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將軍先莫要著急,既然我等已到這里,便絕不會再讓任何人餓死了!現在你等饑餓時間太久,萬不可多吃,慢慢來,否則反倒害了你等!高懷遠親自上前,從張石手中接過了那個空碗,誠懇的對張石說道。
張石雖然沒有吃飽,但是也知道高懷遠說的是為他們好,不敢再要吃的,對高懷遠謝道:讓高大人見笑了,在下實在也是餓壞了,不瞞諸位,我等三個月之前便已經斷糧,先是靠著殺城中的騾馬為生,但是畢竟城中騾馬有限,很快便被軍民吃光了。
后來我們便吃樹皮草根,可是城中這東西也有限,到了前段時間,我們實在沒有吃的,前段時間,城中甚至出現了人相食的事情,即便是城中的老鼠,都被軍民挖出來吃了個干凈,總之能吃的東西我們都吃完了,也有人餓急了,便吃土,結果被活活撐死,假如諸位再晚一些的話,恐怕城中所有人都要餓死了!
說到這里,張石不由得再次哭了起來,所有人都默默的聽著,心中更是感到難受,高懷遠尤是如此,仿佛覺得張石這是在譴責他一般,他領兵過來到冀州城外將近一個月時間,才將蒙古大軍擊退,說實在的,從根本上來說,他確實有一些私心,為了麾下兵將們不受太大損失,他采取了固守大營的策略,以至于城中許多人就在這段時間里,被活活餓死,現在聽著張石的話,他深感愧疚。
這一仗本來假如沒有最后這一敗的話,那么他的策略還沒有什么錯,但是最終還是中了孛魯的計,宋軍損失超過兩萬多人,早知如此的話,到還不如一到冀州城,便放手于蒙古軍一搏,搞不好還可能不會死這么多人,城中軍民也不至于餓死這么多了。
聽罷了張石的話之后,高懷遠再一次起身,對周圍的所有人深施一禮,嘆息一聲道:此次雖然我等擊退了蒙古軍,但是卻也只能說是一敗,全因我過于輕敵所致,以至于讓城中軍民白白受苦這么長時間,高某自會奏報朝廷請罪!
高懷遠雖然自責,但是其他人卻不這么看,這一仗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孛魯居然會舍棄張榮部下這兩萬多人,才會大軍出擊,雖然起初遭到了慘敗,但是假如不是高懷遠領兵擋住了蒙古軍主力,并且將蒙古軍盡數吸引過去的話,那么其他人估計也全完了,并且高懷遠在完全不利的情況下,還領兵力抗了蒙軍數日,最終里應外合擊退了蒙古軍,所有人都只有感激的份,卻沒有絲毫可埋怨的。
假如換作旁人率軍的話,估計自己就先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誰還會顧其它兵將的生死呀!
所以大家伙沒人埋怨高懷遠,對他倒還更是敬重了許多,聽罷了他的話之后,紛紛起身反駁他的話。
爭了半天,高懷遠覺得也沒什么意思,眼下他們顯然已經暫時無力繼續北征了,最重要的是在冀州城先振撫城中軍民,然后就地休整,防備蒙古人卷土重來。
城中因為已經殘破不堪,甚至連幾棟像樣的房子也沒有了,故此商議之后,大軍依舊駐扎在城外大營,不過大營卻要遷至靠近城墻的位置,全軍進入到休整之中。
這一仗可以說是出兵一來損失最大的一仗,聯軍從濟南出發的時候,兵力超過六萬,除去先前御河之戰的損失,這一戰之后只剩下了三萬多人,損失達到了四成以上,許多建制都被打殘,甚至一些建制已經不存在了,假如不進行一次整編的話,很難再有力進行北伐張榮了。
不過高懷遠也不打算讓張榮日子好過,還是派出了大批斥候,前往深州、晉州等地,查探蒙古軍以及張榮的動向,并且派出信使,直接前往張榮的老巢保州,令張榮立即歸順朝廷,并且威脅他,假如不降的話,就要率軍攻打于他,到時候定要他的小命,連他全家都不會放過,定要滅他張榮滿門。
同時為了表彰冀州城守城之將張石的功績,高懷遠當即便下令,授張石為正七品翊衛郎,同時授張石為冀州城兵馬總管一職,記錄在冊,回京之后稟報朝廷正式授官,以此來表彰張石率軍鎮守冀州城,力抗蒙古大軍半年不敗的功績。
別看這個小小的七品翊衛郎不算什么大官,但是這畢竟也是朝廷命官了,對于像彭義斌這幫手下的將士們來說,無疑已經是非常高的獎勵了!這讓張石以及冀州城幸存的軍民非常欣慰,覺得他們這半年來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費,朝廷終于認可了他們的功績。
除此之外,高懷遠還宣布,凡是冀州城的軍民,無論生死,只要有名有姓,戰后都將論功給予獎賞,更是大大的安慰了城中軍民。
高懷遠之所以敢這么做,其實也是因為有趙昀所授可全權處置京東之事的權利,對于六品之下的官員他有權決定任免,回京之后只需報給吏部備案幾顆,這才能當場授官給張石,以資鼓勵,否則的話,即便是他官做得再大,在宋朝這個時代來說,他也無權授官給任何人。
除去忙活這些之外,高懷遠也開始考慮京東的事情來,派人去傳到濟南府來謁見于他,并且順便彭義斌也在濟南府療傷,正好一起說這件事,而付大全和周俊二人也都乃是京東說了算的人,自然也在議事之列,高懷遠自己也在安排過冀州城的事情之后,將軍務交給了華岳負責,帶上了趙府堂返回了濟南府。
不管怎么說,這次北伐基本上他已經達到了目的,他也不可能趁此機會繼續擴地了,能收復京東之地,也就足以,至于收復中原,目前條件還不成熟,所以眼下先維穩京東,才是首要之事。
從京城送來的消息他也已經收到,新任京東制置使趙范已經到了楚州,各處知府官員也紛紛開始到位,接管淮東當初李全轄地的地方政務,而徐晞稷也已經趕赴徐州赴任,起碼淮東一帶已經算是初步穩定下來,只要按照當初既定的政策推行,淮東的農業還有商業這些經濟方面的事情會很快得到解決。
至于少量不肯投降的李全舊部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淮東軍逐步北移之后,便可以維穩地方了,這些人遲早會失去活動的基礎,最終老實下來的。
而眼下的事情就是彭義斌和兩部了,趙昀的意思很明確,不能再讓他們當地方軍閥了,要不然的話,遲早也很可能出現禍害,所以軍隊他們可以暫時繼續統領,但是卻要統一起來,由朝廷的軍方人士擔當統帥,將他們的兵馬重新整合起來,逐步整編,打亂他們的地盤界限,逐步的形成正規軍。
而高懷遠也同意趙昀的意見,當皇帝的誰也不想有人坐擁自己的兵馬,而盛唐正是滅與軍閥割據之中,這樣的教訓宋朝皇帝一直謹記不忘,所以歷來都以文抑武,但是他卻不同意讓文官節制武將,文官做好文官的事情,打仗的事情少去干涉,這樣才能各行其事,相互不會影響。
打仗是專業的事情,不是誰讀幾天書就學得會的,文官要是都能打仗的話,那就要將領們沒用了,所以他力主京東軍民之事分開,各行其道互不干涉,而眼下他被授命全權處置京東事務,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故此京東將是一個試驗田,可以讓他試行這種政策。
有權不用過期作廢,這方面高懷遠還是個實用主義,該冒險的他還是敢于冒險的,所以十幾天之后,和彭義斌、付大全、周俊等京東重要的地方軍政人士都紛紛趕到了濟南府,和高懷遠等人齊舉于濟南府之中。
這次前來濟南府可以說是惴惴不安的,畢竟他最早是在金國為官,后來歸順宋廷,接著受李全所逼,還轉投過蒙古人,接著又反水投順宋廷,可以說是幾起幾落之人,說的不好聽一點,他可謂是三姓家奴了。
眼下他也看出來,宋廷收復京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雖然他控制著德州、滄州、青州等地,但是眼下他的實力是絕對沒有和宋廷討價還價的余地的,李全勢大不?不照樣不到半年,就被宋軍給徹底收拾了,眼下的這個京東招討使高大人,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從他用兵的情況上來說,此人是個絕對的主戰派,這一次大宋大舉發兵北伐,便可以看出全因此人推動,而朝廷新君看來也下定決心,要將京東這三不管之地,徹底收歸朝廷管轄了。
眼下他倒是已經不太想什么坐地稱王的事情了,畢竟他轄地緊鄰蒙古人的勢力范圍,蒙古人一直以來都在覬覦京東之地,說實在的,他那塊地面不是什么好地方,蒙古人只要南下,他那塊一畝三分地就是必經之路,保不準什么時候就被蒙古人給吞掉了。
這一次不管怎么說,他領兵在德州抵住了蒙古軍的進攻,算是送給了朝廷一份大禮,只是不清楚這個高大人,對于他以后打算如何安排,在前來濟南府的路上,一直在琢磨的事情就是這些。
得知已經到了濟南府城外,高懷遠也不賣大,親自領了手下出城相迎,在城門之外接住了一行。
遠遠望去,這次率領了五百鐵騎隨護,兵力雖然不多,倒是也顯得十分整肅,說明在統兵方面還是小有一手的,要不然的話也不可能在德州讓蒙古軍碰了一鼻子灰。
高懷遠下馬率領部下立于官道之中,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遠遠的便下馬,那些他的隨從也紛紛下馬,牽馬朝著他所在的位置快步走來。
想必您一定就是高大人吧!卑職參見高大人!快步來到高懷遠面前,撩開袍子,便跪倒在了高懷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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