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阪路次郎車外的,正是東京電視臺的前王牌主持人山下愛
她和東京電視臺攝制組的成員們一行十二人乘坐自衛隊的直升機,趕到了神戶災區。
說實話,當他們進入神戶的天空后,所受到的震憾比起在電視上所看到的鏡頭更為真實時,十二人可以說個個都是眼角含淚。不用落地,他們就完全可以想像得到,神戶的同胞們如今所面對的處境。
十二人進入神戶后,就分為了幾個小組,跟隨著自衛隊先期趕到的人員分赴災區各地,山上愛恰好就來到了這里。聽這里的災民們說,有一個被生生困在車里無法脫身的幸存者后,山下愛覺得阪路次郎的遭遇可以說更有代表性——說他遇難了吧,他還活著,說他是個幸存者吧,被困在變形的車廂里,無法動彈,更無法脫身的他,比其他人又更危險
神戶從大地震爆發的那一刻,至今已經至少有七八次余震,最高震級達到了六點幾級,而且城市里很多地區都因為瓦斯泄露、或者說那些被砸毀的車輛汽油泄露,引發了火災。說得難聽一些,阪路次郎現在就是躺在火藥庫上,還是被捆著,搞不好就會一命嗚呼倒不是沒有人想過,干脆拿把刀來,把阪路次郎卡住的胳膊砍了這樣就可以將人從車里拉了出來。
但是,這個想法最終還是擱置了。別說阪路次郎自己就接受不了日后獨臂生活的結局,況且,在這樣狹隘的車里,說是砍下來,其實用“鋸”這恰當。就是砍了下來,以如今神戶市的醫療現狀,屆時能夠能保住他的命還是兩說。
“你是山下愛小姐?”阪路次郎盡可能地將自己的下巴抬高,以求“正視”山下愛。山下愛,那也是他曾經夢中意陰過的美女啊,想不到如今居然會在這里親眼看到。只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狼狽模樣,阪路次郎又覺得自己太點背了
“我是山下愛,我們是東京電視臺派來災區采訪的記者,能不能告訴全國正在關心災區同胞安危的國民們,你叫什么名字?”山下愛雖然眼睛有些紅腫,但是仍然給予了阪路次郎一個如花的笑顏。
“我叫阪路次郎,是神戶國民保險公司的普通職員。”阪路次郎苦笑道,“山下愛小姐,能夠見到你,真的是很榮幸感謝你冒著生命危險前來災區,將這里的一切都呈現給關心我們的同胞們。”
“阪路君,你很勇敢,我很佩服你,在這樣危險的環境里,你還能夠笑得出來。”山下愛由衷地道。
阪路次郎流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其實他也很害怕,甚至于已經尿了褲子,如果說山下愛不是從他頭部的這邊過來,而且這里不是上風口,她肯定會看到,也會聞到車內的臊氣。當然了,這樣的丑事,當著美人,當著攝像機的鏡頭,他是不會主動地暴料的。“山下小姐,我已經被困在這里超過了十二小時,最初的時候,我也很害怕,但是現在,我覺得我即便再害怕也沒有用,我的生命已經不由我來把握。所以害怕又能夠起什么作用?”
山下愛不由得油然而生敬佩之心,如今的社會,能夠像阪路次郎這樣看透生死、并且有勇氣直面死亡的人,還真是不多了
“阪路君,當著全國觀眾的面,你有什么想要說的嗎?”山下愛蹲在了車旁,將話筒舉到阪路次郎的口邊道。由于知道災區里情況復雜,道路更是難行,山下愛他們一行人并沒有像平日里出去采訪穿得那樣正式,不過即便是這樣,就這樣蹲了下來,也立時將她那優美的腿部曲線顯露了出來。阪路次郎盡可能地側側了頭,能夠這樣近距離地觀賞自己的夢中情人,可是機會難得的啊。
“首先,我希望我的家人不要著急,我現在的情況還好,只是由于車體變形,被卡住了,動彈不得。大家已經在找合適的工具,想辦法救我。與那些被壓在底下的同事們相比起來,我已經是很幸運了。”阪路次郎說著眼圈有些泛紅,也許日后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其次,我想要和隆田正太、村上吾能、水戶正船……的家人說,很對不起,他們很可能已經回歸了神靈的懷抱。”阪路次郎報出了六個名字,都是和他昨晚一齊喝酒的。那兩個掉在了路上的裂隙里,其余人應當不是被拍在了這片廢墟里,就是在酒館里,不過看這建筑物的毀損程度,留在酒館里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阪路君,你為什么這樣肯定呢?”山下愛詫異地問道。
“昨晚我們一齊喝酒,我送隆田前輩和村上前輩出來,他們坐的出租車掉進了前面的那個裂隙里。而其他人,不是被拍在了這片廢墟底下,就是在酒館里。剛才大家都已經搜尋過一次了,目前只發現我這么一個活人”阪路次郎黯然地道。
山下愛帶著小組來到了阪路次郎所說的裂隙邊沿。說是裂隙,如今完全已經可以稱之為裂縫,就在馬路的中間橫切了整條馬路,一直延伸到了馬路兩旁的建筑群里。寬度超過了四米,站在裂縫的邊沿向下看,可以看到這個裂縫深達……山下愛對于高度并不敏感,她估摸著大約有三四層樓高吧。
不過這個估算里的水份很大,因為在裂縫的底部,已經涌上來很多的地下水。不過仍然依稀可以看到,橫七豎八的那幾輛明顯是經過了焚燒的車輛殘骸。可以想像,從這樣的高度摔下去,又起火燃燒,又被水淹,車里的乘客肯定無法幸存下來。
“山下小姐,別站得那么靠邊,這里隨時可能會有余震”跟隨山下愛一同前來的人紛紛提醒道。出發前,武道正雄可是接見了他們的所有人,鄭重其事地提醒他們,務必要保證山下愛在災區采訪時的安全。如果說山下愛在災區有個三長兩短,不僅僅是他們,東京電視臺也會面臨著日本國民更加狂暴的怒火
山下愛心中一凜,連忙退了幾步。裂縫的邊沿并不穩定,不時地還有脫落,這要是掉了下去,可確實是有生命危險。
山下愛又帶著攝制組,圍著周圍走了一圈,還特意地看了看阪路次郎所說的酒館廢墟,這棟六層的小樓如今已經徹底地變成了廢墟,向著街面的這一面,已經完全倒塌,一部分拍在了街面上,也就是壓住了阪路次郎藏身那輛車的罪魁禍首,一部分散落在街面上。而建筑物的另一面,如今孤零零地還聳立著,而失去了這一邊的支持,樓層里的水泥板自然是轟然砸下,將位于最底層的酒館徹底地拍在了底下。
站在這邊的廢墟上,山下愛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散落在各處的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有破碎的電視,已經沒有了門的冰箱,壓在磚石下的各種衣服,不成模樣的家具,山下愛還看到了幾個大個的毛絨玩具,顯然,這酒館上面應當是住家,而且應當是有年輕的女性或者說孩子。
“那里”有人輕聲地招呼著攝像師,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水泥板的下面露出了一條修長的蒼白的腿,隱約可以看到渾圓的大腿,從腿形來看,這應當是屬于一個年輕的女性,修長光潤,曲線優美,腳趾頭上還涂了紅指甲。如果說是在平時里,這樣的一條,只會令在場的男性們感到血脈膨脹,但是如今,卻是一種生命無常的悲痛。
很顯然,這條的主人,要不已經睡覺了,要不可能是在洗浴,地震的突然來臨,令她根本來不及穿好衣服,就被砸在了廢墟之中。即便是當時一時未死,一月的日本,夜間的氣溫還是很低的,身無寸縷的她也難逃低溫的殺手。而且被水泥板壓住的她,沒有大型機械,根本就無法將她的尸體取出來,這也是為什么她還留在這里。
山下愛心中黯然。脫下了身上的外衣道:“你們誰能夠過去,給她搭上”人已經死了,就讓她給予她這最后的尊嚴吧。
“山下小姐,用我的吧”有人主動地脫下了外衣道,“你可是我們的負責人,要是病了,就會影響到我們的工作”
“還是不要用外衣了,用了也沒有用”攝像師攔住了他道,“你們注意到了嗎?散落在廢墟里的衣物,不是很難拿到,就是被壓在了無法取出的地方,現在可是冬季,地震又是在午夜發生,不知道有多少幸存者還沒有充足的保暖衣物,就是搭上了,到時候,等咱們回頭走了,我相信也會有人拿走的。”
眾人更是默然無語,這就是慘酷的現實死人的尊嚴與活人的生存,哪一個更重要?
就在這個時候,眾人腳下突然毫無預兆地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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