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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管是暫時的
驪山上的相撲大會管只是局限于一個不大的圈子,但天下無不透風的墻,期間的一場場比斗立刻經由一張張大嘴巴傳揚了出去。能夠進入三十二強的固然都被渲染成三頭六臂手能開山的大力士,程伯虎和盛允文這兩個大敗了吐蕃高手的民族英雄自然是被人捧到了天上。
前者是世家公子,議論倒還少些,后者壓根不知情的情況下,立刻被視為了平民中的英雄,成為了一大堆人津津樂道的話題。然而,議論的大焦點卻是自個掏腰包舉辦了這場相撲大會的李賢,人們口中,除了文思泉涌嗜酒如命外加金點子特別多之外,這位沛王殿下又多了一個美名――豪爽慷慨。
一百萬錢,那可是足足一百萬錢!雖說如今錢不能買官,但只要有這么一筆財富,尋常人一輩子都開銷不完,就算豪富之家也沒這么舍得花錢的。而對于那些一直對親勛翊三衛向來為高門把持頗有不忿的人來說,太子李弘事后的進言是讓他們倍感振奮。
以后年年舉辦一屆大會,擇優簡拔親勛翊三衛,他們又可以多一條晉階的路子!
夜晚時分正是望云樓熱鬧的時候,雖說哈蜜兒這些天沒能登場,但胡天野手筆極大地從西域再次買來了兩個絕色舞姬。雖說及不上哈蜜兒明眸善舞風情十足,卻好一個鮮,因此樓上樓下照樣賓客滿座熱鬧喧嘩。
而即使是這里的達官貴人,也都各自議論著驪山上的那一場相撲大會――沒分隨駕上驪山的,要么是品級寵眷還不夠,要么就是東宮輔臣,所以一提及那場盛會就感慨連連,深恨不得位列其中。但有人聽著這事情高興,卻也有人恨得咬牙切齒。
二樓角落中的一個包廂中,兩個西域行商打扮的中年漢子對面而坐,各自的臉上都凝滿了寒霜。雖然面前的桌子上美酒佳肴一應俱全,外頭樂聲繞梁,絕色舞姬作天魔之舞,但兩人全然沒有那個興致,只顧著一杯一杯拼命喝酒。也不知過了多久,其中一個紅臉漢子忽然重重放下了酒杯,發出了一聲冷哼。
“欽陵真是把我們吐蕃的臉都丟了!”
“這種時候說這些有什么用!”另一個高鼻漢子謹慎地望了望外頭,見沒人注意到這邊,這才搖頭嘆了一口氣。
“誰能想到,祿東贊居然能夠贊普死后重回歸,而且他這個大論如今赫然猶如攝政大臣!不過是一個卑微的鐵匠之子,如今居然能和我們這些家族并肩,甚至還有超過的勢頭!路上的幾次襲殺都失敗了,長安城的那一次冒險也是,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么?”
兩人正欲深談,見外頭一個侍者拿著盤子進來,遂改口談了些玉石生意之類的閑話,等到人走了,紅臉漢子方才低聲問道:“祿東贊父子似乎對外頗有圖謀,如果我們借助大唐之力,是否有可能把他趕下臺?我們受命截殺欽陵,不就是為了他是祿東贊五子中有野心圖謀的一個么?如果是唐人因故殺了他,那么……”
高鼻漢子猛地一拍巴掌,連連贊道:“好主意!若是這樣,你沒廬氏和我娘氏就不用成天操心了。到時候憑著我們的家族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取噶爾家族而代之。小贊普如今也漸漸大了,他日必定會對我二家另眼相看。”
“所以,我們刺殺欽陵實是愚蠢的方法,還不如殺一個天朝官員,然后嫁禍來的簡單。”
“沒錯,只不過那人不能太重要,好還能設計讓欽陵和他發生一點沖突。嘿,這一次埋此次使團之中的暗線就能派上用場了!”
這兩人說到高興處,這酒立刻就多喝了幾杯,觥籌交錯之間,便漸漸把精神放了下頭的歌舞上,不多時便附和著曲調輕輕哼了起來,完全陶醉了進去。
望云樓雖說是三層,但其實一層下頭還有一層。當初那地下一層不過是用作貯藏,但胡天野自從洛陽那一次牢獄之災后便吸取了教訓。不僅下頭多設了一個用作逃生的暗門,還采取了銅管聽音的竊聽措施――自然,這種事情除了李賢出主意之外,不會有別人。
此時此刻,胡天野從一個銅管上移開了耳朵,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決定好好打賞一下那個負責監聽的小伙計。說是伙計,但干這種事情非同小可,他自然不可能隨便雇一個人做這種事,實際上這兒負責的阿努,三代都是他家里的部曲,所以他一得報便親自下來監聽,而僅僅是這些只言片語就讓他心驚肉跳。
要是沒有上一回李賢和那個欽陵這里為了哈蜜兒的一場小沖突,也沒有李賢派人來額外通知他注意一些,他還真不至于關注什么吐蕃人的事。但現,他不禁心里痛罵了那兩個吐蕃人一頓,甚至不無惡毒地揣測起他們的姓氏。
沒廬氏聽上去就和末路氏差不多,怪道混得那么慘!至于娘氏,難不成那家伙是有娘沒爹的種么?
胡天野的大哥當初就死于侯君集大軍和吐蕃的一戰,因此對于這些西北蠻子天生厭憎。暗罵一頓出過氣之后,他便出了暗房,命阿努好生記錄,自己則暗自計算著,重回到了臺前。笑容可掬地應付了賓客,他有意經過那兩個吐蕃人的包廂,一點一滴地記下了他們的形貌后,便找來一個伙計暗中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胡天野便見到了他想要見的人,一個瘦高個滿身靈動氣息的少年。聽明白了胡天野的要求之后,那少年笑容滿面地滿口答應了下來,繼而又捻動了一下手指:“胡公,這買賣沒問題,我保準不會把人跟丟。不過,這價錢可是不便宜。”
“死小子,我什么時候虧待過你!”胡天野沒好氣地一瞪眼,掏出一個錢袋丟給了他,這才不無謹慎地吩咐道,“這是重要大事,你可千萬別弄砸了!”
“得了得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弟子,這點小事不會辦不好!”
胡天野正欲再警告兩句,那兩個西域行商打扮的吐蕃漢子已經是下了樓。不用他關照,那少年便從窗子鉆了出去,動作輕靈得猶如貍貓。看到這情景,他方才放下了心思,轉而又琢磨起怎么給李賢報信。思來想去他也找不到一個有借口能上驪山的人,后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哈蜜兒身上。
看來,也只有明天讓這個小妮子走一遭了!
李賢萬萬沒有想到,驪山悠閑泡溫泉的時候,于志寧仍然會“大駕光臨”他的冷泉殿,然后鄭而重之地拿出了厚厚的史記開始講課。這講課也就算了,畢竟,史記的故事原本就很有趣,老于講得并不枯燥。但是,為什么偏偏他聽得入神的時候,張堅忽然跑過來報說,驪山腳下來了個哈蜜兒,指名道姓地找他!
不消說,老于自然是氣得白胡子一抖一抖。要是換成別人,李賢必然是壓根不理會揚長而去,但是于志寧他可不敢隨意敷衍。好容易用一番話語把人安撫住了,又把李敬業四個人丟下來頂缸,他這才匆匆往山下去。
哈蜜兒不是那種沒事會死纏爛打的無知女子,要不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她絕對不會來找他!
而他這一走,李敬業頓時逮到了機會,三兩步沖上去關好房門落下門閂,他這才笑吟吟地對著于志寧深深躬身道:“于大人,我四人因為沛王殿下的緣故,一直能夠聽您講課,這實是榮幸。只是有幾句話一直憋心里不敢說出來,今日殿下正好不,若是再不說,恐怕日后就沒有機會了。”
于志寧一直對李賢頗為看好,是希望將其培養成輔佐太子李弘的賢王,因此連帶著對李敬業等人也異常嚴格。剛剛那一下他著實氣得不輕,如今見李敬業如此恭敬,他不覺心情有所好轉,暗嘆一聲孺子可教,這才微微點頭道:“你有什么話但說無妨!”
李敬業深深吸了一口氣,見程伯虎屈突仲翔都用一種充滿希望的目光望著他,他便輕咳一聲,用一種異常鄭重其事的語調說道:“于大人,您昔日是太子太傅,如今雖然卸任,卻可這名聲依舊不墜,何不讓沛王殿下正式拜師?”
見于志寧蠕動了一下嘴唇,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他連忙又堵上了另一番話:“如果于大人是擔心我爺爺,那大可不必。爺爺曾經說過,沛王殿下天生聰穎,多學一些不是壞事,再者,這王傅就是多上一位,只要陛下和娘娘能夠首肯,別人又豈能指手畫腳?而且,殿下至今未曾定性,也只有于大人這樣的名師,方才能讓他收束一下性子,不是么?”
這一頂頂高帽子送上,就是于志寧也不禁悚然動容,旋即低下頭深思了起來,竟是沒看見程伯虎屈突仲翔向李敬業豎起了大拇指。至于薛丁山則是被李敬業剛剛那洋洋灑灑一大堆說得瞠目結舌,他雖然木訥,但本著旁觀者清的原則,他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如今于志寧只是客串一下王傅,他們四個伴讀就這么慘,那以后這一位若是真的成了王傅,他們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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