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月將方明遠讓到沙發上坐下，家中的保姆送上了茶水，武威戰戰兢兢地立于一旁。方明遠看了看他，卻沒有多問。

雙方客氣了一番，盧明月這才慢慢地將話題引到了這武威的身上。

“方少，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就是這樣，這武家與我盧家有這么一層親戚關系，我和那堂姐的關系從小就很不錯，所以想厚著臉皮，為這個混蛋向方少求個情，盡可能地從輕處分他吧。”說著，盧明月將那張支票推到了方明遠的面前，“那一批貨，讓他拉走，然后重新置辦一批，作為對方少的賠償。”

方明遠看了看武威，雖然說不知道平日里在其他人的面前，他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乖巧！但是現在，一副可憐蟲模樣的他，還真激不起方明遠多少的怒火。這樣事里，武威的責任也就是用人不淑，選擇了一個不適當的人去辦事，但是事情有時候卻不是這樣算的，尤其是在到了他們這個層面上的人，你手下人犯事，對方連你一塊辦了的例子是數不勝數。

盧明月的姿勢放得很低，言語間也布滿了懇求的意味，沒有擺長輩的架子叫自己明遠，而是稱為方少，自己怎么也得給他面子。

方明遠沉吟了片刻，將支票又推回到了盧明月的面前道：“既然盧伯伯開口了，我怎么也得給您面子。但是這支票我開出來，就不能再收回來。這一批貨，沒有能夠按時發出，既便武……先生重新采購送到港口，也是誤了我的原定打算，這是事實！而且，我的助理，已經重新采購了這批貨，假如說快的話，今天晚上就能送抵港口。所以他再買也沒有必要。”武威聽得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方明遠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方面說給盧明月面子，另一方面卻又拒絕了賠償。

“那方少的意思是……”盧明月可是比武威平靜得多。方明遠既然說了，要給自己面子，那就不會對武威有什么過火的處理。

“既然犯了毛病，那么就必定要處分，只有有了切膚之痛，日后才不會犯同樣的毛病。那位張總既然是武先生的小舅子，又是你的屬下，那么你也應當分擔一部分責任。你拿出這張支票的一半金額來，連同這一張支票，一齊捐贈給亞組委，匿名也好，實名也沒有關系。這樣，盧伯伯你看可好？”方明遠微笑地看著盧明遠。

武威這一顆心才算是放了下來，這樣的處分說起來，比盧明月提起來的建議還要輕一些，至少為他省了不少錢。武威他的錢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雖然說走得不能算是正道，但是也并不違法。只是惋惜，這筆錢要是捐贈給亞組委，恐怕還只能是匿名。否則的話，人家要是問起來，這么多的錢，他武威是從哪里賺來的，那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盧明月哈哈大笑道：“既然方少這樣打算，那我自然是沒有問題。武威，你還不謝謝方少高抬貴手，放了你一馬？”盧明月心里很高興，方明遠真是給他長臉啊，一句話，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就給武威省了一半的錢，這可是上百萬的巨款啊。

武威連忙上前幾步要表現感謝，可是方明遠擺了擺手道：“武先生，你的那個小舅子，你打算怎么處理？”

武威看了看盧明月，盧明月卻是不置可否，只能忐忑不安地道：“方少，那小子鼠目寸光，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方少。我也知道，像他這種行動，應當給予嚴加懲處，只是她姐姐，也就是我的女人，現在正懷著孩子。我……我打算回頭讓他給您賠罪后，就讓他去東北三省，華蘇邊境去。”

“華蘇邊境？”方明遠希奇地道，“讓他去哪里做什么？”這一棒子可是發得夠遠的。

“這個……不瞞您說，我感到如今我國和蘇聯的關系已經日趨正常化，而蘇聯是一個擁有近三億人口，二千多萬平方公里土地的國家。長期以來，由于蘇聯政府重工業輕農業，器重重工業歧視輕工業的政策，造成了長期以來，它的工業發展憂于農業，重工業發展優于輕工業。它的輕紡產品，日用消費品和食品生產根本就無法充分滿足國民的需要。目前，每年，蘇聯從我國都要進口大批的輕工產品和食品、水果、蔬菜。而他們所需要的這些產品，恰恰又是我們國家目前積存的產品，所以我想……”武威吞吞吐吐地有些說不下去。

方明遠立時對他有了幾分刮目相看，想不到，在盧明月這里，還能撞上一個有志于當國際“倒爺”的官宦子弟。

前世里，從京城奔向俄羅斯的華夏“倒爺”可是全國著名的。方明遠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卻沒有少聽說過。還有不少電視劇和電影再現了當初那一段時間的事情。

正如武威所說的那樣，目前華夏的大部分國有輕工業企業，都面臨著產品老化，無人問津的窘境，但是如今的蘇聯，卻是面臨著輕工產品不足，不能滿足國民需要的困境，而華夏所出口的商品諸如襯衫，毛衣，床上用品、綢緞、暖水瓶等等等等輕工業產品早為蘇聯國民所熟悉，并且在蘇聯國民中享有盛譽。八十年代華蘇關系緩和，兩國人員進行貿易談判時，蘇方人員就多次夸獎我國的毛巾柔軟，吸水性能良好，襯衫做工精致，童裝設計新奇。所以這個時候，大力開發蘇聯市場，不但可以獲取豐富的利潤，也可以進而為日后蘇聯解體進軍俄羅斯市場做準備，方明遠自從海灣回來，就一直在揣摩著這件事要如何運做。看來，這個武威，居然和他想到了一起去了。

“你想怎么做？外匯可是很不好弄的？”方明遠故作驚愕地道。

“這個……方少，與蘇聯進行貿易，是可以不用外匯的。”武威有些不安地道，“我國從蘇聯或東歐國家進口一直是采用記帳清算、進出平衡的方法進行，不需外匯。而且我打算采用以貨易貨的方法，直接讓蘇聯那邊用一些設備和資源來交換的。”

“蘇聯人的東西就是傻、大、粗、笨，你買進來，打算賣給誰啊？”盧明月不認為然地道。武威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盧伯伯，話是不能這樣說的。蘇聯的商品，的確是如您所說的那樣傻、大、粗、笨，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這樣，它也是有著必定的優勢的。比如說，在采煤、選煤設備，發電設備，飛機生產上對我國還是有著相當大的優勢的。況且，從價格上來說，蘇聯人的商品可是比歐美產品便宜不少。”方明遠搖頭道。

武威連連點頭道：“而且，我國的很多國有企業，都是五六十年代，由蘇聯援建而成的，雖然說后來因為兩國的關系決裂，我國走上了自主研發的道路，但是不得不承認，我國的很多技巧還是和蘇聯人的一脈相承的，現在這些企業所引進的技巧設備目前都面臨著設備更新和技巧改革問題。假如這些老企業所需要的設備、技巧都從西方進口，不僅需要巨額現匯，而且需要重新培訓技巧干部。我感到，假如能夠持續從蘇聯引進技巧設備可能對我國會更有利些。”

方明遠不禁對武威有些感愛好了，這些東西是他自己看到的，還是說人云亦云？不管怎么樣，能夠看到想到并且想要去做，就令方明遠感到這個人還是有幾分可取之處的。

“你在那邊有關系嗎？”方明遠忽然問道。

武威怔了一下才答復道：“算是有吧，我的朋友有人熟悉蘇聯邊境城市的官員。”

方明遠有點掃興地搖了搖頭，邊境城市的官員，要是打算小打小鬧的話，倒是夠了，但是對于自己來說，就沒什么用了。

“怎么？方少，你對這個也感愛好？”盧明月也看出來了，方明遠似乎對華蘇貿易相當地感愛好，既然創造了，當然要投其所好了。

“盧伯伯，不瞞你說，我過些時日，是打算去蘇聯看看。這個世界，香港、日本、中東、美國我都去過了，但是距離我國最近的世界上最大的國家，蘇聯，我卻從來都沒有去過。他剛才說得不錯，蘇聯也是一個宏大的市場，假如說能夠打開這個市場，對于我們來說，無異于找到了一座金礦！”

盧明月沉吟了片刻，沉聲道：“要是方少有意去蘇聯開展貿易的話，我家倒是在蘇聯熟悉一些官場上的人！”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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