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風云動（四）

第十九章風云動（四）

夜風吹拂著，這時節倒也不冷。可是，隨著桃紅的口述，馬車上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陣的寒意。紅袖剛剛已經是有了心理準備了，可是靈漪，饒是她再三說不計較以前的過往，可是眼下，那神情中的肅殺卻是任誰也感受到的，水一航見靈漪的身子顫抖著，忙連連的喊著她的名字，待靈漪回過神兒的時候才說道

“靈漪，你先沉住氣，不要慌，萬事有我陪著你，不管有什么在前面等著我們，我都不會拋下你，讓你獨自面對的！”

靈漪一震，隨即紅袖也低低的說道

“小姐、小姐，你先不要氣，我也會永遠陪著你的！”

一旁的桃紅羨慕的看著其他人，隨即，她的眼圈紅了。心里面的凄楚是她自己選擇的，就見她堅定的眨了眨眼睛，待把眼中蘊含的淚水給驅散了，隨即開口說道

“沒錯，靈漪小姐，我說的是真的，當初你和老爺，哦，就是花侍郎，雖然也是夫妻恩愛，可是秦太師也是早有算計的。且不提當初靈家的公子帶軍平叛，可是滿朝文武中，除了鐵老將軍年事已高外，能夠領軍作戰的最佳人選也只有花侍郎。其實當初，我家小姐也是從太師那里知道侍郎本人的，還是太師不住的提，才了解了一些。后來、后來他們連番的會面，若是、若是沒有秦太師的暗許，只怕小姐，額，就是秦鳳，連大門都出不了一步！”

在靈漪心中，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前塵往事，只是、一來給她留下的創傷太大，靈漪恨不得能夠把這些全忘記了；二來，那秦太師畢竟貴為當朝太師，居然去謀劃一個小女子的婚姻。這、這說出去也是會讓人笑掉大牙的。是以，靈漪從來都是人為根結是出在花云身上，這男人嘛，喜新厭舊、貪戀美色素來是常有的，而現在，當桃紅再次揭開靈漪的傷口時，她才發覺：原來自己從來沒有深思過這一切，下意識里，靈漪只當做是一件痛苦的往事。仿佛是沒有料到自己所說的話讓靈漪這般的吃驚，桃紅頓了頓，恢復了些氣力后接著又說道

“當初，我是奉著小姐的命令，不時的在太師府和侍郎府兩處奔波著，靈漪小姐，你不要怪我，當初靈家少爺平叛失利的消息，還是我從太師那兒得知后告訴小姐的！嗚嗚，靈漪小姐，對不起，要不是、要不是我跟小姐說了，你也不會。我、我也沒想到，她居然在你最傷心的時候告訴了你，還讓你流產了。嗚嗚，對不起，靈漪小姐，我很后悔，真的，要是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的話，我、我一定會幫你的！不過靈漪小姐，請你相信，我也受到了處罰了，不只是我，還有小姐，就是秦鳳，這么些年過去了，我們都沒有生育過，請大夫看過后也說沒什么問題，現在想來，只怕是我們的報應吧！”

靈漪深吸了口氣，她的眼睛干澀著，似乎已經沒有眼淚可流了。而紅袖，聽完后就想上前打桃紅，結果被靈漪喝止住了，她冷靜了會兒，隨即開口說道

“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不論說什么都完了，桃紅，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已經沒什么可以再打擊到我的了，你說吧。我聽著！”

桃紅點點頭，隨即開口說道

“我、我也知道的不多，只不過小姐和太師有時候會讓我傳傳話！靈漪小姐，其實、其實花侍郎，他也很可憐的！”

桃紅的話一落，靈漪不由得和紅袖面面相覷，若是說旁人也就罷了，那負心人，呵呵，得了秦太師的女兒為妻，又能夠在官場上得一個助力，他、他有什么可憐的呢？見紅袖不屑一顧，而靈漪則眉頭深鎖，桃紅舔了舔嘴唇，接著又說道

“是真的，靈漪小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不過、不過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么關聯的，靈漪小姐，我只把我知道的說給你們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也許能判斷出來！”

靈漪點點頭，桃紅這才續說道

“我還記得。當時靈漪小姐離開侍郎府以后，我們小姐成了夫人，按說呢，她跟花侍郎應該好生的恩愛才是，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們兩個反而不時的爭吵起來。尤其，尤其是姑爺領兵平叛敗了以后，兩人簡直是見面就吵，而且，而且姑爺老是說小姐誤了他，說小姐是蛇蝎心腸！”

聽到桃紅的話。靈漪不由得糊涂了，她只是知道大哥曾經領軍平叛過，什么時候花云也帶兵了，也是出兵滇南嗎？這、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見靈漪緊皺眉頭深思著，紅袖想了想，隨即怯怯的開口說道

“小姐、小姐，你別生氣，這事兒、這事兒其實我們是知道的！”

啊！靈漪吃驚的看著她，除了在沸城的時候，離京后紅袖一直是跟她一起的，什么時候這樣的大事紅袖都知道，而她卻半點消息都沒聽到過呢？見靈漪啞然，紅袖的眼圈一紅，隨即低聲說道

“小姐，我們不是有意瞞你的，你還記得當初在小山村嗎？就是你昏睡不醒的時候，后來我們不是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其實、其實當初說是有人要抓獵戶，說是要讓獵戶帶路，因為滇南一帶都是瘴氣和大山，還有野獸出沒，后來我們不是還上了賊船嗎？其實，其實當時我們就知道是那畜生、是花侍郎領兵了，當時福伯也在，還是他打聽到的，他怕你知道了難過，就讓我瞞著你。嗚嗚，小姐，咱們雖然是沒跟他碰上，不過也是他活該，想當初公子就是帶兵吃的虧，最后你也被他們給傷了，老天有眼，他也沒討得了好去！”

靈漪聽完后就是一震，她腦海中似乎有一道靈光閃過，可是畢竟是時間太短，一晃而過之后靈漪倒也沒有深想。見所有人都冷靜了下來。桃紅咳嗽了幾聲，靈漪見狀忙開口說道

“桃紅，你沒什么事兒吧？紅袖，你先扶她躺下休息，一航，你那里還有藥丸嗎？”

水一航點點頭，隨即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瓷瓶，打開后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藥丸給桃紅服下了，這幾日桃紅也是靠著這種藥丸撐下去的，要不然她們也沒法趕路！終于，桃紅服完藥后，她的神色輕松了許多，紅袖扶著她躺下了，隨即只聽她說道

“其實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后來姑爺很狼狽的帶著殘兵回來了，從哪里以后，姑爺簡直是一蹶不振。他每日只要面對小姐，兩人就爭吵不休，我當時無意中聽到過一句，姑爺說所有的事情都是小姐和太師搞出來的，他還說什么這一輩子都完了之類的！”

桃紅的話讓靈漪苦惱著，一方面她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另外一方面，靈漪只覺得這些事情跟大哥的那次平叛有關，當時無論怎么樣，靈漪都不可能做到置之不理。等桃紅有了些精神后，她接著又說道

“靈漪小姐，后來姑爺越來越苦悶，人也越來越憔悴，而小姐，似乎毫不在意似地！其實，其實后來我們做下人的見了姑爺都覺得他可憐！因為，因為姑爺老是大吵大鬧，后來，后來太師也知道了，似乎有一回叫小姐回了一趟府，再然后，再然后小姐就變了，她再也不管姑爺了，而姑爺、姑爺似乎得了什么病癥，一直要服藥，可是那藥吃了也不見好！”

什么？靈漪和紅袖兩人都懵了，倒不是說桃紅說的太不可思議，而是在兩人看來，花云的身子骨一向是健壯的，若是說他生了病到有可能，但是說一直服藥可就不像是花云的作風了！不論是靈漪，還是紅袖，只要在侍郎府呆過的人都知道，花云有個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喜歡服藥，以前偶爾頭疼患病的時候，靈漪為了讓他的恢復，只好遵照這大夫的囑托，不時的熬些藥膳給他吃，就這樣，花云還老是挑三揀四的，每每要讓靈漪苦惱很久。此時，當聽到說一個不喜歡吃藥的人時時的服藥，這、這也太不像是花云了！突然間，紅袖開口了，她猶豫了會兒，隨即開口說道

“小姐，我怎么聽著覺得桃紅說的那人不像是姑，不，不像是那個負心漢呢？他不可能是那個樣子的啊？”

靈漪苦笑出聲，她又如何能得知呢？只不過，桃紅畢竟是在侍郎府呆了很久的人，她的話恐怕才是可信的，至于自己主仆，已經過了許久了，久到自己連那人的樣貌都忘記了！一旁，桃紅咳嗽出聲，她聽到紅袖的話忙急急的爭辯著說道

“靈漪小姐，請你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啊！”

見她緊張的解釋著，靈漪忙連聲安慰著，待桃紅平穩了氣息后，她接著又說道

“還有，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剛剛的那些只是小事，后來，后來就更怪了，姑爺和小姐居然分房睡了！”

聽到她的話，水一航臉紅了紅，而靈漪則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平靜的看著桃紅。紅袖的嘴巴張了張，隨即閉得緊緊的，她也認真的聽著桃紅說的話

“靈漪小姐，我想，我想姑爺一定是后悔了！“

水一航的神情變了，紅袖一急，似乎想出聲爭辯什么，而靈漪只是看了她一眼，紅袖忙沉默了，只聽桃紅又說道

“靈漪小姐，請你別誤會，我絕對不是替姑爺說什么好話，只是、只是后來的很多事情我都看不明白！”

靈漪點點頭，桃紅松了口氣，她看的出來，靈漪根本就沒有責怪她的意思，聞了穩了穩氣息，桃紅接著又說道

“我這么說是有理由的！姑爺、姑爺后來搬了住的地方，他沒有去任何一間廂房，反而、反而是搬到了府里許久不用的舊柴房中，略微的打掃一番后，姑爺就睡在了那里！”

她的話一落，紅袖的面色古怪起來，她緊張的看了看靈漪，待發覺靈漪只是愣了愣后，隨即就放心了，她倒也不是擔心靈漪會被感動。只不過，當初那個地方留給主仆兩人的記憶太深了，幾乎一提起來，那所有遭受過的苦難就浮現在了眼前，對于紅袖這個小丫頭都是這樣了，更何況是靈漪呢？而水一航則不解的望了望靈漪，隨即他的神色就變了，他的雙手緊握，心中更是一疼，靈漪、靈漪居然吃了那么多的苦頭嗎？

“靈漪小姐，想必你也想到了，沒錯，就是當初你被小姐暗害所住的那間舊柴房！當初靈漪小姐在那里吃了很多的苦頭，后來，姑爺一人搬到了那里住，每次，小姐都過去勸著，然后到了晚上，姑爺說什么也要會柴房去睡覺。靈漪小姐，當初你受了很多的委屈，連吃的都沒有，還有人故意的難為你。可是后來姑爺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居然把所有當初為難過你的婆子、下人都賣了，自己還吩咐廚房做了幾回的窩窩頭，后來小姐知道了，兩人又是大吵一頓，姑爺那么大一個人，居然哭了，他哭的很傷心，當時有的下人看見了，隨后就被小姐給打發了出府，至于我，小姐只是罵了我一頓，讓我不要說出去！”

桃紅說的話，每一句都像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一般。靈漪聽了心里倒是沒有多大的想法，可是紅袖就受刺激了，她的聲音拔高，只聽她連聲喊道

“那個狗東西想干什么？他那是惺惺作態，哼！裝模作樣的給誰看呢？難不成現在知道我家小姐的好了？那他早點干什么去了？真是活該！啊，不對，難道他還想著有一天跟我家小姐破鏡重圓？不可能，要是相信他的話，我們豈不是白白的吃了這么多的苦頭！小姐，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你不會是被他感動了吧？不不不，小姐，桃紅是騙你的，那個壞東西最該死了，你可千萬別相信他，對了，你有一航哥哥了，你現在有一航哥哥了，你不能做負心人！”

小丫頭喳喳呼呼的，水一航聽到她的話后也是一驚，隨即用著可憐兮兮的眼光望著靈漪。靈漪被紅袖給氣著了，可是看到水一航的樣子后心里也是一甜，見紅袖還有在她耳邊念叨，靈漪不由得喝道

“好了，你能不能消停會兒？先讓桃紅把話說完，唉，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又不是傻子，不會讓人給誆了去的，你別埋怨人家桃紅，現在說的是正事兒，你給我安靜的坐著，不要再打岔！”

紅袖終于聽到了靈漪的保證，小丫頭偷偷摸摸的跟水一航使了個眼色，兩人之間的小秘密靈漪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她心里偷笑，臉上的神情卻更加的嚴肅。桃紅感受著幾人間的溫情，她觸動了心中的那一絲柔情，隨即接著又說道

“這都還不是要緊的，姑爺到底是不是后悔了我們也不清楚，只不過，夫人和姑爺之間的感情卻變了。有時候兩人相處的很好，有時候又像是陌生人一樣，很多時候，我能夠看的出來，姑爺看小姐的神情是那么的仇恨，而小姐，對待姑爺的態度很奇怪，有時候我見小姐用那種很復雜的神情望著姑爺，兩人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額，靈漪小姐，可能你不相信，姑爺的變化太大了，對了，恩公是大夫，我想問問，有沒有哪一種病會讓人不斷的肥胖的？唉，說來靈漪小姐不相信，現在的姑爺已經再也沒有當初那種風流倜儻的瀟灑了，紅袖，你初次見我的時候不是說我胖了一圈嗎？嗯，要是按照你的形容，那姑爺可就胖了兩圈了！”

啊！桃紅的話讓紅袖驚嘆了起來，她搖晃著腦袋想了想，隨即連聲問道

“你確定你說的人是花云？花侍郎？那個負心人？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桃紅，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你，只不過，你說的那人跟我了解的相差也太大了，怎么聽著，怎么聽著都不像是一個人似的？”

桃紅見她用懷疑的眼光望著自己，當下里更是連聲回道

“你、你是說我說謊了？不不不，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靈漪小姐，你相信我，我都到了這步田地了，我沒有必要再騙你們什么。再說了，我也沒有必要替她們保密，小姐連我都放過，我的命是她要追殺的，而你們卻救了我，我這才想跟你們說說京城里的情況的！”

她一著急，嘴里不由得咳嗽連連，水一航忙又喂了她一顆藥丸，靈漪嗔怒的瞪了紅袖一眼，隨即替桃紅理順著呼吸，嘴里復念道

“你不用緊張，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桃紅，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告訴了我們這么多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你要知道，時間過了很久了，很多事情我要理一理，放心吧，紅袖是跟你說著玩的，是吧，紅袖？”

紅袖點點頭，水一航見狀忙開口說道

“我們、我們是不是繼續趕路？桃紅的情況不太好，我們還是趕緊到庵堂那里吧，至于其他，一路上再好好的考慮考慮如何？”

靈漪點點頭，隨即馬蹄聲響起，幾人直奔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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