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父親、母親大人”大將軍趙括夫妻二人,緩步行至正廳,對著父親馬服君和母親齊齊躬身拜下。
《周禮》中雖有“九拜”之說,但這戰國之世已是禮崩樂壞,加之趙國胡服騎射變法后廢除了不少繁瑣的禮節,子女拜見父母,大多是躬身以拜為禮。因此,趙括父親二人躬身而拜,完全符合趙國當時的禮節。
“括兒,這一戰戰況如何”一代名將馬服君趙奢,見到愛子趙括第一句話竟然習慣性地問起了戰況。只是這問候的聲音里,那濃濃的父愛確實掩飾不住。
馬服君話問到半截,便被夫人生生打斷。馬服君夫人嗔怒地看了馬服君一眼,言道:“括兒剛回府,還沒好好歇息呢,問什么戰況,括兒快到為娘這邊來,讓我看看有沒有傷著哪里”
母親的召喚讓大將軍趙括心頭一暖,他甚至憶起了孩提時被母親抱在懷中輕輕拍打的溫馨場景,只見乖巧地行至母親的身旁,矮下身子,任由母親撫摸查看著。在母親輕柔的撫摸中,趙括輕聲道:“母親大人勿憂,孩兒機警得很,哪會傷到”
待確認趙括此戰并未受傷,馬服君夫人終于松了一口氣,說道:“括兒餓了吧,快些洗漱一下,吃些飯食”母親對孩兒的關切很樸素也很真誠無私,能看到孩兒無病無災,再看著孩兒吃著香噴噴的飯食,母親也就心滿意足了。不管是統帥大軍征戰,還是馳騁于朝堂政治的暗戰,經驗豐富的馬服君趙奢都堪稱趙括的導師,還是免費的導師。
“這對父子,真是為國操勞的命”馬服君夫人望著趙奢、趙括二人匆匆而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那埋怨的口氣中,卻隱隱透著一種自豪,她為馬服君自豪,更為生出了這么一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兒子——大將軍趙括而自豪。
趙括的身后,還有兩道略顯幽怨的目光,這道目光屬于大將軍趙括的夫人李露。自成婚以來,趙括北伐林胡,潛入韓國,即使身在邯鄲,也是整日里忙個不停。平時這小夫妻二人獨處的機會甚少,李露已經有些幽怨的情緒了。
馬服君書房中,燃著一桿粗壯的牛油蠟燭,將這本就不大的書房照徹得通亮。一股帶著寒意的夜風賊溜溜地鉆了進來,搖曳的燭火被飛吹得忽明忽暗。
聽完趙括對此番潛入韓國之行的詳細描述,趙奢沉默了一會兒,只是用睿智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趙括。猛虎營的特種作戰,讓趙奢心頭為之一動,這位當世的名將從來未曾想過,這仗還可以這么打法。稍后,馬服君趙奢面上的喜色漸漸褪去,心下道:如此看來,那大秦東出已經拉開了序幕,那五萬秦軍也不過是先頭部隊而已。
趙奢這位名震列國的百戰名將,心底隱隱約約覺得秦國所謀者大,絕不僅僅是韓國境地的九座城池。但秦國究竟會做出何等大動靜,趙奢心中此時確實沒底。
一股深秋的寒氣順著鼻腔鉆進了氣管,讓趙奢忍不住接連咳嗽了數聲,趙括忙走上前去,替父親輕輕捶著后背。待止住咳嗽聲后,馬服君趙奢正色問道:“括兒,你看這秦軍,接著將會會攻取何處”
趙奢捋著花白的長須,靜靜地等著趙括的回話,這兩年來,趙奢覺得自己明顯得老了,原本漆黑濃密的長須已經變得花白起來。歲月不饒人,此時趙括已經長大成人,也成了小有名氣的統兵大將,趙奢不服老不行了。
“暴秦所謀,豈止韓國陘地,來年再奪得南陽之地后,那天險上黨之地,危矣”趙括輕輕地拍著案頭,這歷史的先知將暴秦東出的謀劃緩緩說來。
趙括之言聽得馬服君趙奢心頭大震,他喃喃著:“南陽、上黨”突然間,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傳來,直把趙奢咳嗽得渾身一震亂顫,已是直不起腰來。
此時的上黨山地由韓趙兩國分而治之,韓國設上黨郡、趙國亦置上黨郡。但是,上黨對于趙國而言,其戰略意義遠遠大于韓國,甚至可以說上黨就是趙國國都邯鄲的一道天然屏障。
若是被秦軍奪了上黨,這對趙國到底意味著什么,馬服君趙奢想都不用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陣陣咳嗽聲中,馬服君趙奢腦筋飛轉,揣摩著天賦奇才兒子的驚人之語。
趙括幫著父親捶背老半天后,馬服君趙奢才止住了咳嗽,只見他面色已是透著一股病態的潮紅。馬服君趙奢穩了穩心神,對趙括正色道:“括兒切記,平日里多多規勸我王,不管暴秦如何,我大趙定要穩住陣腳。所謂長策大謀者,應著眼長遠,不計一時一地之得失,不可冒進,不可輕率與秦軍開戰。待來日,我大趙與暴秦不戰則罷,戰則必勝之”
“父親所言甚是,括兒記在心底了”趙括神色肅然地回應著父親,心底的浮躁頓時沉靜下來。自穿越而來,大將軍趙括憑借著“天賦奇才”連戰連捷、一路高升,這年僅十九歲的少年雖然有著三十歲的心性,但是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驕傲的情緒。
正所謂驕兵必敗,馬服君鏗鏘之言恰如在大將軍趙括耳邊敲響了警鐘,趙括望著父親那兩道睿智滄桑的目光,心頭慶幸著能有這么一位文武雙全的父親,實在是自己的幸運。
“不能自亂陣腳”趙括緩緩地梳理著披肩長發,腦海中響起了一個堅定的聲音,“趙括,莫急、莫亂。長策大謀為重,我大趙還要積蓄實力,以待來日的舉國大決之戰哼哼——秦昭王、范雎、白起,現讓你們再瘋狂著時日,待我大趙兵精糧足之時,再和你們放手對決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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