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縣令徐超和徐夫人,這當世兩大徒手搏擊高手激烈對戰之時,只聽一聲急促的高喊傳來:“老......老爺,那魯......氏商社......大東家來訪”
稍后,但見那傳話的老仆,跑得氣喘吁吁,說話更是斷斷續續。方才縣令徐超吩咐只有要緊的事情才能來喚他,在這老仆看來,魯氏商社的大商駕臨,確實算得上要緊事情了。
待看到眼前夫人正以蘭花拂面手大戰徐縣令之后,老仆竟是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一忍不要緊,卻是岔了氣,肋間痛得他直咧嘴。
在縣令徐超聽來,這老仆的一聲呼喊,簡直如同天籟之音一般美妙,終于找到抽身機會的他,登時如蒙大赦一般怒吼道:“你這婦人,快停手,本老爺有大事要辦”
趁著夫人那蘭花拂面手略一停頓的功夫,縣令徐超忙擺著肥胖的身子,從后花園的大戰中逃身而去。
大商魯云,雖只是一介商賈,但對徐超而言,可是救過性命、指點過富貴的大恩人,那徐超不敢怠慢,簡單收拾了一下,便以長袖遮面,急匆匆往客廳而去。待進了客廳,只見那綢衫紗帽的大商魯云正啜飲著美酒、安然而坐。
“魯先生,方才本縣令俗務纏身,未能親迎,望先生莫怪”那縣令徐超因為被袖子遮住了口鼻,這句寒暄的客套話變被說得是模糊不清。
魯云望著徐超縣令那以袖掩面的怪模樣,略略拱手為禮道:“呵呵無妨,無妨。咦徐縣令,你這臉面卻是咋的了?”
“這......方才不小心,在后花園跌了一跤,面上被樹枝劃破了幾道,這不,聽說先生來了,還沒來得及收拾。”那縣令徐超轉動著腦筋,含混不清地編著說辭。那面上傷痕的疼痛,卻是讓他連連吸著冷氣。
那徐超囁嚅著,神情大是尷尬,好在魯云也未深究,他便尋了一方長案,在那四方的麻墊上長坐下來。隨后又向仆役招呼道:“那沒眼力價的,還不再給魯先生上再斟上一爵好酒”
魯云卻也未客氣,只是靜靜地等著那仆役又將一爵果酒斟滿,便穩穩地端了起來,湊到嘴邊,淺淺地啜飲了兩口,隨后便是砸了咂嘴。
這小小的野王城,哪里有什么好酒。那徐縣令口中的好酒,在魯云看來,著實是差勁之極。入口酸澀,只有酸苦味,卻不見芬芳,甚為難飲。
“野王地處偏僻,沒甚好酒,魯先生切勿見怪才好。”那徐縣令依舊衣袖遮面,不好意思地朝著魯云笑了笑,接著便問道:“魯先生乃大忙人,不知又有何事,來到我這野王城?”
魯云聞言,便放下酒爵笑了笑,他心想本千夫長來此,可是要辦上將軍交代的大事。心下如此想著,那魯云面上卻對著溫和的笑容。只見他輕聲言道:“徐縣令,魯云聽聞縣衙中有三十輛牛拉大車,不知可否借來一用,魯云剛剛販來五萬石粟米,正要送往秦國西大倉,奈何大車一時不湊手了。”
“此乃小事一樁,何勞魯先生親至”那縣令徐超依舊模糊地說著,便見魯云遞上了一塊晶瑩潤澤的羊脂玉牌來。徐超頓時眼前一亮,忙說這怎么好意思,一邊說著,一邊向旁邊的仆役使著眼色,便是坦然收下了。
魯云見徐超毫不客氣地收下了玉牌,頓時便露出了不易察覺的一絲冷笑。
魯云此番急匆匆趕來野王,正是得到了上將軍趙括的命令。因為此事干系重大,將會直接影響到長平大戰之勝敗,因此上將軍趙括便派了他最為信賴的部署,這結拜的大哥魯云專門來統領明暗兩條線了。
魯云性格堅毅且心思縝密,更為重要的是甚為御林軍情報絡首領的他,歷經這些年來的磨練,辦事已經是滴水不漏。此番趙括對魯云有信心,相信他完成那任務后,定可安全全身而退。
若是魯云沒有這個本事,上將軍趙括決不會將這艱巨的任務交給他。要知現在的鐵鷹營(在外以魯氏商社之名掩護)可是趙括的耳目,歷經五年余的苦心打造,才創建起了領先這個時代兩千多年的情報絡,不管在任何時候,趙括都絕不容許這情報絡暴露。
“徐縣令,魯云還有一事相求。商隊大隊長途運糧,這生火造飯多有不便。聽聞野王府庫中存著些猛火油,可能挪動些兒,借上一百罐可好?待來日,定當如數歸還。”
聽到猛火油三個字,縣令徐超卻是心頭一陣收緊。要知這猛火油可是緊要的戰備物資。使用猛火油,可攻可守。其作用主要體現在守城和弩箭火攻之上。
守城時,將猛火油燒熱潑下可生生燙死那些舍命攻城的士卒,若是再順勢拋下一個火把,頓時可騰起連片大火。用來對付攻城的撞城槌、云梯最是有效。
進攻時,將弩箭浸透猛火油,再點燃后發射,將讓弩箭的威力倍增。特別是在一些特殊地形的進攻戰中,這等火箭更能起到意想不到效果。
野王城的這批猛火油,正是守城之用。目下所剩的猛火油也不過只有三百來罐,大商魯云張口就要借用一百來罐,讓縣令徐超一陣心疼。
按說以魯氏商社這么大的產業,那什么大車、猛火油應該不缺才是,怎么也不會到這野王來借。但方才魯云已經明言,這只是一時不湊手而已,來日還要歸還。
加之衣袖掩面的縣令徐超,方才剛被夫人的蘭花拂面手凌虐得不清,此時心神不定的他也就未曾細想。再說,剛剛收了魯云那么大一塊玉牌,他又怎好意思去拒絕魯云這合情合理的請求。
緊接著,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魯云便打著哈哈作勢便要拱手告辭。誰知便在這時,只聽一陣陣凄慘的叫聲自后院傳來,這叫聲里滿是痛苦得不堪忍受的意味,聽來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縱使魯云這游遍列國的大商,早就見識過了各種大場面,但是聽到這動靜,還是忍不住心頭陣陣收緊。
那縣令徐超聞聲,更是驚懼得滿身肥肉直抖。剛甫一聽到這聲音他就明白了,這分明是那兇悍的夫人正在整治那凌芬兒。夫人的手段和醋意,他早就領教了。此時的他還在擔心,萬一這魯云離去,夫人又會用什么手段來對付自己呢。
“魯先生,內宅不靖,讓你見笑了。”那縣令徐超,忙哆嗦著向魯云解釋道,“家內更在行家法,那奴婢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徐超說這話時,竟是毫不臉袖。把這等虐待施暴之事,遮掩成了施行家法。他心頭也不想想,此時凌芬兒受苦,正是因為他一時春情萌動才惹來的禍端。
正在這時,只聽“噗通通”一陣慌亂的腳步聲,自后院直向客廳傳來,緊接著,便是后院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快抓住她,你這小賤人,哪里逃”
陡然間,只見一個頭發披散、滿臉淚痕的女子,如風一般沖到了客廳,待尋著魯云的方向,便緊趕幾步撲到魯云面前的長案上,連聲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這女子正是凌芬兒,方才待縣令徐超離去后,望著表姐那兇狠的眼神,她就感覺不對勁。沒想到她的遠房表姐下手這么快,這徐超前腳剛走,徐夫人那蘭花拂面手,便朝著凌芬兒招呼了過去。
徐夫人下手甚重,醋意早就讓她昏了頭腦,一通亂抓,將凌芬兒抓得無處躲藏。不堪忍受的凌芬兒,著實是個心思機靈的人兒,他忽地想起方才老仆說過有客人來府中,再想想縣令徐超那急匆匆而去的模樣,顯然這客人甚有來頭。
凌芬兒當機立斷,一咬牙便朝著客廳沖了過來。那心頭的本能反應讓她覺得這位客人定能護她周全。
魯云面色一寒,只見撲在案頭的女子長發散亂在額頭,你清秀的面頰上分明被抓出的幾道血槽。待這女子仰起頭來,魯云看清了她那淚盈盈的眸子、秀氣的鼻頭,他心底竟是猛地一陣抽搐。
“秀兒妹妹”魯云恍惚間,差點失聲驚叫了出來。這對面的女子,竟然如此酷似他那早夭的妹子,就在這一瞬間,魯云只覺鼻子一酸,又是差點落下淚來。凌芬兒這次著實賭對了。就在這一瞬間,魯云心頭已是生出了保護在女子的沖動。
魯云咳嗽了一聲,清了清有些因突來的傷感而難受的嗓子,言道:“徐縣令,魯云身邊缺著一個心靈手巧的侍奉之人,你看這......”
那縣令徐超聞言,卻是心中大為不舍。這水靈靈的女子,如同初長成的蜜桃一般,他還未來得及嘗嘗這蜜桃的味道呢,又哪舍得送人。別看這懼內的縣令無力保護屬意的女子,但是其占有之心,還是甚強烈的。
“今日能得見,也是有緣,望徐縣令莫要舍不得。”魯云望著徐超那猶豫的眼神,早就猜出了他的花花腸子,忙又加上了一句。
縣令徐超卻是還未發話,他望了望面色鄭重的魯云,心想這么一個富可敵國的大商,身邊又怎會缺了女人?貌美的姬妾怕是能站滿一個客廳才是。
就在縣令徐超猶豫不決之時,只聽又是一陣咚咚的腳步聲響起,那沖過來的縣令夫人,邊跑邊尖聲罵道:“你這小賤人......當年......是看你可憐才收留你,你這沒良心的,竟向往老爺的炕上爬,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眼見客廳中有魯云這么個尊貴的客人壓陣,徐超的膽子頓時壯了許多,只聽他怒吼道:“成何體統,怎生在客廳喧嘩”
徐超這聲呼喊卻是中氣不足,望著夫人乃兇悍的模樣,徐超禁不住滿身的肥肉又顫了顫,那蘭花拂面手的味道,他著實不想再嘗了。他忙扭過頭去,躲閃著妻子的眼神,向魯云言道:“既然先生中意,此婢就贈予先生了。”
說完這句話,徐超便道:“兀那婆娘,未見魯先生在此么?”
那兇悍的徐夫人,剛才只顧著追凌芬兒,一下子昏了頭,聽徐超如此說,這才反應過來,察覺旁邊還坐著一位富貴的客人,忙尷尬地笑了笑,向那魯云說道:“妾身見過魯先生,這奴婢送于魯先生便是了”
今年剛開春,凌芬兒的父母便未挺過水災過后的瘟疫亡故了,這時的她,已經被迫徹底淪為奴婢之身了。在徐夫人眼中看來,這淪為奴婢、沒了依靠的表妹,此時已經和牲口一般無二。
加之就要送走凌芬兒這眼中釘,徐夫人這句話說的是分外爽氣。望著滿身綢衫,頭戴紗帽、一身富貴氣的魯云,她不禁露出了兩道羨慕和貪婪的目光。面對神通廣大的大商魯云,她不敢造次,老老實實地將她那蘭花拂面手收了起來。
細心的魯云聞言,便拱手淺笑著致謝。待看向那徐夫人時,外貌粗豪但心細如發的魯云,分明看到了其指甲中殷袖的血跡和皮屑碎肉。登時便明白了徐超縣令和這凌芬兒的傷痕,到底從何而來。
魯云見今日的事情已經辦妥,當下也未停留,便站起身來,拱了拱手便告辭而去。身后跟著的,正是那剛剛被毒打一通的凌芬兒。今日,這小女子著實吃盡了苦頭,待隨著魯云上得軺車,便是默然無語。
“你這女子,可有姓名?”待軺車轔轔行起,魯云便面含愛憐的笑意,向那滿臉傷痕的凌芬兒問道。
凌芬兒已經止住了哭泣,這小女子還忍不住哽咽著,小手怯怯地摩挲著柔軟的白狼皮坐墊,張開小口,便將自己的姓名來歷以及今日事情的始末交代了一番。
聽完凌芬兒之言,那面帶笑意的魯云,登時面色一沉,那一刻他心頭已是一片殺氣的冰寒,他冷冷地念道:“這夫妻二人,對表妹竟然這般無情,著實陰狠。看來,趁著辦好上將軍交代的那件大事,再速速將其除去為上。”
上將軍趙括在密信中,除了交代魯云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和潛伏在城北韓王山的猛虎營百夫長劉剛配合,完成那艱巨的任務之外。另有一樁事情交代魯云去辦。那就是,讓魯云代替自己,趁機考察一下野王縣令徐超,看看是否來日能收到帳下效命。
畢竟趙括是謀大事的人,這手下的干才是越多越好。再說,若是野王這件大事可成,徐超也算是走運的功臣一個。有功當賞,賞罰分明的趙括,原本不想讓為自己出力的功臣寒了心。
但是此時,魯云聽聞徐超夫妻二人貪婪怕死也就罷了,最多大事成后,再也不理這二人就是;魯云沒想到他們竟然還如此地陰毒。
“直娘賊找死”于是乎,伴隨著魯云一聲怒罵,那縣令徐超已被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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