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將軍趙括接到鐵鷹營的密報七日之后,秦國兵馬東進的消息終于傳到了邯鄲。趙國君臣聞訊,頓時緊張了起來。只有大將軍趙括是個鶴立雞群的異類,他依然是那副“任憑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的成竹在胸的悠然模樣。
那日,一得前方斥候急報,心頭惶惶然的趙王丹便急召平原君趙勝、平陽君趙豹、大將軍趙括等一班朝堂重臣商議對策。
“列位臣工,秦軍來勢洶洶,且說何以應對?”少年趙王丹驚懼得面色有些發白,他顫抖著聲音,望著滿朝的文武大臣問道。
趙王丹話音剛落,只見那平陽君趙豹卻搶先答話道:“我王,秦國只開出大軍十萬,且以左庶長王龁為統帥,說明秦國并未將爭奪上黨看做大戰;最大的可能,便是秦國圖謀先行做出爭奪態勢,而后視六國能否結盟抗秦再做戰和抉擇。”
這平陽君趙豹上次在朝堂中丟了面子,對外稱病的他一連在家中呆了兩個多月沒有露面。但是聽到秦國大軍來襲的消息,心系趙國安危的他,再也閑不住了。
這平陽君趙豹昨晚就得到了消息,深思熟慮也一夜未眠,自以為這番論斷合情合理、合乎列國大爭之慣例,應當是無懈可擊。因此一語言罷,他緩緩地捋著胡須,靜靜地等著附和之聲。
“臣贊同平陽君之議,大軍十萬想拿下上黨,我看無此可能”那上卿虞卿順著平陽君趙豹的話頭說道。本以為邦交大才的他,前些日子的趙國大邦交卻沒他的份,這讓他心頭甚為不忿。聽平陽君趙豹說得入情入理,急于表現的他,趕緊隨聲附和著。
“老臣以為平陽君之言,老成謀國,我大趙當妥善應對為上”老國尉許歷,稍稍思索后沉聲附和道。他倒不是在拍平陽君的馬屁,曾跟隨著馬服君趙奢立下汗馬功勞的他,也沒有拍平陽君馬屁的必要。
“不知王叔以為何如?”少年趙王丹向平原君趙勝的席位微微探著身子,心下猶自驚懼不已地問道。[wzdff貼吧團]在少年趙王丹看來,這滿朝的文武之中,最值得信賴的就是平原君趙勝和大將軍趙括了惡,他看著平原君欲言又止的模樣,這下忙開口發問。
平原君趙勝理了理那濃密的長須,接著將長須順手一甩,拱手言道:“我王,老臣以為還需先聽聽趙括大將軍的謀劃,不知,大將軍意下如何?”
這些日子和大將軍趙括一起謀劃大有為之邦交,趙國可謂是連戰連捷,平原君趙勝這是嘗到了甜頭。對趙括料敵機先之才,平原君趙勝已是佩服不已。私下里,他以為這等才干,只有用天賦之才才能解釋得通。于是,平原君自然而然地將話題引向了天賦奇才的趙括那頭。
“趙括,秦軍來襲......”趙王丹突然停下了問話,因為他突然發現那大將軍趙括,居然瞇著眼睛一副入定的模樣,那棱角分明的面龐上露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分明便是在這大朝堂上睡著了。
“趙括,醒來”少年趙王丹有些怒了,他們啪地一聲拍向王案,向趙括厲聲高呼。
趙王丹見自己心頭的定海神針——大將軍趙括居然在如此要命的時刻、就這么漫不經心地睡著了,他憤怒之余,心頭涌起一股怪異的感覺。趙王丹心想:往日這大將軍趙括,在朝堂上可是咄咄逼人,言辭鋒利如同無厚之刃,今日他這是怎么了。
“哦——我王,那秦國又發兵了?”趙括打了個哈欠,搖晃著腦袋張開了朦朧的睡眼,如同大夢初醒一般向趙王丹問道。其實,大將軍趙括心底明白得如同明鏡一般,剛才幾位重臣的發言他早已預料到了。
趙括本想再等等,一來他不想在和平陽君趙豹發生正面沖突,畢竟都是同殿為臣的王室宗親;二來,他是想等著重臣們都議得差不多了,他再一舉推翻原定的論調,通過前后鮮明的對比,強烈刺激趙王丹和各位重臣,讓他們迅速地接受自己的論調。[wzdff貼吧團]
趙括沒想到朝會剛開始不久,那平原君趙勝便將他放到了火山頂上。
“咳咳——”大將軍趙括清亮地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迅速地起身離席,走到大殿中央向趙王丹拱手言道:“我王,方才眾臣之論,趙括以為,其實不然”
趙括此話一出,滿朝堂中頓時安靜了下來,數十道目光齊齊地超著大殿正中昂身而立的趙括望去,似乎想看出這天賦奇才的大將軍,到底又有何驚人的論調。方才平陽君趙豹之言,重臣們都覺得并無錯漏,他們都覺得趙括這年輕人此番是有些孟浪了。
“我王,列位臣工,試想若是賊人遠遠地手持利刃殺來,我等可會引頸就戮?”大將軍趙括并未直入正題,而是舉了一個形象的例子,循循善誘地問道。
眼見重臣們齊齊搖頭之后,大將軍趙括又朗聲道:“若是賊人藏利刃于袖中,就在此刻想我等逼來,我等以為不過是拳腳相加,輕視了這賊人,而被一擊刺死,豈不悲哉?”
“什么,這,這......”剎那間,滿朝的文武重臣們一片嘩然,一道道的狐疑的目光,在趙括那堅毅的面龐上掃來掃去。
在他們看來,雖說秦趙大決已經不可避免,但是那種危險應該在數年之后,而不是趙國合縱之勢初成之今日。秦國就是那將利刃藏在袖中的賊人?他們覺得有些太過突然了。
只有位列重臣之首的平原君趙勝,聽得是心頭一寒,手下猛地收緊,一根油光水滑的長須硬生生被拽了下來。有些吃痛的平原君捏著一縷斷須,絲絲地吸著冷氣。兩種放出兩道閃爍的光芒,猛地掃向了大殿正中的少年大將軍趙括。
就在這時,大將軍趙括昂昂之聲響起,偌大的大殿中頃刻間又安靜了下來。
“我王可曾記得,趙括曾言道秦趙大決不可幸免。我趙國愿意等,但那狼子野心的秦昭王、應侯范雎、屠夫白起卻是等不及了”
“秦國遠交近攻之策,施行已有數年,可謂碩果累累。而眼下,我大趙出長策大謀欲圖振興,助韓國守上黨令那暴秦近攻受阻;結盟韓、魏、齊令那遠交之謀化作泡影。可以說我大趙之崛起,遏制了秦國之長策大謀,那秦國豈能善罷甘休,而坐視我趙國之振興?”
“若再等些時日,我大趙聯合燕、楚成六國合縱之勢,那秦國再想大舉東出,又談何容易?”
“我王,列位臣工,趙國振興如同新芽之嫩苗,趙括以為秦國欲打破我大趙崛起之苗頭,此時大舉東出與我趙國決戰,正是大好的時機”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那秦昭王、那應侯范雎,那屠夫白起謀劃已久,正袖藏利刃,聚攏數十萬大軍,徐徐向上黨逼來。我大趙切不可自欺欺人,妄圖和暴秦媾和。唯有以戰止戰,打消那秦軍囂張的氣焰,打出我大趙崛起之氣運,方為王道,方為正途,方為重振趙國聲威之英明決策”
“我大趙現有明君強臣,坐擁雄師數十萬。當此之時,當下定決心與那秦軍大決一場,打出我趙國騎射勁卒的威風來,打得那秦國敗回隴西蠻荒之地”
大將軍趙括一席話,如大河之浪一般,一浪高過一浪;有層層深入,步步推理,有理有據。聽著趙括昂昂的聲音,滿朝的文武重臣們一個個陷入了沉思,即使那平陽君趙豹,此時也收去了對趙括的怒容。
大將軍話音剛落,偌大的朝堂又恢復了沉靜。
“進一步輝煌燦爛,退一步則萬丈深淵”少年趙王丹聽得是時而膽戰心驚,時而熱血沸騰,那稍顯稚嫩的面龐更是忽紅忽白,直到大將軍趙括一席話慷慨講完,趙王丹攥緊的手心里已經滿是汗水。
“彩彩——”卻是大將軍樂乘率先朗聲大贊,他對著大將軍趙括豎起大拇指,朗聲道,“好膽色,好氣魄,這才是我大趙騎射勁卒之威風”
緊接著,平原君趙勝朗聲開口道:“老臣以為,大將軍趙括之言才是振興我大趙之正途,我趙國君臣當切記,決不可畏戰”
這平原君趙勝,雖無秦國應侯范雎那等驚天之大才,但是其養士三千、戰國四公子的大名也不是白來的。善于納諫、謀定而后動便是這平原君趙勝兩項最大的長處了。
方才趙括激情大言之時,平原君越聽越是心驚,再想想這些年來,趙括預言的一切竟然樁樁件件成了現實,他的直覺剎那間占了上風,那心頭拘泥頑固的念頭早已被拋在腦后。待到趙括話音頓住,心頭靈光一閃的平原君已經確信深信:這天賦之才的預言,沒錯
見平原君趙勝已經做出論斷,滿朝的文武重臣們紛紛隨聲附和,當然這些附和聲中,有些事礙于平原君之威名,如平陽君趙豹之輩;有些則是真心地信服了大將軍趙括之言,如大將軍樂乘之流。
便在群臣的隨聲附和聲中,少年趙王丹顫抖的聲音響起:“大將軍......趙括,且說我大趙當......如何?”
大將軍趙括聞言,高高拱起雙手,氣定神閑地對趙王丹朗聲言道:“增兵上黨,力行合縱,血戰暴秦”
“善”少年趙王丹被趙括那山岳般沉穩的其實感染了,他終于鼓起了心頭的一絲豪氣,對趙括昂聲贊道。聽到聽到大將軍趙括一番滔滔不絕的分析,再想想王叔平原君趙勝的諍言,這少年趙王不得不拿出些趙氏的血性了
見趙王丹、平原君這趙國兩位最高當權者已經拍了板,當下殿中的重臣們再無異議。在大將軍趙括和平原君趙勝的提議下,趙王丹當即定下了兩路部署。
平原君趙勝統領一路,全力連結六國合縱,使楚、燕兩國盡快與趙國結盟,為趙國結來強援的同時,一舉對秦國形成天下共討之的聲勢。另一路增兵十萬大軍,由大將軍趙括統領,兼程趕赴上黨,使趙軍對秦軍保持優勢一倍的兵力。待大戰爆發,便對那秦軍形成勢如破竹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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