉吟道:“軍政大爭,竟讓秦趙兩國如此仇恨,同為華夏族類,如此自相殘殺......唉!天地不仁,造化弄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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